多出一個保鏢
賈姨和程伯伯沒耽擱太長時間就開始搬家了,房子可以慢慢賣,但是搬家卻得提前安排,這馬上就要到年根了,早早的搬完好安安穩穩的過個好年。
平常過日子的人家,總覺得家裏缺這缺那,即使置辦回家東西了,也總覺得家裏東西少,可這一搬家就發現:原來覺得少的東西被翻出來一堆,沒辦法就送人吧。
程家就是這樣,他們把用不上的都送給了鄰居們,俞惠家自然也沒少得。尹香蘭便趁着賈靜過來送東西的時候,提了想買房子的事,賈靜當然樂意了,賣給熟人總比賣給陌生人強吧。
俞惠向來佩服媽媽的行動力,如果她打定的主意,那辦事效率那叫一個神速。
這邊,賈靜回家跟她老公商量好了,又把俞惠媽媽叫過去,最後敲定了一下,然後就約定了時間找了個見證人簽賣房合同,一周之後,一起去房產中心辦了房屋過戶手續。
新房本上的名字是俞惠,這是俞惠特別叮囑媽媽的,誰知道有沒有財產清查的人呀,萬一爸媽辦離婚手續,萬一查到這個房子就麻煩了。
尹香蘭則是看着俞惠那小財迷的樣子,眼眶氤氳了起來,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孩子的姥爺。她是娘家幾個孩子裏面最像爸爸的,都說俞惠像她,但是她覺得俞惠身上有好多東西,都是隔代遺傳的,就連愛買房子置地這點,都像極了自己那已經過世的父親。
自己父親年輕時通過媒人相看認識了母親,雖然母親沒受過教育一個大字不識,還裹着小腳,但是也算是一見鍾情。父親為了不被女方家看不起,很是努力賺錢。
當時母親家庭條件好,父親家是跑馬幫的,家裏除了馬沒有別的資產,母親的叔叔在相看的時候就說了一句:家有萬貫,帶毛的不算!意思是說,馬匹如果遇到病災的時候,就跟瘟病似的,會一夜之間讓你從零開始,所以帶毛的牲畜,不能算家裏的資產。
雖然母親最終還是嫁給了父親,但是為了證明他會讓她過上好日子,父親不但做機械工程師,還投資了一個皮貨鋪做股東,只要湊夠一個大洋就攢起來...
最後,他回家鄉在大家羨慕的眼神之下,買了幾乎半個街。這是什麼概念呢,記得大姐和二姐曾經說過,她們小時候想知道自己家到底有多少地,早上開始從自家地的一頭往另外一頭跑,跑到了下午還沒跑出去。
這也是他們尹家最風光、最幸福的一段時期,當時因為父親長期在省城工作,家裏的地就免費給一些看着比較忠厚的人家和親戚來種,只要到收成的時候給點糧食,夠家裏老小吃的就行。
解放后,她家毫無疑問的被定成了地主成分,雖然多方活動又被糾偏成富農,但是家也被抄了,母親也沒少挨□□,那些冒似忠厚的人家,決口不提母親不收他們租子的事,反而一副挨剝削的窮苦家庭模樣,這也徹底傷了母親的心,帶着孩子搬到了省城投奔父親去了。
俞惠可沒媽媽那樣容易感傷,也許是因為經歷少的緣故。
正好她回家吃晚飯,就聽到這個好消息,等她終於過足了手癮和眼癮,小心翼翼的把房本遞給媽媽,叮囑她藏好。心想以後真的弄個保險柜什麼的了,不能讓媽媽什麼都往地里埋吧,也不知道媽媽這是從哪學來的。
俞惠覺得現在的小日子過得很是愜意,她現在算不算是略有薄產的小富婆?不過沒等她飄多久,媽媽又開始耳提面命,開啟唐僧模式,內容當然是她的學習,什麼趕緊回學校學習不能讓別的同學落下,什麼找上一屆的家長要以前模擬考的卷子等等。
俞惠心裏默念:就當我隱形,我穿了皇帝的新衣,你看不見我,我啥也沒聽見。一邊遊魂一般往屋外溜去。
俞惠在尖子班的生活還是不錯的,他們雖然累點苦點升學壓力大點,但是有優越感呀,走到哪都會聽見有人說:那個是尖子班的誰誰,然後大家在心裏都會給他們貼上學霸的標籤,俞惠總覺得自己有點心虛,自己就是個活脫脫的偽學霸,估計只有張陸洋這種才能無愧學霸這一稱呼吧。
說起張陸洋,俞惠總覺得他眼熟,但是又不記得除了在高中這兩年外,什麼時候見過他,既然想不起來就暫時不想了,俞惠也覺得是不是帥哥在她的認知里都是長得差不多的?
俞惠現在是每天早上自己騎自行車上學,如果天亮的晚,媽媽會送她一段,晚上就跟苗紅一起回家,俞惠媽媽和苗紅爸爸輪流去接送。
這天晚自習休息時,苗紅過來找他,說他爸可能晚上過不來了,剛才他爸打了個電話給他們班主任,說她奶奶出門摔了一下送醫院去了,晚上可能要讓她們兩一起回家。誰家沒有個緊急的事?俞惠當然沒意見,本來他們兩家離學校也不遠,她們如果快點騎一會就到了,沒什麼可怕的。
苗紅又吭哧了半天,才問能不能讓俞惠給她媽媽打個電話,讓她今天晚上來接一下?俞惠覺得也行,好像她出門的時候媽媽在藏房照呢,應該在家吧,就跟她一起去門口小賣鋪的公用電話給家裏打電話,響了N多聲沒人接?再打還是沒人接。俞惠只能告訴苗紅電話沒人接,估計媽媽有事出去了。
苗紅有點擔心說:“這可怎麼辦?我爸今晚肯定不能過來了,你家又沒人接電話,咱兩今天晚上怎麼回家?”說著還用手扯了扯俞惠的衣袖。俞惠心裏翻了個白眼,都多大的人了還怕走夜路?還好她忍住要脫嘴而出的話,沒直接懟苗紅。
“沒事,咱兩快點騎,你在前面我在你後面就好了,沒什麼害怕的,況且大部分都是有路燈的。”
“不是還有一段鋼管廠牆外沒路燈的么。。。”苗紅還想說,但是看俞惠那麼堅持只能作罷。
45分鐘之後,學校晚自習準時放學,同學們就跟歸巢的小鳥一樣撲向門外,門外有等待他們多時的家長,大部分都是騎着自行車,也有家近步行的。
俞惠和苗紅兩個今天也沒去門口耽誤時間,直接出門右拐就上了大道,他們高中的右側是一個省道,她們需要騎3分鐘的省道,然後繞到學校後身騎3分鐘,接着騎1分鐘穿過鋼管廠牆外一段沒有路燈的小路,再騎3分鐘才能到俞惠家,然後才是苗紅家。
俞惠出校門時是跟在苗紅後面騎的,下了大道往學校後身轉的時候,她眼睜睜的看着苗紅的腳蹬子在馬路牙子上磕了一下,剛想叫她小心點,就看苗紅兩隻腳雖然在蹬車,可是不見車往前走了,得,掉鏈子了!
苗紅也覺得不對,趕忙下來把車子立好,一檢查也發現是車鏈子剛才磕掉了,她求助的望向俞惠,俞惠聳了聳肩一攤手:“別找我,我也不會修!”
“那可怎麼辦?嗚嗚...”苗紅竟然急哭了。
也是,天這麼晚了,本來她就害怕,這下屋漏偏逢連夜雨,哭是正常的,俞惠不哭反而不正常了。
“姐妹,哭沒用的,我們現在只能看怎麼辦了。一是,你把車子鎖在這,我騎車帶你回家;二是,咱兩推車回家,可是鋼管廠那邊那麼黑,你不怕?三是,等着天降貴人幫你修車子!”俞惠不太會安慰人,但是她說的也是目前的實際情況。
如果換位思考,俞惠肯定會選第一個,第二條她不喜歡,第三條則更是希望渺茫,誰有這麼硬的腦殼?俞惠說完就等苗紅做決定,苗紅看了看自己的車子,萬一丟了怎麼辦?就她家那情況,爸媽可能不會給她買新車了不說,回家還少不了挨一頓說。推車回去?鋼管廠那段路至少要走5分鐘吧,黑咕隆咚的,太嚇人了。
“你快點決定哈,再晚了路上人就更少了,我覺得你可以把車子放在這,就鎖到旁邊那個路燈杆子上,明天我們早早過來取,然後推去修就好了。”俞惠心裏也有點着急了,這麼簡單的選擇怎麼就那麼難么?
“我奶什麼樣還不知道呢,我也不知道我爸今天晚上能不能回來呀...”苗紅回了這麼一句,俞惠就感覺是不是自己的腦迴路跟苗紅的不一樣,誰說你爸和你奶了?
“這是怎麼了?車子壞了?”俞惠聽到身後有擼自行車剎車的聲音,接着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影子一下子罩住了俞惠在路燈下的影子。“張...張陸洋...嗯...對,掉鏈子了!”苗紅睜着她那哭紅的兔子眼結結巴巴的說,這可是學校里天仙般的人物,是她平時都接觸不到的。
張陸洋?俞惠扭頭一看,可不就是這位大神么?怎麼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大神想助人為樂?學習好不算,還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十項全能?
“你怎麼往這面走?我記得你家不是住在二線那邊么?”二線和俞惠家是完全兩個方向。
“恩,最近住我叔叔家裏,我爸媽要出差很長時間。我看看能不能弄好。”張陸洋說著從路邊撿了個比較結實的木棍,蹲下身一手抓住腳蹬子,一手用木棍挑起車鏈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弄的,只見他使勁的搖了兩下腳蹬子,車鏈子就上去了。
接着張陸洋又轉了腳蹬子幾圈,見沒有問題了,才站起來扔掉木棍說:“好了,沒問題了,今天先將就着吧,明天最好讓家人給緊一下。”
“謝謝你!~”苗紅的聲音怎麼聽着有點嗲?俞惠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推了自己的車子往前走。
“哎,俞惠等等我!”苗紅趕忙推了車子追趕。可是一會張陸洋就跟俞惠并行騎車了,俞惠側頭看他,見他笑得很開心!
瞪了張陸洋一眼,俞惠說:“你別告訴我你跟我們順路!”
“好像是順路唉,我叔家就是往這面走的。”張陸洋看着俞惠聽了他的話,鼓了鼓腮幫子,小聲嘟噥了一句話,聲音太小沒聽到,估計沒什麼好話。
其實俞惠剛才還真沒說什麼壞話,她嘟噥的是:不錯,上天掉下了個保鏢,中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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