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松鼠魚
到二樓的一間雅室坐下,黎洛棠將三十萬兩銀票交給了孫掌柜,“這裏有三十萬兩,你拿二十萬兩去買糧食,分發給城裏的窮苦人家。另外十萬兩,買些良田,以後良田所出,除去所需費用,其餘的也用於救濟。你聽明白了嗎?”
“鄙人明白,東家公子請放心,鄙人一定把這事辦好。”孫掌柜笑道。
事實辦妥,黎洛棠離開玉石店,繼續在城裏閑逛。
天氣晴好,大街小巷各色行人來來往往,道路兩旁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有賣胭脂香粉的、有賣玩偶泥娃的、有賣頭花綉品的、有賣香料巾絹的,最吸引黎洛棠注意力的,是那些賣吃食和果品的攤子。
黎洛棠正站在賣梅乾的攤子上,買了幾兩話梅干,突然聽到突兀的驚呼聲以及急促的馬蹄聲,抬頭一看,就見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騎馬的女子大聲喊道:“滾開,快滾開,別擋道。”
黎洛棠皺眉,鬧市跑馬,這人想幹什麼?
眼見那匹馬朝這邊奔來,馬蹄就要踏在一個受驚倒地的孩子身上,黎洛棠足尖一點,掠身過去,想要救人,然而有人搶在她之前,救下了孩子。
只見一道青影似流星般閃過,伸手摟住了那個孩子,一個側身,避開跑過來的馬,等馬從他身邊過去,他右手一把抓住了馬尾,一聲輕吒,“嗨!”
馬被他拉得前蹄離地,高高揚起。馬上的女子一聲尖叫,從馬背上跌落下來。那人放開孩子,躍起將墮馬之人接住。圍觀的百姓還沒來得及叫聲好,就聽到一個女聲罵道:“臭不臉的小賊。”
黎洛棠愕然,不道謝,反而還罵人,這就過份了。
不過能做鬧市縱馬的事來,可見就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不識好歹,也正常。可圍觀的百姓不幹了,憤慨地嚷嚷道:“你這女子怎麼這樣蠻不講理?”
“是豬吧,倒打一耙,胡攪蠻纏的。”
“要不是這少俠出手,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傷。”
“就是,不僅當街縱馬,險些踏傷路人,還忘恩負德。”
“不知是哪裏來的沒教養的野丫頭,差點傷了小孩子,還對恩人口出惡言,真是世風日下。”
紅衣少女犯了眾怒,卻不知收斂,“閉嘴,你們給我閉嘴,你們知不知道我爹是誰?再多嘴,我讓我爹把你們統統抓起來,下大獄。”
這丫頭夠跋扈!而且腦子也不太好,坑爹呀。
民不與官斗,圍觀百姓不甘願地噤了聲。
紅衣少女面露得色,揮鞭抽向救人的青衣男子。圍觀百姓一聲驚呼,有人喊道:“少俠小心。”
青衣男子伸手抓住了鞭子,看似輕而易舉,但黎洛棠知道若不是眼法精準、出手迅速,是絕對沒辦法做到。青衣男子握住鞭子,微眯了眯眼,內力一催,鞭子寸斷。
“好功夫。”黎洛棠輕贊道。
紅衣少女握了光禿禿的鞭柄,傻愣愣的。青衣男子足尖一點,飛身離去。紅衣少女衝著他喊道:“小賊,休要跑,賠我鞭子。”
青衣男子已飄然遠去,紅衣少女沒本事追上去,只能恨恨地跺腳,衝著他的背影道:“你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一定會抓到你的,你這個臭小賊,我饒不了你。”
黎洛棠沒有留下來看後續的事,她嚼着話梅干離開了,走進了湖邊的一家酒家,在二樓的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茶水、點了菜后,就單手支着下巴,優哉游哉地看着外面的風景。
黎洛棠感覺到有人靠近,以為是夥計送菜,卻不想看到的是剛才那位青衣男子,眉尖微蹙,“有事?”
“介意搭個桌嗎?”青衣男子有禮地問道。
“我說介意,你會離開嗎?”黎洛棠挑釁地問道。
青衣男子在對面的位置上坐下了,“百里謙,我的名字。”
“你總是這麼自來熟嗎?”黎洛棠勾唇冷笑問道。
“我想知道雀鳴鞭怎麼會到你手上的?”百里謙盯着她,目光銳利,鞭名是他取的,鞭柄上“雀鳴”二字,更是由他親手刻上去的,黎洛棠教訓力哥他們時,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黎洛棠警惕地與他對視,“你怎麼會知道此鞭之名的?”雀鳴鞭是她哥哥送給她的生辰禮物,知道鞭名的人沒有幾個。
“我朋友請人打造此鞭時我在場,而且我知道他會將這鞭送給什麼人。你老實交待,你的謊言是騙不了我的。”百里謙沉聲道。
“據我所知黎洛傑沒有姓百里的朋友。”黎洛棠微微一笑,“倒是有一個姓衣的生死之交。”
百里謙唇角上揚,笑意盎然,若說剛才他是寒冬臘月,此一笑,宛若春回大地,溫潤和善,“看來我們得重新認識一下,對不對,糖糖妹妹?”黎洛傑只有妹妹,沒有弟弟,而黎洛傑曾告訴過他,鞭子是送妹妹的生辰禮物。
“你是凌虛公子衣靖。”黎洛棠說出他的真實姓名和江湖人送給他的綽號。凌虛來源於他的獨門絕招凌虛一指,公子是因為他的形象,他不象一個粗魯的武夫,而是風度翩翩,如同世家公子一般。
“我是衣靖,糖糖妹妹不用如此見外,我與令兄情同手足,糖糖妹妹可願喚我一聲衣大哥?”衣靖面對友人的妹妹和藹可親。
“衣大哥好。”黎洛棠甜甜笑道。
這時夥計送菜上桌,“兩位公子請慢用。”
“衣大哥,這道松鼠鱖魚是店裏的招牌菜,你嘗嘗,看是不是像書中所寫的那樣的美味。”黎洛棠笑道。
松鼠鱖魚的工序細膩,造型別緻。將魚洗凈去骨,魚肉向外,剞菱形刀紋,拖蛋黃糊、干澱粉下鍋油,炸至魚首微昂,魚尾高翹,呈金黃色,撈出盛入盤中,澆上糖醋滷汁,聲吱若鼠,整體酷似一隻俯首緩行的松鼠。
“墨蘚點衣鱗細細,紅盤鋪藻尾舒舒。”衣靖走南闖北,早就吃過松鼠鱖魚,“這菜外脆里嫩,酸甜可口,的確是一道美味佳肴。”
黎洛棠夾了一塊放進嘴裏,細細品嘗,微微皺眉;衣靖見狀,問道:“是不是沒有預想的那麼好吃?”
“嗯”黎洛棠噘嘴,“火候沒掌握好,魚炸得有點老,還有滷汁稍咸,掩蓋了甜酸味。”看來這家店做的松鼠魚並不正宗,她想吃正宗的松鼠魚得去平江。
“想不想吃最正宗的松鼠鱖魚?”衣靖笑問道。
黎洛棠兩眼放光,亮晶晶的,被這樣一雙水潤潤的杏眸這麼盯着,衣靖有種如果不滿足她的要求,是一種罪惡的感覺,“要是餓,將就吃點,墊一墊肚子,要是不餓,我們換地方。”
“我不餓,我們換地方。”黎洛棠不缺銀子,才不願委屈自己,要吃就得吃最正宗的,“夥計,結賬。”
夥計還沒過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十幾個壯漢沖了上來,領頭的正是剛剛在街上縱馬的紅衣少女,她身邊還跟着一個穿錦衣的少年。
其他座的客人風勢不妙,紛紛開溜,夥計追着他們喊:“結賬,客人們請到櫃枱結賬。”
“衣大哥,麻煩上門了。”黎洛棠聲音輕快,今天是啥好日子?又來了給她練手的人。
“有人付賬是好事。”衣靖笑道,這也是個不怕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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