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
南瑾言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綠了,他僵硬着一張臉,還抱有一絲幻想,“應該……沒什麼大事,不必把脈了。”
這下便是連黎然都覺出了不對勁,“主子?”
“沒什麼事。”南瑾言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我乏了,去睡一會兒,不必再進來伺候了。”
黎然不明所以,轉臉看輕鴻,“怎麼回事?”
輕鴻嘆了口氣,“方才與長宮主說話,長宮主說主子的肚子有些大,其實之前我心裏一直存有疑竇,便沒說,想着過些時日,確定了再說,沒想到長宮主先看出來了。”
黎然亦是一愣,三十五歲有孕就算了,還很有可能是雙生胎……
以南瑾言的性子,他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黎然想明白其中的關竅,“這樣,你在這裏等着,我進去看看。”
輕鴻自然願意。
內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南瑾言坐在榻上,正心煩意亂着,聽到這聲音反而更煩躁,“都說了我要休息,還進來做什麼?”
黎然走進去,小心關上門,“主子這樣可不像是要休息的樣子。”
見來人是黎然,南瑾言的面色不是那麼難看,可也不是多麼好看,“你進來做什麼?”
“輕鴻說主子的身子不不適,屬下進來看看。”黎然如實說道,小心地瞄了一眼南瑾言的肚子,唔,確實比他懷着黎安願時候的肚子要大些。
“你看什麼看!”南瑾言無意之中瞥見黎然在看自己的肚子,瞬間破功,抓着手邊的軟枕就扔了過去。
黎然順勢接下,“可如今孩子都在主子腹中了,既然木已成舟,主子還在堅持什麼呢?”
南瑾言面色一僵,黎然繼續說道,“此事陛下還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只怕還不知道要怎麼歡喜呢,所以主子為何要不高興?還是說覺得自己大個肚子,覺得面子上掛不住?”
南瑾言嘆了口氣,瞪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麼便說吧,沒必要在我面前還這麼拐彎抹角的。”
“屬下的意思不管結果如何,您都不該不讓輕鴻把脈,主子擔心的無非是怕腹中真是雙生胎,可那又如何?到時候瓜熟蒂落,主子能忍住不生嗎?”
南瑾言氣得想打他,忍住不生?哪有那麼好的事!
“所以主子就更不應該諱疾忌醫了。”這話也就黎然敢在南瑾言面前說了,換了旁人怕都是不敢的。
南瑾言煩躁得很,“你先出去吧,我再想想。”
黎然出去,輕鴻趕緊迎上去,“如何了?”
他長出了口氣,“主子說還要再想想,你在這裏等會兒,說不定馬上就要叫你進去。”
“輕鴻。”話音才落,裏面就傳出了南瑾言的聲音,黎然沖他使了個眼色,輕鴻趕緊進去。
殿內,南瑾言一臉不爽地伸出手,輕鴻無視南瑾言飛出的眼刀,手指按了上去。
明明沒有過多久,南瑾言卻覺得過了很長時間,一盞茶后,輕鴻鬆手。
“主子腹中確實是雙生胎。”
南瑾言的幻想破滅,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輕鴻略低了低頭,“主子年紀大了,身子不比之前,該把這個消息告訴陛下才是,早做準備,這樣等到來日臨盆,也那不至於手忙腳亂。”
“你下去吧,我再想想。”南瑾言心裏亂得很。
輕鴻應了一聲,很快退下。
“如何了?”殿外,黎然正守着等消息,見輕鴻出來,便立刻問道。
輕鴻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確實是雙生胎。”
黎然沉默了一會兒,“主子什麼反應?”
“主子說他想靜一靜。”輕鴻拉住黎然,“至於怎麼告訴陛下,讓主子自己說吧。”
於是在幾人有意之下,御鳳音竟一直不知道南瑾言腹中其實有兩個孩子。
黎然輕鴻和御晚寧是想讓南瑾言親自去說,只是南瑾言心裏一直糾結着,糾結着糾結着,御鳳音三十八歲的千秋節到了。
海王是接了詔書,甭管她想不想回京,這個時候都得回來,海王君也不知道是被海陵勸說,還是死心了,總之這些年和海陵一起留在京中,倒是沒有對海王表現得有多親密。
御鳳音看到的時候,眸色略微深了深,“海王多年沒回京,看來也不是對京中的事情一無所知。”
彼時海王正被一群官員圍着,奉承着,得意極了。
南瑾言哼笑一聲,“管她是什麼人,什麼身份,惦記着本不該是自己的東西,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咱們該進去了。”他提醒道。
於是——“陛下,鳳後到!”
“臣參見陛下,參見鳳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鳳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御鳳音先扶着南瑾言坐下,方才開口讓眾人平身,御鳳音看了看底下的人,特意點了海王,“別人倒也罷了,只是海王,你如今能回京,也是多虧了鳳后求情,他想着你也有許多年沒有見家人了,所以便藉此機會讓你回來。”這麼一說倒是解釋了為何會突然將海王召回來,不管御鳳音的真正意圖是什麼,明面上只有這麼一個理由。
海王聽了表情果然變得誠惶誠恐,她趕緊離開座位來到殿中跪下,“臣多謝千歲體恤。”
表現得感恩戴德,實際上還不知道內里夾了什麼壞,所有人都明白這話聽聽就好。
南瑾言在這時候開口,“既是鳳都的臣民,王主又為鳳都安寧立下了汗馬功勞,陛下怎會連這點恩德都不許的?”他笑着,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在場之人都是人精,自然聽出了南瑾言話中的意思,海王更是不甘示弱,“千歲說得是,臣聽聞千歲再度有孕,實在是上天庇佑,還未恭喜,特意從西北花重金求來了一株千年老參,用來給千歲補身最好。”
南瑾言面不改色,點了點頭,“海王有心了,黎然去收下。”
如墨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海王,南瑾言的性子整個宮裏都知道,如今她敢這麼明目張胆地挖苦,只怕是要倒霉了。
御鳳音放在桌下的手抓住了南瑾言的手,也是安撫他,“海王入座吧,本來便是為著讓你們一家團聚才把你召回來,若是你太過拘禮,反而錯過了與家人團聚,也不是朕與鳳后的初衷。”
話是說得十分誠懇,至於裏面含了多少真情實感……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酒過三巡,南瑾言先受不了這裏的味道,要出去走走,一些官員家眷是不夠身份不能進殿的,所以大殿外頭的瓊花台宴會也是為此類人所設,他才出去便見得幾個公子圍在一起,不知在做些什麼,穿得倒是格外光彩。
南瑾言沒離他們太近,低聲問黎然,“御鳳音最近要為太女選正君了,消息才放出去,就有不少貴子趨之若鶩,聽說煩得太女竟跑去跟御鳳音說二十歲之前不成親?”
黎然笑着應了,“其實太女的年紀也才十五,是不必急着這麼快就成親的,陛下的意思也只是先定下,再好好挑個吉日辦喜事,可誰知太女殿下一點都不領情,直接說了要二十歲,那些公子都是適齡的,誰敢等上五年?屬下聽說已經有好些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咱們三殿下和霖熙世女身上。”
“若華和霖熙比太女要小上一歲,倒更不必着急了。”聽着黎然說話,南瑾言也覺得好笑,“說來這事也怨御鳳音,私底下問問太女的意思不就行了?非得拿到明面上說,難怪若華最近都不大往外跑了。”
“這事可真怨不得陛下。”黎然在一邊說道,“當初咱們殿下出生的時候可不是天降鳳凰么,這可是從古至今頭一份祥瑞,殿下從出生起就被那些夫郎們惦記着,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婚齡,可不就是要爭先恐後了?”
聽黎然說到天降祥瑞,南瑾言突然不說話了,那鳳凰……
“臣子參見鳳后,鳳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正當南瑾言沉思的時候,那幾個貴子發現了兩人,看到南瑾言挺着個肚子,立刻就明白了這人是誰,趕緊上前見禮。
黎然似有若無間將南瑾言和他們隔開,方才笑着開口,“幾位公子有禮了,千歲只是出來走走。”言下之意便是沒工夫和他們閑聊。
幾個公子也是極有眼色的,為首的一個像是年紀大些,聞言便屈了屈膝,“是臣子等叨擾了,還請千歲千歲。”
南瑾言方才開口,“公子何至於如此,我只是出來走走,宮中大得很,公子若是覺得無聊,可以四處走走,不過也要記得不要越矩。”
那公子眼睛一亮,自動忽略了南瑾言最後一句話,“是,臣子多謝鳳后。”
打發走了幾個少年,南瑾言搖了搖頭,“都是俗物。”
黎然笑了一聲,“主子是想給若華殿下找一個天上少有地下絕無的?只是看了幾個就覺得不好,倒不如多看幾個,萬一有看中的呢。”
“罷了,我也是過早就操心了。”南瑾言扶額,“好在若華還小,再等幾年也是一樣的,到時候讓她自己選,也總好過我給她選,她數落這個數落那個,總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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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說一句,若華謀求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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