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篤篤篤
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
微季靈只覺得頭痛，不想起。
篤篤篤
桌邊的人這次敲得有些急促，大概是有些不耐煩了。
誰活的不耐煩了敢吵醒她？
微季靈在心裏嘀咕。
等等！
原本趴着的人瞬間坐的筆直。
沒有殺意，是個陌生人。
微季靈警惕的看着站在自己邊上的人，身材修長，面容秀麗，烏黑色的頭髮配着同色的眼眸，看起來很是可靠。
嘖，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餘光打量了周圍，熟悉而陌生。
前頭的女子看她醒來，開口問話，覺得微季靈在這麼重要的時刻也能睡着，自己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語氣有些不大好：“姓名？”
“你是誰？”
微季靈和她同時開口，妹子的笑容差點就沒掛住。
你是來配合案件調查的，誰讓你反問了？
仗着自己哥哥是警察就了不起嗎？
不等她繼續問，面容秀麗的男子和善的點頭：“我叫狄斯伯，是負責這次案件重啟的副組長，這次請微女士你來，是為了六年前霞州洞公寓那兩起案件，當時你也在案發現場。”
語氣溫和，態度和善，可惜微季靈不領情，后靠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看着桌上那杯放涼了的茶出神。
六年前霞州洞啊，那是多遙遠的事情了。
原來世界上，真的存在重生這件事。
以前，科學家天天信誓旦旦在她面前吹牛，說人類實現長生不老不是什麼夢想，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重生也不是夢想。
那會自己跟孔雀他們天天嘲笑他異想天開。
真是沒想到。
只是，自己死的那年，科學家的墳頭草只怕都比人高了，‘公司’里應該也沒有多少人活着了——在自己喝下吐真劑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分崩離析。
哥哥嫂子被開除，微言‘意外’身亡，至於其他人，她再也沒有見過。
被抓起來關進星雲最深處的太仁獄裏，不知道被灌下了多少吐真劑，五大星雲聯邦的酷刑她都經歷了一遍，內心深處最隱秘的秘密都被拷問出來，再然後，她就被送進了實驗室里。
好像又回到了自己20歲那年，睜開眼就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子裏聞到的都是各色的藥劑，身上插滿了管子，特製的針管深深刺入骨內，捲雲青金被一點一點從骨頭上抽走，白天夜裏，清醒還是昏迷，她都能聽到身體裏骨頭一點一點碎裂的聲音。
然後，身體分崩離析。
只是，所有的痛都比不上聽到家裏人乘坐的星際特快出事，無一生還的消息。
“其實，幾年前他們就死了，我特意等到了現在才來告訴你，讓你死個安心。”微季靈永遠都忘不了那張臉上惡劣的笑容，特意湊到了自己的耳朵邊說話，“你殺了那麼多人，就沒有想過有一天你的家人也會‘意外’身亡嗎？早就告訴你，讓你把東西交出來，那東西，還能比你家人的命還重要嗎？”
可惜了，當時掐那人脖子的手已經沒有了力氣，對方毫不費力的就掙脫了。
微季靈抬起雙手，前後翻轉，握了握拳頭，力量都在，心裏稍微安心了一點。
看到周圍熟悉的擺設，她終於不再出神，反問了一句：“六年前霞州洞公寓？那案子還沒破？”
狄斯伯搖頭：“沒有，只是這次出現了新的線索，所以想把當時的目擊證人都叫過來再問問，看看能不能想起些別的。”
微季靈點點頭，再一次坐直了身子，配合道：“你問吧。”
“伊薇特，你去給微女士再倒杯水，這杯冷了。”狄斯伯很有風度道，“我聽說你們很喜歡喝熱水。”
微季靈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前頭說話的女生就是伊薇特，她把杯子的冷水倒了，換成熱水，杯子再一次放到了微季靈的手邊，狄斯伯翻開卷宗開始例行問話。
“姓名？”
“微季靈。”
“年齡？”
“34。”
…
“星曆1022年6月23日上午，你去霞州洞公寓做了什麼？”
“家裏出租的房子，租客說下水道堵住了，洗衣機水龍頭也漏水，我約了修理師傅那天上門維修。”
“為什麼約那天？”伊薇特忽然插嘴。
“修理師傅忙，只有那天早上有空。”微季靈耐心的道，“本來應該是我媽媽去處理的，那幾天我正好回來了，加上天氣熱，就我去了。”
狄斯伯點點頭，看了一眼伊薇特，繼續問：“後來維修結束，你們下樓，有沒有看到什麼人匆匆下樓或者上樓的？”
微季靈狀似認真的回想：“我家房子是頂樓，沒見到人上樓。我跟維修師傅一起下樓，就看到樓道里攔了黃綠色的警戒線，警察在維持秩序，我們等了好久才下樓。”
“後來有個小孩被警察從房子裏護着帶出來，一路走過有血跡，我才知道出事了。”
“你們在樓上沒聽到警笛嗎？為什麼不下來看看？”
“我媽說樓下那戶人家，兩夫妻經常打架，警察三不五時就上門，我以為那天也是這樣。”
“你能不能再回想一下，那天圍觀的人里，有沒有你不認識或者看上去比較可疑的？”
微季靈長嘆一口氣：“警察同志，之前我就說過了，那會兒我才回來，出租屋一直都是我媽媽打理的，圍觀的人我基本都不認識。我下樓的時候，你們的人早就到了，想起什麼，我也都說了。要是瞞到現在才說，我哥哥不得打斷我的腿。”
微季靈的哥哥微伯靈，是本市公安局刑警隊的一名大隊長，自己治下有沒破的命案，他比誰都着急。
狄斯伯點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后，合上了自己本子：“微女士，今天辛苦你了。”
說罷伸出手來就要握手，微季靈看着他，不動。
他絲毫不覺尷尬，客氣笑道：“不管這次的案子怎麼樣，我都要在吉貞市呆上一段時間，跟大隊長的妹妹搞好關係總不會有錯。”
邊上的眼神強烈到讓微季靈無法忽視，她轉頭看去，伊薇特露出一個大方的笑容：“微女士，這裏需要你本人簽字。”
簽好字，微季靈順手拿起一次性水杯就要離開。
“女士，這裏就有垃圾桶，您放着我來倒就行。”伊薇特喊住了她。
“沒事，這棟樓我挺熟的。”微季靈微微笑，“再說了這水還沒喝，倒了多浪費。”
走出問詢室，熟門熟路的就往樓下走。
一個髮際線有些堪憂的男子穿着警服急匆匆的從樓下走廊路過，留給微季靈一片衣角。
“小茅哥。”微季靈三兩步就下了樓，手裏的水連個波紋都沒有泛起。
前頭的男子停下腳步，警惕的看着她：“你又想幹嘛？”
“證物袋有沒帶？借我一個。”微季靈一改面對狄斯伯的冷漠，笑的諂媚。
“這些都是公家的東西，你借了要還的，要是被你哥哥知道，我倆都要被說。”茅俊楚一邊念叨，一邊從自己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密封式的證物袋，“還有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茅哥？這麼大個人了，下樓梯還毛毛躁躁的，難怪你哥哥天天念叨你……”
“小茅哥，你身上藥水的味道又重了，隔着幾百米都能聞到味道。”微季靈拿到東西立刻轉身，不再聽他念叨。
“我身上哪裏有味道了，你……”臉色看起來有點不好，茅俊楚看着遠去的背影，無奈咽下了後面的話。
微季靈把手裏的杯子連水放進了證物袋裏，在停車場裏繞了一圈才找到了自己的懸浮車，確認自己之前用於警戒的東西都完好無損，這才安心的開門坐進了車裏。
證物袋放到副駕駛，開啟了懸浮車的自動導航駕駛模式后，微季靈把整個座椅往後放平，盯着車頂板發獃。
那裏面放了兩張星際通用不記名錢卡，一整套全新、保真的身份證件，駕駛屏幕邊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按鈕，只要按下，整輛車的信息就會從交通備案中抹去，重新生成一份資料，讓人無法追蹤。
閉上眼睛，車裏哪個位置放了什麼東西，漸漸出現在腦海里。
駕駛位底下放着改造后的射線發射器，只要用得好，跟一般的手Q沒有區別。
車門音響處放了一把青金做成的修眉刀，小巧鋒利，防身利器。車載置物箱打開，上面放了口紅、香水、備用錢卡，這些都是為隔層做的掩護——裏面放了三個威力巨大的磁力炸彈，任何一個爆|炸，除了特殊通訊頻道外，方圓幾公里內的通訊系統都會癱瘓，直到炸彈產生的干擾磁被清理乾淨。
左側把手轉動特定的角度，一個隱藏氧氣罩就會掉落，內置的制氧機和氧氣瓶足夠支持一個成人在水下生存兩天……
林林總總，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逃命而準備。
“還有五分鐘即將到家，是否解除警報？”智能助手伯尹提醒。
微季靈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睛恢復了清明：“檢測家中所有信號反饋，確認無任何波動及異常。”
“檢測開始……檢測完畢，所有信號反饋波動正常，攝影畫面光線變化符合今日天氣預報，畫面中無人闖入，信號無可疑劫持現象。”伯尹聲音愉悅。
“解除警報吧。”微季靈話音剛落，車子就緩緩停到了院子的平台上，等她下車，平台彷彿抽屜般被收進了牆裏，露出了下面的游泳池。
大門打開，室內的燈光自動調到微季靈喜歡的亮度，裝飾風格走的是極簡風，顏色都很耐臟。
站在門口掃視一眼，她慢慢的上樓，腳底沒有絲毫的聲音，一直穿過卧室，從衣帽間的小門進入了安全室里，微季靈整個人才放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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