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而不得
已經過了早高峰,橋上來往的車輛不多,這樣也避免了造成更多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只是護欄被衝破,在大橋中央留下一個略顯猙獰的缺口,斷裂的鋼筋露了出來,像魔鬼的獠牙,側面印證了當時衝擊力度之大,看着就讓人膽寒心悸。
就在數分鐘之前,江歲面目猙獰,一臉志在必得,踩准了油門、抓住了機會,可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下一秒情況完全反轉,她的眼裏被驚慌取代,卻還是沒有躲得過命運。
冰涼刺骨的江水穿過車的各個縫隙朝她湧來,很快將她裹得嚴嚴實實,身體控制不住的隨着車往下沉,她有再多怨恨和不甘,還未宣洩出口,就會頃刻之間被江水吞沒。
她被困在這一方狹小的空間內,拍打着,掙扎着,也只是讓原本不平的江水多出一點點浪花而已,完全無法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直到她徹底失去意識,生命飛快地流逝,死亡一點點來臨。
*
“戚總,人已經在警局審訊室了。”蘇助理邊為戚嶼澤打開車門邊說。
“嗯。”戚嶼澤剛送江覓上樓,又轉身來了地下停車場,還有許多事等着他親自去處理。
半路碰上了車禍,堵了好一會,原本只需半個小時的車程被大大延長,等戚嶼澤和蘇助理到達警局時,時間已近中午。
沒法趕回去陪江覓用午飯,戚嶼澤的心情並不好,本就做了虧心事,胡主管被他冰冷的眼神嚇得不輕,一旁的季語瀾倒是低着頭,看着手上銬着的手銬,一言不發。
有警察過來大概講了一下抓捕他們的經過。
事情是這樣的,自從上次戚呈明來公司鬧事以後,戚嶼澤便讓蘇昀順着這條線查下去,對方埋得很深,花費了不少時間和心思才揪出來。
聯繫戚呈明、給他遞消息、告訴他準確的時間和地點,又通知媒體的人,就是季語瀾。
那麼問題來了,季語瀾家世背景普通,也已經被趕出見與,她怎麼會有能力和途徑提前獲知戚嶼澤的行程,又通知各大媒體呢?
自然是因為季語瀾背後有人,她攀上了見與技術部的胡主管,胡主管自見與創辦不久就入職,算是見與的老員工,很受尊重,在工資福利外還有一定的員工持股,幾年下來積累了不少身家。
不過胡主管雖然工作上能力出眾,但樣貌平平、性格木訥,三十多歲了還是個母胎單身,在感情方面經驗為零,他之前在公司里就碰到過季語瀾,對年輕貌美、優秀能幹的她印象深刻,況且除了少數幾個人知道季語瀾當時離開公司的原因外,其他人並不知情,胡主管面對主動送上來的季語瀾毫無招架之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被連哄帶騙地做下許多錯事。
就像現在,季語瀾和胡主管被送進來自然不是因為戚呈明,而是因為兩人合謀竊取公司機密出賣給同行其他公司。
脫離了戚嶼澤的季語瀾並不蠢,她一步一步謀划,讓胡主管掉進她的甜蜜陷阱,自己卻沒太大損失,只是吊著他,開些空頭支票,就將他迷得神魂顛倒。
她從不會小瞧戚嶼澤的手段,大概能猜到自己的下場,只是時間早晚問題,只不過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更沒想過她的一舉一動全在戚嶼澤的監視之下。
所以她帶了點僥倖,被抓之前還和胡主管約在五星級酒店,她沒打算付出自己,只打算先給點甜頭,畢竟還有一些痕迹需要他幫忙清掃。
可沒想到一向對她百依百順的胡主管今天突然發了狠,一上來就撕扯她的衣服,她再怎麼掙扎也抵不過成年男子的氣力,警察破門而入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兩人衣衫半褪、“激戰正酣”。
季語瀾身上現在穿的這件外套,還是一位女警給他披上的。
“為什麼?”戚嶼澤突然問。
這話自然問的是胡主管,見與的員工福利很好,胡主管又見證了見與一路的成長,平心而論,如果見與出了什麼問題,胡主管跳槽到其他公司,未必會有這麼好的待遇和發展空間。
況且這事一旦被爆出,個人信譽大打折扣、會被行業拉黑不說,還將面臨天價賠償和牢獄之災。
所以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冒着這麼大風險背叛見與呢?僅僅是為了從中獲利嗎?
戚嶼澤並不是因為有老員工背叛而傷心難過,除了少數幾個人外,其他人在他眼裏都沒有區別,他是只是有點好奇而已,哪怕他清楚這其中有季語瀾的慫恿,他也想着能不能從胡主管口中聽到點別的。
“我……”胡主管已經不再敢看戚嶼澤,他的模樣也很狼狽,臉上和脖子上都有着明顯的抓痕,滲着一絲血跡,他現在還覺着火辣辣的疼,全拜季語瀾所賜。
胡主管還沒說什麼,坐在一旁的季語瀾卻猛地掙扎了起來,手銬和桌椅猛烈碰撞,發出擾人的聲響。
被侵犯時的恐慌、被圍觀時的屈辱、在自己最喜歡的人面前卻是這幅狼狽不堪的模樣、對自己未來結局的猜想……種種原因,讓季語瀾隱藏多年的情緒突然爆發。
“為什麼?你說是為什麼?我愛了你那麼多年,你為什麼從來不看我一眼?”
“從高中到大學再到見與,從16歲到24歲,我整個青春都是你,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不是嗎?你是有機會喜歡上我的!不,你已經喜歡上我了,可高三那年江覓突然變了,你也變了,對我心意視而不見。平時對我冷淡也就算了,我告訴自己,你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可我不過小小地給了她一個教訓而已,這也值得你專門跑來警告我?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傷心嗎?”
“呵……本來高考完以後,我都死心了,可某天我突然發現她不在了,那麼我又有了機會,只要我努力,你一定可以重新愛上我,這麼多年我都過來了,只要她不在,我就不會輸,可她怎麼回來了呢?她為什麼沒死在外面?”
“她拋下你這麼多年,你卻還是死皮賴臉地硬貼上去,戚嶼澤你說你賤不賤?你甚至為了她將我趕出了見與,我做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讓我這些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你可真狠。”
“不過我又有什麼資格說你呢?我也很賤不是嗎?!所以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為什麼偏偏喜歡她?!”
蘇助理早在季語瀾爆發時下意識地擋在了戚嶼澤身前,不過被戚嶼澤攔下,他看了眼面目猙獰的季語瀾,和平日懂事上進的模樣大相逕庭,心下感嘆。
後面聽了季語瀾的一番話,蘇助理在心裏為季語瀾默默點了根蠟,原來季語瀾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家老闆,他想了一下老闆各方面的條件,確實當得上“紅顏禍水”這四個字。
“所以你要問我為什麼,這不很清楚嗎?當然是為了報復你啊,哪怕你不愛我,我也要讓你永遠記得我。”
“嘖,忘了告訴你,你猜猜你家江覓現在在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現在應該斷氣了吧,就是不知道這樣的天氣,冰涼的雨水拍在身上,疼不疼呢?不過要是死了也省去了這些折磨,你還有心情在這問我,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一輩子?”
季語瀾的情緒已經穩定了很多,可怎麼看她現在都不正常,亂糟糟的頭髮,妝也花了,再配上那陰陽怪氣的語調,看起來有點瘮人。
季語瀾言語間將自己摘了個乾淨,在她心裏,她能有今天全拜江覓和戚嶼澤所賜,可從來沒人將刀架在脖子上逼她這麼做,她的嫉妒和執念太深,因而失去了理智。
她將江覓當作她的假想敵,一直以為是江覓搶走了戚嶼澤,可戚嶼澤不是物品,哪能是想搶走就能搶走的,更何況戚嶼澤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她。
胡主管在一旁情緒起起伏伏,由驚到恐,一開始是沒想到自己喜歡的女人竟然是為了戚總才和他在一起,再聽到她那些狠毒的話,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什麼樣的女人,到這份上了還敢激怒戚總,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的。
面對季語瀾的指控,戚嶼澤全程都很淡然,季語瀾和他隔着一段距離,傷不到他,她說的話也沒有什麼殺傷力,比這更難聽的他以前聽到過不少。
可一旦涉及江覓,戚嶼澤的眼神就冷的瘮人,季語瀾不知是抱着什麼心態才將話說完的,也許是知道自己的結局並不好,想方設法也要在戚嶼澤心中留下點印象。
聽到最後一段話時,戚嶼澤嘴角微勾,面帶嘲諷,那雙眸子彷彿已經洞悉了一切,沒有季語瀾預料中的慌亂不安,戴在她臉上的假面具也一寸一寸地碎裂。
這麼折騰下去戚嶼澤也沒了問問題的興趣,他本就只是象徵性地出面,這事畢竟涉及見與的機密外泄,實際上相關證據已經搜集得很齊全,況且因為早有準備,見與並沒遭受什麼損失。
戚嶼澤轉身離開,身後季語瀾仍然不死心,語氣有些顫抖,
“戚嶼澤!你不覺得江覓有問題嗎?一個人怎麼可能突然有一天脫胎換骨、變得完全不像她?除非她已經不是原來的江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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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語瀾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