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弟子規（三）】
王若素從離開家之前，她這一輩，僅有她自己一人，從小就沒受過兄弟姐妹們的欺壓。至於鄰居的孩子之間，那落鳳坡一共才二三十戶人家，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十個都不到，大家玩都怕沒人玩，更別說相互之間鬥心眼了。
等到了卧龍堡，雖說是接觸到的同齡人多了，但因為她是頂着神童的光環去的，那學堂不過是夏國鄉間最尋常的一間小學堂。好不容易來個小神童，學堂的先生對她自然對她分外重視。不說會不會阻止其他孩子影響她學習，最起碼，每天給她安排的課程十分緊張，她想出去和小夥伴打鬧，都未必能有空餘的時間呢。
可琅琊王氏不一樣。那可是夏國數一數二的世閥大家族，而且還是以書、以文出名的世家。他們家的學堂培養出來的人才，不提以往的輝煌成績，就新夏國成立以來，每年也有十多人進入朝廷為官且官職在五品以上的，這是整個夏國唯一一座成績能達到此種程度的學堂，連夏國學子監也比之不及。
而他們招收的學子，不僅僅只招家族內部的人，即使是外姓之人，如果能達到他們的招生標準，都可以進入學堂求學。可以說，這是全夏國學子心目中的第一學堂，即使它的名字是最普通不過的“王家書院”。
王家書院現任院長王世之，年五十有五，是琅琊王氏現任家主王安之的堂弟。其人學識淵博，據聞三歲便能吟詩作對，五歲起習楷行草隸，十歲集百家之大成。十二歲時成為王家書院最年輕的教習先生。為人剛正不阿，兩袖清風，潛心鑽研學問，還不阿諛逢迎。在整個書院風評上佳。三十歲時老院長親手將王家書院早早地交到他手上，希望他能帶領王家書院走上新高度。
“所以，小姐，這對你來說，好也不好。”
靜心和尚覷了一眼說話是是而非的二管家，滿臉的不高興。畢竟大和尚沒他那麼圓滑，他心裏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實在搞不明白這個“好也不好”算是什麼套路。
沒等他開口詢問，坐馬車坐得暈頭轉向的王若素也對這四個字頗有疑惑：“二管家，您以後說話能不能再稍微直接一點兒呢？這個‘好也不好’我得怎麼理解啊？太費腦子了！”
靜心和尚也隨之點點頭：“世俗之人說話就是矯情，拐彎抹角不直率！哪兒像我們大和尚！”
二管家心道：呵呵，所以你這種人才只能去當和尚，不然在世俗里我保證你活不過三天就被人給陰死了！
不過現在不是和大和尚爭論的時候，他看了看小姐和大和尚，這才開口繼續說道：“我說好，是因為這院長十分正直，不管誰家有沒有靠山、誰有沒有背景，他都不會格外偏袒。他看中的唯有個人的實力。只要小姐學業出色，品質優秀，不怕在書院沒有出頭的機會。”
靜心和尚道：“那小姐肯定沒問題啊。還是說你覺得小姐學識不行？還是人品不行？”
二管家趕緊擺擺手：“大和尚你可不好這樣污衊我！我何曾說過小姐學識和人品有問題了？”
“行了，你們倆別爭辯了！”王若素不知道這兩個人以往是不是有什麼過節，不管提到什麼話題，也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兩個人都能找機會掐一把。
“二管家，那不好的地方是什麼啊？”
二管家一聽，不由得皺了皺眉。
“按理說小姐在琅琊最大的靠山就是家主了。可是即使您有這座大靠山，在書院也不好使。那院長雖說可以給家主一點兒薄面，但也確實只給‘薄面’多一絲都不給。以我這麼多年的觀察，這薄面的作用也僅在於……額，最多是在小姐和其他學生有糾紛的情況下，院長大人不會只聽別人的一面之詞而已。”
靜心和尚聞言狠狠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咦？不偏聽偏信不是正常操作？為什麼還要給面子才能做到不偏聽偏信？什麼邏輯？大和尚我有點兒搞不明白了！”
見王若素也是一臉懵懂的表情，二管家也只好長嘆一口氣：“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個不問俗事的大和尚……唉，難道老天爺故意安排我來處理凡塵瑣事的嗎？小姐，大和尚，這世間萬事並不是你們想像中那麼美好，明白嗎？一視同仁這種情況，就屬於你們的想像。當然，並不是說現實不存在，但咱們大夏國是個人情社會，稍微有點兒關係，有點兒背景的話，多少都不太會一碗水端平的。明白了嗎？我說得是不是比較通俗易懂了？”
王若素和靜心和尚對視一眼，一同點了點頭：“這種事情，以後還是交給二管家處理就好。聽起來就很複雜的樣子。”
二管家：這能叫複雜？
家主已經命人傳回消息，說是撥了鳶翔閣給這位小姐居住，另外還撥了一個管家婆子，兩個大丫鬟，八個小丫鬟伺候着。聽到這個消息的王若素皺了皺眉頭，又伸手摸了摸鼻尖，半天才問二管家：“怎麼這麼多人？誰養得起啊？”
二管家心道：小姐您隨便出手一本地階下品的功法，也能養大家一輩子了呢。怎麼還叫窮呢？
雖然他心裏這樣想，但是他也知道這小姐確實沒這方面的經驗，這些事情還是得自己替小姐打點。於是趕緊解釋道：“這些都算府邸基本的費用支出，小姐不用擔心。
小姐需要考慮的事情有這麼幾點。第一呢，這小姐的閣子裏，上到管家婆子，下到小丫鬟，都得是小姐自己的貼心人才好。現在撥到小姐鳶翔閣的管家婆子娘家姓錢，是我那婆娘姨家妹妹，小姐可以放心此人。其他的丫鬟，我也讓婆娘先留意一下底細。不行的話，咱再換？”
“這件事情二管家您看着安排就好。”
“那行吧，安排給別人我也不放心。
第二件事，小姐是否考慮在府外自己置辦個宅子？”
“嗯？這是何故？”
二管家瞥了一眼靜心和尚：“方便啊。別的不說，這大和尚可不能給您去閣子裏住。再說，我也不方便總去閣子裏找您吶。”
“有道理！”靜心和尚率先響應二管家的提議，“不然我只能去二管家家裏蹭吃蹭喝了。”
王若素卻道：“可是我沒銀子啊！拿什麼添置宅子啊？”
這確實是個問題。
靜心大和尚道：“我也沒招。要不我去賭坊碰碰運氣？嘿嘿嘿……小姐我說笑的呢，您別瞪我！還是先聽二管家怎麼說的。他提出的問題肯定有解決的方案。不過二管家你能拿出這麼多銀兩？可是大手筆啊！”
二管家只恨自己當初為什麼答應小姐把這個煩人的大和尚留下來了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說的就是他這種人！可無奈這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葯的，他只好裝作眼前沒有靜心大和尚這個人，小聲對小姐說道：“小姐我也沒那麼多銀兩。不過您不是還要替大和尚償還他的那筆欠債嗎？我們何不……”
家主已經承諾過，小姐路上有什麼需要就全力支持一定要滿足。這救人於水火之中的事情，傳出去對小姐有好處，當然可以大力支持。既然支持的話，一萬兩是支持，兩萬兩也是支持。不利用一下好像過意不太去？
雖然二管家為人還算正直，但他並不是一個迂腐的人，該利用的時候他不會放棄利用的機會。
“小姐，您要是單獨提出要置辦個宅子的話，家主也會同意，但是對您的名聲不太好聽。還不如直接利用大和尚這次機會……”
靜心和尚：“這不是得讓我背個‘賭棍’的惡名了嗎？”
“你以為你的惡名還差這一點兒嗎？早就是賭棍了！”
靜心和尚想了一想，覺得二管家這話說得也有些道理，於是點點頭：“確實不差這一點兒！行吧！我沒意見！”
二管家丟了一個讚美的表情給他：“還知道入鄉隨俗，不錯！那小姐……”
王若素微微一挑眉：“並不是太好。但不是怕影響我，一旦哪個地方出了紕漏，總歸對你們二人也是有影響的。二管家您看看有沒有別的更妥實一點兒的做法？”
二管家和靜心和尚目光一碰隨即分開：“若是這樣的話，那小姐，可否考慮將手頭的功法書出售幾本？黃階就好。”
“咦？還可以這樣？”王若素從來沒想過那些功法書如此值錢，“當然可以啊。要不這樣，我把地階以下的書都先整理出來，二管家你看着安排？咱們自己的宅子肯定是要買的，至於人手方面，二管家也先負責着。”
“小姐，什麼事情都我幹了，大和尚幹嘛啊？”
“這樣是不好。要不，您給大和尚安排一下任務？”
二管家：……
隨心大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