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暴君(四)
就在虞嬌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快要被泡得起皺時,歷經半個時辰的溫泉湯浴終於告一段落了。
雖然亓殷大佬一直都沒有出現過,但並不妨礙換成了一身杏黃煙羅軟紗的虞嬌,端坐在水芙色的紗帳中,望着不遠處因為隔了一層紗而變得有些朦朧的燭火,心裏亂成了一團麻。
一會兒恐懼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一會兒又覺得亓殷長得那麼帥,從就從了吧,她不虧,一會兒卻又設想起以後要是亓殷翹辮子了,她獨自一人帶娃的凄涼寡婦生活。
這般胡思亂想着,亓殷沒等到,倒把虞嬌給等困了。
微微側過身子,背着候在紗帳外的兩名青衣小宮女,虞嬌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她在現代被父母花了二十多年養成的生物鐘開始起作用了。
一個合格的提線木偶,睡眠時間那肯定是設定好的。
每天晚上十點準時睡覺,第二天六點準時起床,除了高三那年,其餘時候一天也不能出差錯。
就算上大學,爸媽也會在9:50的時候準時視頻通知她該睡覺了。
古代沒有手機,儘管虞嬌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了,但肯定不早了,剛剛又泡了個那麼舒服的澡……
看着那微微跳動的燭光片刻,虞嬌的上眼皮與下眼皮頓時控制不住地打起架來。
身子一個踉蹌,驟然襲來的失重感令虞嬌瞬間驚醒,隨後趕緊坐直了身子,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掐了下,才終於將自己的睡意壓制了下去。
然後又開始打瞌睡,又掐。
如此循環往複了大約三四分鐘,咚的一聲脆響在靜謐的宮殿裏驀地響起。候在殿內的兩名乖巧安靜的小宮女差點沒被嚇了一跳。
試探性地回頭,兩人便看見北秦皇帝點名要她侍寢的虞家小娘子一下子抱住被褥,一臉幸福地滾到了床的最里側,咕噥了兩句,便徹底睡了過去。
見狀,兩名小宮女驚愕地對視了一眼。
在皇宮裏也伺候了不少時日的她們還從沒見過等候侍寢的嬪妃在皇帝還沒到來,就先自己睡著了的。
怎麼辦?
兩人用眼神詢問了下對方。
最後誰也不敢先出這個頭,兩人只好任由虞嬌這麼香噴噴地睡着。
虞嬌這一覺睡得兩個原本還在兢兢業業守夜的小宮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併打起瞌睡來。
直到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其中一個小宮女這才警覺地清醒過來,然後急忙叫了聲她的同伴,還未來得及叫醒帳中的虞嬌,殿門就已經被人從外頭吱呀一聲推了開來。
瞧見殿外投進來的點點曦光,小宮女們這才發現一夜都過去了,如今天將將透白。
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逼近,身後的虞小娘子還在睡。
像是想到了某種可怕的後果,兩人白着臉就默默跪了下來。
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每落下一步,兩人便不受控地抖上一抖。
與此同時,昨兒個才換的衣裳上又濺了幾串血跡,一身冰冷肅殺的亓殷才剛繞過屏風,抬眼望見的便是瑟瑟發抖跪着的兩名綠衣小宮女,和她們身後睡得天昏地暗的虞嬌。
可能是見了一晚上血的緣故,此時男人好看的異色雙眸中正散佈着零星的血絲,眼中戾色正盛,掛着腰側的三尺長劍卻在滴答滴答往下滴着血。
本就心中恐懼的兩名宮女,見狀更是駭得幾近暈厥。
下一瞬——
“滾出去。”
一道極冷的命令聲在兩人耳畔響起,她們立時如蒙大赦,軟着腿以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此時的披香殿中唯餘下立着的亓殷,還有酣眠的虞嬌。
殿中靜默半響,身上帶着濃濃的血腥味,夾雜着絲絲朝露清涼的亓殷,抬腳便往不遠處的床榻走去。
抬手掀開紗帳,男人看見的便是陷在軟滑綢緞里,虞嬌睡得微微泛粉的小臉。
看着看着,他忽然抬出右手朝床上的人兒伸去……
男人的食指指尖不曉得在哪裏沾了一點血跡,在白得能清楚看見手背上青筋的手上顯得格外刺目。
男人眼中的戾氣始終未消。
卻在快要觸碰到虞嬌軟柔的小臉時——
“咯咯咯……”
似是夢到了什麼美妙的好夢似的,床上的女子忽然揚起嘴角,甜蜜無比地笑了起來。
正是這一笑使得亓殷的手指微頓。
然後就這麼站在原地端詳了床榻上的虞嬌半響,才再次繼續往下伸去,然後……
伸手就捏住了虞嬌的鼻子。
鼻子被捏緊了,一時半會兒完全喘不上氣來的虞嬌立刻張開了嘴巴,同時用力皺起好看的眉頭,腦袋下意識甩了甩,實在沒甩掉鼻子上的那隻手,這才不甘不願地睜開眼。
而就在她睜眼的一瞬,亓殷也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背到身後。
迷迷糊糊間,虞嬌看見的便是立在她床前,因為背着光根本看不清楚表情的亓殷。
“你怎麼才來啊……”
可能是因為剛睡醒的關係,女人的聲音還帶着小小的鼻音,含含糊糊的,乍一聽就像是在跟人撒嬌似的。
聽見這樣一句話后,亓殷下意識地挑了下眉,眼底的戾氣莫名的,就這麼漸漸退了下去。
“呵。”
“叫你久等了,孤的不是。”
一聽見孤這個自稱,原先腦袋還一團漿糊的虞嬌整個人頓時像是被人兜頭澆下一盆涼水,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過來。
她驚悚萬分地望着面前的反派大人,猛地坐了起來,想着要行禮,又不曉得這個時候怎麼行,只能一臉尷尬地跪在床上。
“我……不是……”
古代女子怎麼自稱來着?妾?她好像還沒嫁人……
算了,不管了。
“妾,不敢。”
虞嬌態度溫和且不失恭敬地開口說道。
下一秒,她的下巴卻又被亓殷抬起起來。
天曉得反派這個喜歡捏人下巴的毛病是跟誰學的,倒不是難受,她就是……怕癢。
在心裏默默吐槽了這麼一句的虞嬌,隨後就看見大佬一直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的臉。
不是,為……為什麼一直這麼看我?能不能不要這樣……
這剛睡醒的,也不曉得有沒有眼屎什麼的……
亓殷:“……”
片刻過後,男子才又緩緩俯下-身來。
干……幹嘛?不是現在就要進行昨天晚上的沒完成的事情吧?這個……那個……外面好像天都已經亮了,就這麼開始會不會有些太草率了!
亓殷越逼越近。
太草率了,哥哥,真的,你這樣真的太草率了……三思啊!
亓殷:“……”
別靠近了!
虞嬌在心裏大聲喊道。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靠近的話,我可是會真的……
從了你的!
亓殷:“……”
下一瞬,男人微垂了垂眼眸,輕輕鬆開了捏着虞嬌下巴的手指,長臂一帶,便將虞嬌整個人都壓回到了被褥之中。
驀地重新倒回到床上,肩膀上還壓着男人重重的手臂,隨即一股清冽好似在大冬天吃橘子一般的冷香,夾雜着淡淡的血腥味只往虞嬌的鼻中鑽來。
猝不及防下,本質慫包的虞嬌選擇第一時間閉緊了自己的雙眸,身子更是難以遏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腦袋下意識一嗡,腦中就只餘下了一片面對未知恐懼的空白與無措。
就這麼維持着好像倉鼠被嚇到所進入的假死狀態許久,並沒有感受到對方進一步行動的虞嬌才終於又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
撲通撲通撲通!
一下一下,好似擂鼓。
又等了等,見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的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下一步的動作,虞嬌緊繃的身體這才略略和緩了些。
她試探性地睜開一隻眼,便發現躺在距離自己極近的反派大佬此時正閉着雙眼,眼下布着淡淡的青黑,感覺就像是熬了整整一夜。
可即便如此,他的面孔也依舊俊美得不似真人,就像是遊戲建模走進了現實,不,即便最優秀建模師也設計不出這樣的長相來。
虞嬌怔怔地望着這張近在咫尺的俊顏。
好一會兒卻突然回過神來,對方並沒有對她做任何的事情,好似只是一時累極了擁着她睡上一會兒。
自我感覺危險解除的虞嬌一個沒控制住,在心裏就重新抖了起來。
等等,不……不是吧?
大佬你不行啊!
就這?就這?
這樣的念頭才剛在她的心裏響起。
亓殷的手臂便忽地動了動。
頓時被嚇到的虞嬌猛地閉上眼,甚至連呼吸都一併屏住了。
而就在她閉上雙眼的一瞬,亓殷則微掀開眼皮,看着眼前女子蒼白絕色的小臉,嘴角輕翹了下。
清晨微涼的風順着一側並沒有完全合嚴的窗縫裏漏了進來,水芙色的紗帳微微遊動着。
因為不能動又不能說話,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的虞嬌,可能這穿越之後的兩天一夜一直精神高度緊繃,真的太累了。不知不覺間,就在這樣靜謐安和的氛圍中睡了過去……
她能睡着,床榻之側從未多出這麼一個人的亓殷卻是怎麼也無法入睡。
幾乎等虞嬌的呼吸一平穩下來,他就立刻睜開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這個對他來說,奇特的有些過分的女子。
明明外表看上去孱弱又乖巧,像是那种放到野外絕對活不過一晚上的病兔,偏偏心聲比誰都響,都出格。
長這麼大,亓殷就未見過如此“表裏不一”之人。
更何況,聽她的心聲,她好像還是……來自千年之後的人。
對於千年後的人來說,他似是一個做盡了壞事,最後不得善終的惡人。
而所謂的男女主則是被他迫害的好人。
燕清……
聞人無忌嗎?
男人眼中暗光一閃而過。
便是這時,可能是覺得亓殷的手臂壓在身上睡得有些不舒服,睡著了虞嬌自發自動地抱住了男人的手臂,小腦袋一下子壓到了男人的肩膀上,自我調整了個最舒服的姿勢,便再次沉沉睡去。
可能真的睡得太舒服了,就連睡夢中,女子的嘴角都不受控地微微揚起。
而亓殷竟然也沒有將自己的手臂抽出,身旁從來沒有睡過陌生人的他,用着更加奇怪的眼神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方才顫抖成那樣,這一會兒又不怕了是嗎?
正想伸手直接講她搖醒的亓殷,手剛抬起,看見對面嘴角翹起的小小弧度,鬼使神差下,將手又放回到了原地,然後繼續沉默地看着她的睡顏。
男人的眼中沒有絲毫波動,誰也不清楚此時的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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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嬌:還能想什麼?當然是想我老婆怎麼這麼可愛迷人漂亮善良令我着迷……(此處省略一萬字)
亓殷:……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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