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江嵐坐在出租車上,告訴司機,去青山大橋。
“橋東還是橋西啊?”
“過河以後停車。”江嵐說完這句話從錢包里取出五百塊交給司機,“開快點,謝謝。”
“好嘞!”司機笑眯眯接過了錢,立刻繞遠路去河邊。
河邊的白天人少,適合他當場起飛。
但是,江嵐並未看到,有一台車緊緊跟隨在後。
車裏坐着兩個人,副駕駛座上是季嘉蘭,司機是郝祺。
“喂,你快點追上去!別被她甩掉了!”季嘉蘭催促郝祺,“你有沒有看到,她都跑多遠了!”
“那你有沒有看到?前面是紅燈啊!”郝祺反問道,“你讓我闖紅燈?”
“闖就闖啰……扣分扣錢的事情我來解決。”季嘉蘭說。
郝祺冷冷看了她一眼,深呼吸然後搖頭:“我懶得跟你說。”
好在等紅燈結束后他還是很快追了上去,並沒有被江嵐坐的車甩掉。在季嘉蘭佩服的眼神中,郝祺淡定地介紹:“前面那台車一看就是出租車,肯繞遠路走河邊一定衝著河邊的路最快,所以短時間內只會走直線,到過橋前都不用擔心會被甩掉。”果然,就像他解釋的一樣,郝祺的車一直綴在江嵐坐的車後面,沒有被甩開。
“你還蠻厲害的嘛!”季嘉蘭高看他一眼,“那你加油,趕緊跟着她。”
兩個人之所以會在一起,是因為今天季嘉蘭說查到一個很有趣的事情,把郝祺叫了出來。她查到的事情就是王湘突然坐飛機回國,於是帶着郝祺跑到水景大酒店來看熱鬧。沒想到她們竟然真的蹲到了一場大戲,可惜,被打臉的是李雪心和康濟,江嵐倒是置身事外了。這不是季嘉蘭想看到的,所以一直在大酒店的一樓徘徊。
沒想到死皮賴臉留下真的有奇效,江嵐竟然獨自離開酒店坐車走了。雖然不知道她要去哪裏,可是季嘉蘭覺得只要跟着就一定能有下文,所以毫不猶豫找郝祺拿車,立刻開車跟了出去。
然後就一直跟到現在。
季嘉蘭坐在車上覺得無聊,就問郝祺:“你覺不覺得她衝下樓的時候好像是在哭?”
“有嗎?”郝祺回憶了一下,搖頭,“表情還挺正常的。”
“那說明你觀察不足!她肯定是在哭……是不是在樓上被康源或者康濟罵了?”季嘉蘭猜。
“該挨罵的是王湘吧,關江嵐什麼事?怎麼也賴不到她頭上。”郝祺說。
“怎麼說跟她無關呢?我覺得李雪心和康濟可能就是她牽的線。”季嘉蘭又猜。
郝祺一個急停。
季嘉蘭沒有防備,狠狠往前一撲,幸好被安全帶勒住,拉回椅背上。但也狠狠晃悠了一下,頭嗑到了旁邊的玻璃,很痛。季嘉蘭心情不好,立馬哇哇大叫:“你是不是有病,會不會開車?突然急剎車幹什麼?”
郝祺緊張地說:“江嵐下車了!”
“在哪?”季嘉蘭趕緊看向前方,郝祺不耐煩地指了一下,有他幫忙她才找到江嵐的位置。
“不行,這裏不能停車。”郝祺推了季嘉蘭一把,說,“你趕緊去追她。”
“什麼?我?”
“對啊,後面在按喇叭了!”郝祺着急地說,“你趕緊下去!”
季嘉蘭懵懵懂懂,又果然聽到後面的車流都不耐煩地狂按喇叭,還有人按下車窗狂罵,她有些嚇到了,下意識按照郝祺的要求拉開車門下去。可是,等到她下車,卻看不到江嵐跑到哪裏去了。她又不是專業記者,沒有追人的經驗,只能留在原地急得團團轉。等郝祺停好了車,回來后就只得到一個跟丟的消息。
“你有沒有搞錯啊?”郝祺急死了,一臉詫異,“我連江嵐的位置都給你指出來了,你說不知道怎麼跟?”
“當時你是指了,可是,可是我下車以後人就沒啦!”季嘉蘭煩躁地說,“我又不是狗仔隊!”
“你不是,我是。”郝祺翻了個白眼,“是我有錯,竟然指望你幫忙。”
“我……”季嘉蘭確實是沒跟到人,在郝祺面前也不由得心虛,連一句反駁的話都不好意思說。她糾結了半天,說,“我自己也有線人,大不了……下次有料,我報給你嘛,算賠給你的。”
“難道我沒有線人?”郝祺不屑地走了。
季嘉蘭發現他真的直接離開,連忙追上去,“等等我,你還得送我回家呢!”
郝祺難以置信地停下,回頭:“你有沒有搞錯啊大小姐?真的拿我當你司機呢?”
季嘉蘭不好意思地說:“拜託嘛。”
郝祺無奈:“好吧!我真是白出來一趟,李雪心那邊也沒跟,我簡直是出來兜風的。”
“對不起嘛……對不起嘛……”
季嘉蘭一路撒嬌求饒,總算把郝祺講到沒聲音。
可是她心裏仍然耿耿於懷,江嵐究竟去了哪裏,是負氣出走還有另有原因?但是這回只怪她自己廢物沒有跟到人,想甩鍋給郝祺都沒轍,也就只能將這個疑問埋在心底了。
但是,季嘉蘭的猜測其實沒有錯。
江嵐離開,確實是假作負氣出走,但其實另有原因。
她坐車過河,進入一條小巷,來到了一家開在小巷深處的酒館。
在二樓包廂里,她見到了康慈。
“你怎麼找到這個好地方的?”江嵐坐下來,笑眯眯地看了看周圍說,“好清靜啊。”
“我從小在這裏長大,早就步行把整個市中心走遍了,我看中這裏是因為安靜,後來這個地方因為客流量少打算要搬走,我就乾脆花錢買下來了。”
“哦,那你算這裏的老闆。”
“半個老闆,經營的人在樓下。”康慈露出恍惚的表情,“你說的那個……”
“有呢。”江嵐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交給康慈,“這裏面有王湘的頭髮,至少10根,夠用。”
剛剛在水景大酒店,她衝過去假裝護住王湘,然後再突然跳起來和康濟對峙,就在那個起身的動作時,她揪掉了王湘的頭髮。
符合驗證DNA條件的頭髮,需要連根拔下,這種頭髮不能是剪刀剪下來的,要保留毛髮末端的毛囊,只能是用力拽下來的。所以,一般檢驗DNA需要雙方知情,就算有手段弄到私下檢測的機會,想不知不覺弄到帶毛囊的頭髮也不容易。為了保證檢測效果,不可以是自然脫落下來的毛髮,也不能是拔下來放置很久的毛髮,她拿的這些絕對是新鮮的。
江嵐對康慈簡單解釋了一下,繞到他背後:“輪到你了。”
康慈咬住牙,低下頭忍耐。
江嵐在他頭上揪了兩次,將拽下來的幾根頭髮用白紙包好,再塞進信封里,最後封口。
“喏。”她把信封寫上了康慈的名字交給他,“你自己去吧,我等下還要回家,不陪你了。”
康慈接住了信封也拉住了她的手。
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江嵐暫時留下。
“你真的覺得我應該去驗證嗎?”康慈舉着兩份信封詢問江嵐。
“當然要啊。”江嵐一臉理所應當,她點點頭說道,“這件事很重要,如果你不弄清楚一輩子都會去想。也許是我查錯了,也許一切都是誤會,如果你查出來沒問題,那就是一場烏龍嘛,她還是你媽媽,你可以回家去安慰她了,這是好事。”
康慈低頭看着信封。
他很難邁出那一步,真的需要一個人推一下,江嵐就是這個人,她推了。
康慈沉默了很久,直到江嵐再要開口時才點了一下頭:“好。”
他抬起頭,與江嵐對視:“我等下就拿去驗。”
“嗯。”江嵐提醒他,“這次我給你找的實驗室是最快的,他們的能力有保障,雖然比一般的司法鑒定機構要貴很多,但是加急嘛,也沒有辦法,你又不缺錢,對吧?24小時內就可以出結果,你記得要看。”
“我會的。”康慈深呼吸一口氣,問她,“你要喝什麼?”
“不喝了,我要回去了。”江嵐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知道我這次出來冒了多大風險。”
“對了,今天是我爸生日。”康慈遺憾地說,“但是我不能回去祝賀他。”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江嵐說,“你不回來,其實還是好事。”
“為什麼?”
“想知道原因,那晚上你記得要看電視。”江嵐笑了笑,“要是心急,現在看微博也行。”
她轉身走出了酒館,走出了小巷,在大路上攔了一輛車回家。
江嵐重新打開手機,裏面好幾個未接來電,全部都是康源。
她接通電話,沒等康源開口就率先說:“對不起我直接跑出來了……剛剛我有點傷心,不過現在已經想通了,你們在哪裏?我回家等你們好嗎?”
江嵐低頭這麼痛快康源頓時無話可說,他只好回答:“好,我們也已經在回家的路上,那就在家裏見面。”
“嗯,我馬上就坐車回來。”
江嵐掛斷電話,把手機放回包里,又摸索了一會兒,從包里撿出了幾根頭髮。
剛才,她站在康慈身後拽下了幾根頭髮,飛快地交換成自己預先準備的別人的頭髮,然後將康慈的頭髮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她進門時就確認過房間裏沒有錄音設備,沒有監控,所以才敢這麼大膽地站在康慈背後偷梁換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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