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王湘瞪大眼睛，仰面躺在沙發前的地板上，痛苦地死去了。
死不瞑目。
直到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的胸中除了劇透還有迷惑，這是她的親兒子，她們之前聊得好好的，根本沒有任何衝突，為什麼他要殺了她？可是，她已經沒有機會問這句話了。
康慈將刀緊緊握在手裏，緊張地望着王湘，渾身發抖。
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但他還是覺得殺人的感覺實在太難過了。
大門響起了敲門聲。
江嵐大聲問：“康慈，你在裏面嗎？”
聽到這個聲音，康慈才回過神來，他連忙把刀重新收好，哆哆嗦嗦從口袋裏拿出手套，跑過去給她開門。看到江嵐，康慈又有了勇氣，指着客廳說：“她、她死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江嵐戴上手套說：“別緊張，你是報仇，沒什麼對不起她的。”
她不斷安撫着康慈，讓他冷靜下來，然後詢問他這間別墅平時會有什麼人來。
“剛剛這間屋子突然停電了，她打算叫電工，但還沒得及叫人。還有，她打電話給我哥，電話沒打通。”康慈努力回憶，“周末，家裏的傭人會來送東西，再順利打掃衛生！”
“周末？”江嵐點點頭，“那就是後天，不要緊，我們有時間。”
她安撫康慈：“你先冷靜，我們趁着現在天亮，趕緊做事。”
“好。”康慈一口答應，現在他就像是個提線木偶，江嵐怎樣指揮他都照做。
江嵐扔給他一塊抹布和一小瓶酒精噴霧，說：“你回憶一下進來后碰過什麼東西，把指紋擦掉。如果喝了她這裏的水，用了這裏的杯子，就找到拿出來放在餐廳桌子上，先擦乾淨，之後再帶走。”
“她拿了一瓶水給我，但是我沒碰。”康慈說。
“你們坐下來喝水聊天了？”江嵐突然問。
“嗯。”
“……你先把兩瓶水都拿出來。”江嵐說。
康慈照做，進客廳去拿水，但這樣又不免看到王湘的屍體，他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趕緊轉身跑回江嵐身邊。江嵐看了看，沒接過去，問他還有沒有別的。康慈搖頭。
“那你先把這兩瓶水拿去放回車裏再來擦指紋。”
“哦。”康慈拿着水打算要走。
“等等。”江嵐問，“那把刀呢？”
康慈愣住。
江嵐又重複了一遍，他才驚疑不定地拿出剛捅過王湘的刀：“你說的……是這個？”
“對，給我。”江嵐點頭。
“我想拿去丟掉。”
“我要處理一下，等會兒會還給你。”江嵐問，“難道我會害你嗎？我們現在是同謀。”
同謀這個說法令康慈緊張的情緒紓解了一點。
他終於鬆手，把兇器遞給她，然後帶着水出去了。
江嵐進門前就已經戴上了手術用外科手套，並不擔心自己會留下指紋，她帶着兇器去廚房，打開水將兇器洗乾淨，沖洗了刀鞘后，再將它收回口袋。然後她快步走到客廳，先掃了一眼確認康慈沒有留下疏漏，最後才走到王湘的屍體旁，居高臨下地觀察她的死相。
她蹲下來，摸王湘的鼻息，又放在她脖子上靜止了一會兒。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身中數刀，不出意外的話是真的死了。不過江嵐還是不太放心，她拿出一個塑膠袋罩住王湘的頭然後在脖子上捆緊，打了個死結，以確保王湘這次真的死定了。
她依舊戴着口罩，戴着帽子。
江嵐身上帶着專業工具，在別墅里走來走去，王湘這麼愛安裝監控，來到這間別墅，也一定不會漏掉。果然，每一個房間全部都安裝了監控探頭，而且跟門鈴一樣，是電池驅使，所以還在運行中。不過，由於這間屋子的電源被切斷了，所以這些監控內容還沒有上傳到網絡。江嵐檢查了每間屋子，將所有探頭全部拆解下來，取出了其中的存儲卡，收進口袋裏。
最後江嵐找到了別墅里的監控室，由於王湘搬來得很匆忙，所以這裏還沒有形成一個龐大的監控網絡，僅僅只有一台電腦在運行。江嵐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處理它，拿出剪刀剪斷了所有電線，把電腦和主機等設備物理拆卸下來，然後下樓去找人。
她忙碌這麼久，康慈當然早就已經把自己指紋擦完了，又不敢坐，只好在玄關前站着等她。
江嵐把他叫到樓上，讓他幫忙搬運這些設備，先從監控室搬到門口，再從門口搬到車裏。當然這些體力活全都是康慈的，江嵐進衛生間找到了拖把，洗乾淨后拿出來拖地，把她走遍全別墅的腳印全部拖乾淨，再順便拖掉康慈留下的腳印。不過她並沒有碰到王湘的屍體，也沒有拖掉她屍體下那麼大一灘血跡。
她並不打算隱瞞王湘的死亡。
把別墅里收拾地差不多以後，江嵐和康慈回到了車上。現在她坐到了副駕駛座上，後座放着電腦、主機、還有兩瓶水。
“我們接下來去哪？”康慈握着方向盤，緊張地問。
“去個能燒火的地方。”江嵐看了一眼時間說，“時間還夠，走吧。”
江嵐盯着導航給康慈指路，帶他去了工業區，這一片到處都是煙霧繚繞，很多廢氣聚集在她們頭頂。這時已經到了傍晚，太陽開始下山，天空的顏色漸漸變暗。在天空變暗的過程中，江嵐和康慈找到一個角落，把電腦和主機扔在地上，一人拿着一把大鎚子把機器砸碎。附近有許多空油桶，江嵐找了一個過來，先鋪上一層碳，再將剛剛砸碎的一堆殘骸扔進去，再鋪上一層碳，點燃，然後蓋上。
由於鐵桶被蓋住，明火都藏在了桶子裏，只能從縫隙里看到隱隱約約的火光，大量濃煙從鐵通中湧出，洶湧直上，但附近到處都是煙囪，而且天黑了，即使這裏有濃煙也不會被人發現。鐵桶里燒得噼里啪啦的，是那些主機和電腦里的東西被明火點燃后產生的微小型爆炸。
江嵐有點擔心，這個鐵桶雖然能掩蓋明火，但聲音還是太顯眼了。
康慈更是緊張，他問江嵐：“只是一堆碎片，直接丟掉不就行了？為什麼要燒？”
“燒毀才安全，光是砸碎它依舊有可能被複原資料。”江嵐冷靜的說。
不過，站在這裏等還是有點風險，她不想驚動別人，但世事不能盡如人意。
“喂，你們幹什麼的？”
一個響亮的聲音在遠處響起，遠處兩團光朝江嵐和康慈走來。康慈連忙對江嵐說：“你把剛剛那個刀給我。”
“笨蛋，被冒險，對方有兩個人。”江嵐提醒他，“他們提着兩個手電，附近還不知道有沒有別的同事，動手是下下策。不要緊張，我們又不是在這裏燒屍體，借個地方點火有什麼錯？你別先心虛了，反而讓人懷疑，他們應該只是在附近巡邏的保安而已，別以為人家是專門沖你來的。”
江嵐說了幾句話就讓康慈冷靜下來，然後她站在原地穩穩不動，等着兩個保安走到面前。
其中一個保安舉起手電筒對準江嵐：“你是誰？把口罩取下來。”
江嵐當然不肯，推推康慈讓他開口。
他已經恢復冷靜，馬上說：“不要這麼凶嘛，借個地方點個火，又沒去你們廠子裏偷東西。”
“點火也不行啊，萬一引起火災了怎麼辦？”那個保安放下手電筒，改跟康慈爭辯起來。
雙方目前沒有大矛盾，老是用手電筒對着人的眼睛也確實沒禮貌。
康慈賠笑道：“別的地方不讓燒，我們點完火就走。”
江嵐指了指車，康慈愣了一下，連忙拿出鑰匙交給她，又推她讓她過去。
他馬上對另外兩個保安說：“她不是要跑，是去車裏拿點東西。”
江嵐很快跑回來了，拿着一疊錢塞給康慈。
康慈親自將這些錢交給保安們說：“拜託你們通融一下，這些錢算是請你們吃個飯，我們只是燒一些沒用的東西，燒完我們就走了，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
“嘶～”保安數了數錢，蠻滿意。
這一疊錢起碼一萬塊，兩個人分也有好幾千了。
“那行吧，你們記得等下燒完要滅火，別把這裏點起來了。”
“是，你們放心，我們馬上就走。”康慈連忙保證。
“嗯。”
不過這兩個保安也不是真的要錢不要命，對視一眼后，其中一個人拿着手電筒提防着康慈和江嵐，另一個人則從地上撿了一根棍子，掀起鐵桶的蓋子，把裏面的碳攪動了一番，確認完畢后，笑着說，“我還以為你燒的是個人呢。”
康慈也笑：“我哪敢呢？”
“不過你膽子也挺大。”保安莫名其妙扔下這句話，帶着隊友走了。
臨走前他們告訴康慈和江嵐，附近只有他們兩個人巡邏，所以不用擔心要再出一筆錢。
康慈和江嵐聽到這個消息確實鬆了口氣，但並不是保安以為的那個原因。
等到保安走了，康慈趕緊把蓋子重新蓋上，就算兩個保安對他保證說附近巡邏的只有他們，康慈也不希望明亮的火光再吸引到其他人到來。然後他回到江嵐身邊，疑惑地問她：“剛剛那個人走之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燒個電腦也算膽子大？”
江嵐笑着說：“他把我們當成燒賬本的會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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