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兩個城市
漫無目的在大街上游晃,這是蘇時年第一件要做的事。
她下車時已經接近傍晚,在地圖上隨意搜到一家靠近的飯店,就把晚飯解決了。
雲頃少打來電話的時候,蘇時年正在網吧開黑。
“喂。”
“蘇時年你死哪去了!”
電話里傳來的是尚流的聲音,蘇時年一下就被震到了耳朵。
看看手機屏幕,是雲頃少的號碼沒錯,“尚流?”
“班主任說你無期限請假!你告訴我!什麼叫無期限請假!?”
雲頃少家裏,尚流都快氣炸了。
她白天給蘇時年報信告訴她班主任去找她是為了讓她有個心裏準備,態度好點,好好認個錯,事情就過去了。
結果呢?!
這丫的直接就不見人影了!
誰能告訴她這是什麼情況!?
蘇時年訕訕回答:“我就是請了假,沒說什麼時候回去上課而已。”
尚流吼:“你怎麼不幹脆退學算了!”
“我是想啊,可沒敢跟老班說。”
“蘇時年!”
蘇時年把手機放離自己的耳朵半米遠,靜靜聽着尚流的咆哮。
“聽得見,小點聲。”
司徒如風在一旁,給尚流使眼色:“問她在哪。”
尚流壓下想要打爆蘇時年狗頭的氣,直問:“算了,你先說說,你現在在哪吧。”
“我在L市的一個網吧里,叫……是叫什麼來着?我忘了。好像是吉吉網吧。”蘇時年如實說道。
“L市?!她說她在L市!”尚流一手扶額,一手將手機遞給司徒如風,“我是無話可說了,你來吧。”
尚流撫着胸口,坐到了雲頃少身邊,無力吐槽。
“你去L市做什麼?”
司徒如風冷冷清清的聲音傳來,蘇時年便知道,他八成是生氣了。
“司徒啊,你別生氣哈,我可是正當請了假出來玩的。”
“正當請假?班主任說了,他沒看見你的人他去到你家時,哪裏早已是人去樓空。”
“可他見了我媽呀!我媽幫我請的假。”
這時候說起自己媽來,蘇時年一嘴叫的一個順溜。
司徒如風也沒責怪蘇時年的不是。蘇時年做的決定,從來都不需要經過誰的同意,就算是司徒如風,也不敢對她所做的事情提出異議。蘇時年的臭脾氣,聽不得別人嘮叨她一句。
“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玩夠了就回去。沒啥事我先掛了!我被隊友舉報掛機了!”
“如果你不怕下一把又被舉報的話,你就掛吧。”
“司徒……”
“什麼時候回來?”
“下星期吧……”
“嗯?”
“額……過幾天吧。”
“能不能給個準話。”
“大後天!”
“明天。”司徒如風說的斬釘截鐵。
蘇時年抓狂,“明天!?我才剛到這裏的好嗎!我什麼都沒得玩,就吃了頓飯!你讓我明天回去!?開玩笑!”
那不是浪費時間嗎?白來一趟算什麼?
她蘇時年會出門一趟無功而返的人嗎?
“你一個女孩子,第一次出遠門,又是一個人。你還想在外面待多久?外面的人多危險你知道嗎?想玩?到了暑假你想去哪玩就帶你去哪,反正明天必須回來。”
司徒如風鮮少有這般強硬的態度,這樣說,就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蘇時年沉默。她知道司徒如風是為她的安全着想,可她就是不想回南城。世界那麼大,她想去看看。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是沉默中繼續沉默。
“怎麼不說話?”司徒如風問。
蘇時年嘟嚷道:“我怕我說了會把你氣出病來。”
“……”
蘇時年低聲,指尖在鼠標上輕點,電腦屏幕上是她常玩的連連看。
“女兒家長大了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行嗎?你不是總建議我開闊眼界,心胸寬廣嗎?我現在出來走走怎麼了?
L市多好啊,有山有水有樹林。俊男美女,高樓林立。我難得出來玩玩,你得支持我。”
司徒如風扶額,“這不是一回事。”
“這就是一回事。”
蘇時年心中打定了主意,任誰來做說客,都是沒用的。
“手機我放一旁了,你什麼時候想掛就什麼時候掛吧。我就不聽你廢話了。大後天回去。”
“喂?喂!”
蘇時年在網吧呆了一夜。第二天早早就起來,在網吧的衛生間裏刷牙洗臉,收拾好自己。然後出門。
L市不算大不算小,蘇時年坐公交繞了一大圈,才開始計劃要去哪裏。
L市裏的高樓大廈,跟南城無二。
蘇時年想,她這是從一座熟悉的城市來到了另一座不熟悉城市。從自己活膩的地方到了別人活膩的地方,花自己的錢,促進別人的經濟增長。
可是啊可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別人住的地方和自己住的地方,總歸是不一樣的。
走過一條條街道,新的舊的,大的小的,就像是走過了L市人的一生。
一個人的變化可以是“日”為單位計算,古語“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便是如此。可城市卻不一樣。
推倒一棟高樓所需要的時間也許是幾天,開墾一塊土地所需要的時間也許是幾個月,建造一個小區所需要的時間也許是幾年……可真正看一個城市的變化,需要的是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幾百年。
L市的新城區跟一般的城市差不多,現代化建設。購物中心、廣場、超市、餐廳、服裝城……不一樣的是老街。
南城的老街說起來包括了蘇時年住的那一片區域,離市中心比較遠,房屋基本都有超過十年的屋齡。
那裏的人生活比較雅緻,就像蘇時年的外公,平日裏散步、遛鳥、聽一聽戲曲評書、耍一耍刀槍棍棒。小區裏的廣場是大媽的地盤,大樹底下的草坪是大爺的象棋戰場。
L市不同。
蘇時年在L市呆了三天,晚上在市區附近找賓館住下,白天就在靠近L市附近的鄉下轉轉。
L市人生活比較閑散,邊緣地區的居民門似乎不太在意怎麼賺到跟多的錢。他們更在意生活——慵懶的生活。
年紀稍長些的老人年,白天聚在一起打打麻將,看看碼報。
年紀輕一些的大人,男人門三五成群地喝酒。家裏的廚房門就是對外開着的,蘇時年一眼就看到了那些面紅耳赤的、光着膀子的大男人。女人則是帶着小孩,或聚在一起談天說地,或在家裏午睡小憩。
年紀小的孩子們,多半在附近上小學,放學回家,就在道路上追逐着。來往的車輛都開的很慢,大家也似乎並不擔心孩子們會遇到危險。
“雲頃少,你快來,給我的天空做個行人背景。”
雲頃少從蘇時年身後走上前,隨意找了個陰涼的地方站着。
“這裏可以了吧。”
“可以。”
雲頃少是在蘇時年到達L市的第二天趕來的。
蘇時年接到雲頃少的電話時,以為這又是一個來勸她回南城的,想都不想就掛了。
後來雲頃少改發信息,言簡意賅一句話。
定位發過來,原地等我。
彼時蘇時年還是懵的狀態,根本沒想到雲頃少會從百裡外的南城過來。
“你跟老班說你過敏,他就信了?老班可不是這麼好騙的人。”
蘇時年笑着,將剛拍好的照片保存下來,便將手機放進包里。
雲頃少手插着口袋,高大帥氣的男孩站在這個小村莊裏,一看就是外來人員。
“我拿了我以前吃河蝦過敏的住院照片發給他看,又叫我姐給他打電話請假三天。”
“噗嗤,真有你的。”
雲頃少冷冷嘲諷,“比起你那沒頭沒腦、弄的人盡皆知的曠課,我確實顯得機智許多。”
“別嘚瑟,小心我舉報你。”
雲頃少斜睨蘇時年,完全就是不相信他會被舉報的樣子。
“玩夠了就買票回去吧。要不是知道我來了,司徒估計都要瘋了。關機兩天兩夜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事,你就不怕司徒報警?”
在蘇時年手機關機的前一秒,雲頃少正好就站在她身後。
即使回到賓館,蘇時年也沒打算給手機充電。非要給個理由的話,那就是手機里的聯繫人都太吵了。
自蘇時年手機關機后,尚流和司徒如風的電話基本上都打到雲頃少那邊去了。
“我覺得還好吧,嘿嘿。”
蘇時年嬉皮笑臉時,很容易讓雲頃少想到蘇時光那個傢伙。
“行了,走吧。”
“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再去另一個村子逛一逛!聽說那裏的風景不錯!”
“少廢話,回家。”
事後,蘇時年問過雲頃少,當初為什麼一聲不響的就直接到L市去找她。
雲頃少還是那般冷冷的口氣,他說:“我看你做事從來不經大腦,又聽不進別人意見,太笨。我想着去一趟,看看你會不會被拐賣、被打劫之類的,好讓你長長記性。可惜了,有我在,竟然歹徒什麼都沒遇到。”
蘇時年冷笑,“我看你長得比較像歹徒!”
雲頃少背過身,沒在搭理蘇時年。
他自然有未說出口的真正原因。
司徒如風常說,蘇時年做的決定從來不會因他人改變,除非是她自己放棄。可真正愛護她的人,又怎麼捨得她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的決定?
雲頃少當時,腦子能想到的,不過就是憑自己的能力去支持蘇時年罷了。他想讓她知道,無論她想做什麼,他都會支持她。
不敢說義無反顧,但總會儘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