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陳靜兒落水
十旬又想到了前世，忽然聽到跟前的呼吸聲加重，抬頭就對上溫元鳴那雙充血的眸子，“溫十旬。”他猛然把十旬抵在了牆上，力道大的叫十旬痛得驚呼。
後背是凹凸不平的土牆，怕驚動院子裏的爹娘，十旬咬了咬唇，恨恨道，“鬆手。”
溫元鳴一動不動，眼底的光輝黯淡了下來，明明是受制於人的是十旬，他那副抿唇不語的模樣瞧着卻更可憐。
“溫元鳴，你給我鬆手。”她滿臉鄙夷地看着他，冷笑了聲，“我潔白無瑕的溫大秀才，麻煩你醒醒吧，爹娘傷了身子要吃補藥，香桂酒要大本錢，還有你看看我身後的院子，颳風下雨的日子能住人嗎？”
“我們供你讀書多辛苦，你連這點小事都不願意幫，倒還真被劉氏說中了，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她對誰都是溫和又疏離的，唯獨對上溫元鳴，就像渾身長滿刺的刺蝟，將他刺得千瘡百孔她才開心。
不知僵持了多久，溫元鳴首先敗下陣來，他鬆開手，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夕陽照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彷彿鍍了層無堅不摧的鎧甲，至於背對着十旬的臉上是什麼表情，不重要。
第二天雲松書院門口的攤位上果然沒人了，今日雖是休沐，可仍有住得遠或是刻苦的學子留在書院，只是比起平日人少了些。
“你去找陳靜兒吧。”昨天到了最後，溫元鳴還是答應了，卻沒要那銀子。
溫元鳴正往缸灶里添了兩根柴，頓了頓，眼底滑過一絲陰霾，“等等。”
“等下見到陳小姐，要多笑，看到花和新奇小玩意要捨得給她買，知道你心氣高，但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珍惜眼前人。”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回頭差點撞到他胸膛。
溫元鳴盯着她問，“珍惜眼前人？”
“沒錯，”說完才意識到溫元鳴的眼前人貌似就是她自己，“我不是，我又不喜歡你。”
“溫公子。”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十旬攤了攤手繼續忙活兒了，陳靜兒看看面色不善的溫元鳴又瞧瞧不搭理自己的十旬，捂嘴笑了起來，“溫公子，你們剛才聊什麼呢？”
溫元鳴看都不看她，“走了。”
他步子沉穩背影挺拔，看着腳步匆匆，實際上還沒身邊的陳靜兒走得快，一直磨蹭到另一條街，期待的聲音始終沒來。
“溫公子，我們去游湖吧，這個季節的鱸魚最是肥美，正好嘗個鮮。”她知曉自己的優勢，在人前總是嬌俏可愛，可這百試百靈的法子到溫元鳴這兒卻失效了，一路上他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秋風蕭瑟的，朗朗清明，渭湖邊上支了幾個攤子，上頭擺滿了胭脂水粉和釵環首飾，還不到熱鬧的時候，冗長的湖畔沒幾個人影，幾個小販腦袋一耷一耷的，都快睡著了。
溫元鳴逕自走到一個攤位前，仔細端詳，小販是個年輕的男子，見他氣度非凡連忙介紹起幾樣貴的首飾，“公子可成親？”
“不曾。”
“哦，那就是買給心上人的，”他打開個首飾匣子，露出裏頭銀光閃閃的簪子耳光手鐲來，“您瞧這套如何，這花瓣打得極薄，中間還累出了銀花蕊，光這做工都比銀子貴了。”
溫元鳴接過瞧了會兒，一直被冷落的陳靜兒湊了上來，驚喜道，“真好看啊。”說著將那簪子往自己頭上戴。
發簪還沒插上就被奪了，“不是給你的。”說完付了銀子，就將包好的簪子小心放入懷中。
陳靜兒又羞又氣，半響才擠出一抹笑，指着最近的一艘畫舫道，“溫公子，要不我們租那艘畫舫吧。”
兩人上了畫舫，船家是個年輕小夥子，這都深秋了還只換了件單衣，身上的腱子肉隱隱約約，撐着船駛向渭湖中央。
陳靜兒吩咐他準備幾個菜肴，然後對溫元鳴說，“溫公子可要飲酒？”
“不用。”
他拒絕的太乾脆，對她連半分好臉色都沒有，陳靜兒過了會兒才幹干一笑，“差點忘了，溫公子家裏就是釀酒的，又怎麼看得上這些醪糟。”
船家正好端了菜上來，聞言不甘道，“姑娘此言差矣，我家菜肴酒水在這一帶可是有名的。”
“那又如何？難不成能趕上花間酒樓不成？”陳靜兒毫不留情地譏諷，將從溫元鳴那得來的氣全都撒到這年輕船家身上。
年輕船家被說得乾脆去了船頭，溫元鳴則乾脆閉目養神。
陳靜兒的臉上有一瞬的猙獰，乾脆放下了筷子，“既然如此，溫公子又何必答應與我出遊呢？”
“陳小姐如果吃好了的話，我們就回了。”
這是他今天主動說的第一句話，陳靜兒盯着他冰冷的俊顏，若是之前還是可有可無的試探，被再三拒絕後，竟成了執念。
她笑了下，掏出帕子輕輕掖了掖嘴角，“我與溫公子出遊的事爹爹也知曉。”說完，手一松，帕子就被吹到了湖裏。
“呀，溫公子，我的帕子掉了。”她笑語嫣然地看着他。
秋風裹挾着濕寒水汽，溫元鳴倚着窗戶，看着她放在桌案上的手握拳，臉上隱隱有種孤注一擲的果決。
“唉，這可是我最喜歡的帕子了，”她說著就彎腰去撈，畫舫吃水深，探出身子伸出手就能碰到河水，白皙的手掌在水中晃了晃，攪起粼粼水波。
“姑娘，小心落水，這帕子我幫你撈。”站在船頭的船家心驚膽戰地說，哪還記得方才受到的奚落。
陳靜兒眯了眯眼，瞧着淡紫色的綉帕隨着粼粼水波飄遠，她驚呼了聲，身子越發往前。
正往這來的船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眼睜睜看着她的腰一點點往下沉，只聽到“嘩啦”一聲，終於整個人摔到了湖裏。
溫元鳴側了側身，躲開濺上來的水花。
“溫公子……救我……”陳靜兒伸長了手，冰冷刺骨的河水隨着她沉浮灌到了嘴裏，紅潤的面龐一瞬間蒼白如紙，“咳咳咳救我……”
溫元鳴的腳終於動了，他靠着窗戶，探出半個身子，看着陳靜兒撲騰，呼救，咳嗽，掙扎，冷漠的臉上瞧不出一絲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