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英雄回歸
一個少年背對着畫面站着，他有着一頭栗色的短髮，又高又壯，身側掛着佩劍。他的身旁似乎有座噴泉，嘩啦啦的水聲伴隨着他對面黑髮男孩的吶喊聲一起被傳送了過來。
“……切都是你的詭計！就連營地的狄奧尼索斯也上當了！”黑髮男孩看起來剛經歷過一場高難度的劍術訓練一般，身上滿是搏鬥過的痕迹。他迅速地瞟了一眼少年背後的方向，接着拔出佩劍，有一瞬間凱特琳娜覺得他們的目光似乎對上了。
黑髮男孩知道到涼亭里的營員們正看着水幕另一端，這就是他的目的。
背對着畫面的少年嗤之以鼻。
“別逞英雄了，波西。放下你的玩具劍，否則我遲早要你的命。”
他是波塞冬小屋的波西傑克遜嗎？如果確實如此，那麼其他離開營地的成員也應該在他附近。然而畫面里並沒有出現其他人，也沒有任何看起來像是金羊毛的東西。反而是身邊的艾莉莎在畫面出現的第一秒就倒吸了一口氣。
“盧克，是誰給塔莉亞大樹下的毒？”
凱特琳娜突然全明白了。
畫面那端的盧克卡斯特蘭並沒有意識到他正在被現場直播，依舊背對着所有人怒吼着。“當然是我啦。這話我已經說過一遍了。我用的是從地獄深淵裏得來的巨蟒毒液。”
“喀戎跟這件事沒有關係嗎？”
“哼！他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那老東西還沒這份膽量。”
“你說這叫膽量？背叛朋友，危及營地，這也叫膽量？”
盧克舉起手中的劍。畫面這端，依舊舉着高腳杯的狄先生絲毫沒有察覺清水已經沿着傾瀉的杯壁傾倒而下，染濕了桌面。
“傻小子，可憐你還被蒙在鼓裏。我原打算讓你拿着金羊毛……嘿嘿，一旦讓我得逞……
“你打算用金羊毛來治好克洛諾斯吧？”
四處開始有細小的議論聲，但眾人都克制了音量，一雙雙眼睛依舊盯着水幕上的畫面，生怕錯過任何一句話，任何一個細節。克洛諾斯？那是……遠古的泰坦神吧。盧克是想要用金羊毛治好他？克洛諾斯還是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神話里似乎也只說了他被諸神切割成塊，丟入了地獄的最深處。不過倘若諸神的存在是真實的——那麼泰坦神也必定真實地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營地的危難，來自正蠢蠢欲動的泰坦神與盧克卡斯特蘭的陰謀。如果凱特琳娜的猜測不錯，盧克應該是從某個地方找到了克洛諾斯，並試圖讓他壯大，目的也許是……
她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一顫。盧克的目的是，毀滅諸神？
“沒錯！金羊毛的神奇魔力能夠令他的康復速度加快十倍。可是沒想到你竟然來這麼一手，稍稍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如此說來，你給塔莉亞大樹下毒，給我們設置圈套，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幫助克洛諾斯毀滅諸神。”
她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凱特琳娜開始明白貝肯道夫讓她不要在赫爾墨斯小屋提到這個名字的原因了。此刻桌邊的氣氛被壓抑到最低，如果情緒可以被看見，這裏的上空一定盤旋着一團團墨黑色的烏雲。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幹嗎還要再問？”
“因為我想讓在場的觀眾們親耳聽你說出來。”
“什麼觀眾？”
盧克卡斯特蘭扭過頭來。一道粗重的白色傷痕從他的右眼一直延續到下巴，面目看起來與桌邊赫爾墨斯一族的孩子們十分相似，此刻佈滿了扭曲的恨意。凱特琳娜無法從這張臉上想像出一年多前那個備受營員尊重的赫爾墨斯小屋前負責人的樣子，她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縮。
盧克終於意識到了這張水幕的存在，頓時大驚失色。
“這個嘛，沒想到我們在吃飯時間竟然還看了一出好戲。”
狄先生乾巴巴地開口，將快要灑完了的高腳杯重重地放回桌上。
“狄先生，你聽到盧克說的話了吧？你們全都聽到了吧？塔莉亞大樹的中毒與喀戎無關。”
“我想是這樣的。”
狄先生嘆了口氣。
營員們互相張望着，壓抑着的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如同有無數蜜蜂在涼亭里飛舞。唯一不在氣氛里的是坦塔羅斯，他在看了水幕一眼之後就移開了目光繼續與奶酪漢堡搏鬥着試圖抓住它，也許對他來說，這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這段彩虹視頻有可能是編造的。他頭也不抬，雙手齊下，試圖將漢堡攔截在盤子的角落。
狄先生投去的目光裏帶上了厭惡。
“只怕不是編造的吧。事情明擺着，我將不得不重新任命喀戎作為營地的活動教練。其實，我早就想和那個老半馬人再玩幾局牌了。”
坦塔羅斯終於抓住了那個奶酪漢堡，舉到眼前驚喜地看着它，彷彿在看世界上最大的鑽石一般。“我抓住它了！”他哈哈大笑着。
“坦塔羅斯，我們不再需要你在這裏工作了。”
坦塔羅斯遭受電擊般渾身一個激靈，“什麼？可是……”
“也許你該回地獄去了，因為你被解僱了。”
“不！可是——不！”
他漸漸融化為一團煙霧，但依舊不忘作最後一次努力，試圖將奶酪漢堡放進嘴裏，可卻比不上消失的速度，奶酪漢堡憑空掉在地上。畫面那邊的盧克氣急敗壞地拔出寶劍一劍劈下，水幕破碎了，散成一陣水霧，消失在空氣中。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攔得住涼亭里爆發出的狂歡，一切真相大白，喀戎馬上就會回來了，金羊毛應該也在到達營地的路上。
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情了。
狄先生默許他們晚餐之後在不用立馬回到崗位上，阿波羅小屋的營員帶領着大家開始了唱歌詠會，眾人圍繞在營火邊，分享着棉花糖夾心餅乾。無論是哪個小屋的成員此刻都聚在了一起，營火不再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紅色的火舌隨着歌曲的旋律舞動着。當最後一絲火星捲入星空時，海螺的號角響了。他們意猶未盡地離開，回到各自的小屋。
這是一個能安穩入眠的夜晚。
第二天的夜晚，他們的英雄終於歸來了，傷痕纍纍，但安全帶回了金羊毛。似乎是因為在獲取金羊毛的任務中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貢獻，波西傑克遜、安娜貝絲蔡斯和泰森私自外出的事情並沒有被追究，而克拉麗絲拉瑞則被眾人簇擁着戴上桂冠。與他們一起返回的還有喀戎和來自各地、裝扮奇特的半馬人們，他們看起來像是剛剛從派對邊離開，與之相比穿着件粗花呢夾克，留着棕色長發與亂糟糟鬍子的喀戎顯得可靠了許多。
在眾人的歡呼之中，克拉麗絲將金羊毛掛上塔利亞大樹的枝頭，在金羊毛觸碰到枝頭的那一剎那，月光由灰白色轉為了水銀色。金羊毛的魔力不是疾風驟雨那般快速，但塔利亞大樹的針葉正慢慢反綠，傷口也一點點地緩慢癒合。由此為起點，像是一隻無形的畫筆，將營地一切失去的色彩都重新染了回來。
草莓田的香氣再次漂浮在夜空中，草坪重新掛上盛夏的露珠，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在樹林間閃耀。在喀戎找到合適的魔獸守護金羊毛之前，仍需要二十四小時有人在附近巡邏以防金羊毛被盜，但這並不影響大家的興緻。狄先生在圓形劇場為克拉麗絲舉行了一場慶功儀式，並授予她桂冠。她被她的族人簇擁着，所有人都歡呼雀躍。
隨着營地一點點復蘇，營員的日常也逐漸回到原有的樣子。大家不再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在作戰與準備上，於是留給訓練與活動的時間多了起來，凱特琳娜見到多瑞亞的次數也開始增加。令所有人感到吃驚的是喀戎宣佈戰車比賽依照原來計劃進行，有了喀戎保障大家的安全，戰車比賽不再有生命危險，作為各個小屋之間的比賽變得更有趣了起來。更令人期待的是勝利的小屋可以得到的豐厚獎勵，比如率先使用澡堂和免除暑期剩餘時間的雜務勞動。雅典娜小屋和波塞冬小屋達成了合作計劃，阿波羅小屋則是和阿芙洛狄忒小屋，不過後者基本上是不會上場比賽。由於赫爾墨斯小屋人數太多，於是並沒有選擇和其他小屋聯合。“這樣如果我們贏了，也不需要將獎勵分給別人。”對此康納這樣解釋。
他們的戰車被漆成綠色，看上去像是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破車再經過改造，拉車的戰馬也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在斯偷爾兄弟的駕駛與配合下，並不遜色於赫菲斯托斯小屋銅與鐵打造的帶機關的戰車或阿瑞斯小屋眼裏冒着紅火的骷髏馬。戰車比賽每一組上場兩到三個人，一個人負責駕駛，另外的人負責用各種方法干擾對手，最先到終點的小屋獲得勝利。雖然赫爾墨斯小屋沒有奪得頭籌，卻成功地讓阿波羅小屋的戰車在奔跑中散架，並躲過他們的弓箭，追上阿瑞斯族和赫菲斯托斯族，凱特琳娜快吶喊到嗓子都要廢了，也沒看清楚斯偷爾兄弟到底使用了什麼辦法，讓戰車如同一隻輕快的鳥兒，在複雜的地形與來往的弓箭與繩索間靈巧地穿梭。
最後的勝利屬於雅典娜小屋與波塞冬小屋，但眾人一起享用了慶祝的大餐，營地的生活開始變得更像真正的夏令營，隨着訓練的繼續。凱特琳娜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變得結實起來，在七月即將結束的時候，她終於在比試中擊落了貝肯道夫的劍。閑暇時，她在獨木舟湖中練習潛水，或者看狄奧尼索斯小屋的雙胞胎在草莓田中散步，這樣可以讓草莓長得更好——雖然如果是葡萄效果會更好，但由於狄奧尼索斯禁酒令的原因，這裏被禁止種植葡萄。
混血營的生活已被凱特琳娜視為再普通不過的日常，聖約翰學園的日子似乎已經成了上輩子的故事，當多瑞亞告訴凱特琳娜她的學籍得以保留，暑假結束之後可以繼續回去上學時，她才意識到，這裏真的只是夏令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