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玄機
我微皺眉頭，顯出一些不耐煩的樣子，道：“我給你一千吧，這已經很高了。其實，我不是古玩收藏家，對古玩也沒有興趣，只不過家裏剛剛裝修，有個古董架子擺在廳里，所以，好歹也得弄幾件贗品擺着充門面而已。”
我的話，老闆沒有全信，但也信了一半，情知我不肯出高價了，便道：“好吧，老劉半仙您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也出個實誠的價兒，您再給加五百，一千五成交！”
我略略地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顯得十分不情願地說：“好吧，我認栽！老闆哪，我真是長見識了！十分鐘，你左手進右手出，賺了一千三！”
店老闆已經心花怒放了，緊抿着嘴，控制自己別笑出聲來，忙把鼻煙壺捧在手中，拿到櫃枱上，問：“老劉半仙，要包裝嗎？精包裝加十元錢。”
“不要。”
我一邊說，一邊掏出錢夾看了看。今天老伴給點錢，都在我的錢夾里放着，還剩下不到兩千。便抽出十五張，交給老闆，雙方把帳結了。
店老闆把錢揣起來，嘴裏說道：“老劉半仙，從今以後是朋友了。您哪天要買古玩，千萬別忘了到我這裏，我保證給你全市最低價。”
“沒問題！”我含笑回答，心裏卻在笑罵：你這個傻逼！
我把鼻煙壺拿起來，剛要離開，旁邊走上前一個人，攔住我。
“什麼事？”我問。
面前站着一個約么五十多歲的大個子男人，用神奇的眼光看着我手中的鼻煙壺。
“嗯——”大個子弓身俯向前，眼光如同被磁吸一樣，死死地粘在鼻煙壺上，如同發現新大陸似地嘆道：“康熙官窯鼻煙壺！”
我看看大個子，又看看自己手裏的鼻煙壺，沒有作任何錶示。
“老哥，”大個子把寬邊眼鏡向上抬了抬，有禮貌地微笑着說：“能否讓我欣賞一下？”
“沒問題。”我自從手機開光后，自信心非凡，面對任何人，都有足夠的自信，因此並不怕誰搶了鼻煙壺，於是把它遞了過去。
大個子把它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看，又掏出一隻放大鏡，在附近的聚光燈下審視。
他看得很仔細，一邊看一邊點頭，嘴裏發出小聲的唏噓之聲，眼裏放出光亮來。
“是真品，難得的真品！”大個子感嘆道。
“真品？”周圍的人聽他這麼一說，一片驚嘆。
怎麼可能是真品？
如果是真品的話，老闆豈不是虧透了？金香玉當白菜賣了！
“不會吧？”有人道。他們知道這個店一向以賣贗品出名。
此時，店老闆眼睛一瞪，身體一激靈，腦後頓時冒汗。像他這種歷來貪便宜的人，如果吃一次虧，會痛苦至死的！
難道眼前的這個老頭兒……還有這個大個子……他們都看透了其中的奧妙？
老闆握了握拳頭。
此時，想要反悔肯定來不及了。
更何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果反悔的話，不但沒臉面，更使得自己的名聲掃地，別人會認為他沒有鑒寶能力，店裏的古玩說不上有多少假貨呢！
店老闆想到這，冷笑道：“如果有人非要在這裏哄抬贗品的價格以謀利益的話，那我也沒什麼說的，不過，我想不會有人上當的。”
大個子微笑問：“你的意思是說我在做托，想要別人出高價買它？”
店老闆冷笑一聲：“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把話說破！”
大個子也同樣冷笑一聲：“我可以把話說明，今天，誰也不必跟我搶！這壺，我買定了！”說完，眼裏炯炯地看着我，“五萬！可以嗎？”
一聽說大個子要加錢，店老闆一股嫉火加怒火衝上腦門，沖大個子道：“有錢，你加到五百萬！”
“老闆，你真的跟這事無關。”大個子嚴肅而尊嚴地道。
“怎麼沒關？我剛剛出手的贗品，你便說是真品要高價收購，不是在打我臉嗎？告訴你，別以為我好欺負，知道我這裏是什麼地方嗎？今天，這買賣你們兩人做不成！惹急眼了，我把東西給你沒收摔碎！”
說著，伸出手來，就去搶大個子手裏的鼻煙壺。
一股怒火，從我心中升起來：泥馬這是找病啊！欺負人不是！
既然撕破了臉，我也不便客氣！
你不是看不得我賺錢么？那我就賺更多的錢，活活氣死你。
想到這裏，我騰出一隻打了一輩子鐵的大手，搭在店老闆肩膀上，輕輕一撥。雖然我是個腦血栓患者，但是，只有左側受病灶影響失去了力量，右側的胳膊，掄起來還是十分有力的。
店老闆感到一隻鐵鉗一樣的手抓住自己肩膀，那有力的五指，摳進了他的皮肉，一陣撕心的劇痛傳來。
他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來，我已然往旁邊一撥，像撥拉小雞一樣，將他搡到了一邊，重重地撞在櫃枱上。
然後，我徑直對大個子道：“真對不住，這鼻煙壺確實不能賣。”
“老劉半仙，怎麼非要跟錢過不去？”大個子不解地問，意思是說，我已經出到了五萬，你還不賣？
“我又不是大富之人，哪有資格跟錢過不去？我是說，這鼻煙壺裏有玄機，所以不能賣！”
玄機？
圍觀吃瓜群眾中響起一片唏噓之聲：
這老頭兒放着五萬元不賣，竟然說一個普通的贗品里有玄機？
看來這事不是那麼簡單的，絕對有看頭。
一伙人眼睛都亮了起來，心裏產生扭曲的興奮，有如圍觀午門問斬的觀眾一般。
店老闆揉着被撞得快斷的的腰，吡牙咧嘴地道：“大家別聽他胡掰，他不過是想多騙幾個錢而已。”
“你說我騙錢？”我沉聲道，“有何根據？”
“根據？這還要根據嗎？有清一代官窯鼻煙壺底部均有年號，這個是行業內共識，在場的各位應該都懂吧？你不要把大家都當傻子耍！”店老闆開始有意把我往眾人的對立面拉了。
我斜眼看着店老闆：“要是我把玄機找出來，你怎麼講？”
還沒等店老闆回答，旁邊有人大聲道：“打賭，打賭。”
“對，應該賭一賭。”
圍觀吃瓜群眾看熱鬧的當然不怕亂子大，紛紛鼓勵雙方打賭。
“好，賭就賭。”店老闆把袖子一挽，爽聲道，“泰山不是堆的，葫蘆不是勒的，我龐某人在古玩界的名氣不是吹的！當年，我龐某人也是賭石起家，還怕再一次？來，你說，賭注多大？”
這樣一說，我才知道這個店老闆姓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