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終曲

終曲

“長月參見明皇。”藍雪歌在身穿龍袍，背對着她的殤的身後屈膝行禮。

“平身。“殤轉身，淡道。

明國易主的消息還沒有傳進被軟禁的日月二國皇室耳里，當背對着藍雪歌的殤轉過身時，藍雪歌震驚得釘在了當場。

“你、你——”老天，這是怎麼回事？

殤微笑，似乎早就知道轉過身後將面對的反應。

“我們又見面了。”自從在軍營一見后，他們就沒有再見過。他很想她，卻不能衝動行事。

“很快冷靜下來的藍雪歌收起難以置信的表經，冷淡且有禮地問道：“陛下宣長月進宮，難道就為了找長月寒暄么？”以她現在的身份根本就沒必要去掛心當今天下換誰做主，她也沒那個心思。

“對，朕兆你就是為了寒暄。”不再掩飾自己的愛戀，殤大步踏出，以二人相識以來最近的距離凝視着藍雪歌。

感覺到氛圍異常的藍雪歌抬頭看向殤：“陛下？”

“你怎麼不問我？”

藍雪歌輕笑：“長月如今只是一介俗民，況且也不是長月該問的。龍位換誰做，只要解民生於苦難，就是好皇帝。”

“我無心帝位，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人。”殤沒有順着話題繼續，轉口說了句讓藍雪歌心驚膽顫的話。

殤直視她的目光太炙熱，她明白那目光表達的是什麼……只是，她不明白，這是何時出現的？她與他之前並沒有什麼接觸不是嗎？還有，她發現眼前人並非只是侍衛那麼簡單，他身上有太多的謎以及熟悉的味道……難道是？

“你是什麼人？找我來是為了什麼事？”藍雪歌聯想到那個可能，驚得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瞪望着殤。不再顧慮語氣的不敬，如今她有滿腹的疑惑。

殤深邃的黑眸蕩漾起濃濃笑意，不意外的，這是一張很好看的臉。

“朕是什麼人？就讓朕解你疑惑吧。”殤從懷裏取出一顆雲朵形狀的玉墜，說，“這個玉墜與月國皇室應該不陌生吧？”

藍雪歌震驚不已！天！這不是……

“你、你是雲王府的人？”她叫。

“對。雲王四子。雲殤。”他回。

“我想知道你找我來這裏的主要目的。”隱約的，藍雪歌覺得內幕不僅僅就這麼一點。

“如今一切都該結束了，朕就讓你知道今天這結局是怎麼促成的……”雲殤不再隱瞞，喝了口涼茶，娓娓道來。

雲殤是雲王四子，從小就被絕命宮老宮主收為徒弟被帶進絕命宮，並在雲殤十八歲時傳位給雲殤。兩年後，雲王府滅門消息傳到避世而居的絕命宮，雲殤驚痛之下，率領絕命宮重出江湖。絕命宮有能力刺殺皇帝，但是雲殤在滅門傷痛之下決定雲家的下場，月皇也得身同其受才能解他一腔仇恨。於是，絕命宮與日曜國大皇子合作，只要大皇子一登上皇位就助雲殤討伐月國，沒想到最後功敗。

就在雲上愁煩之際，莫非找到雲殤要求合作。莫非為了女兒德妃能登上後座，找來雲殤相助，這才發生震驚日曜國的大皇子中毒事件。那清散正是雲殤派人去下毒的，沒想到後來竟然被藍雪歌給解了毒。

於此同時，雲殤開始將目光落在星國皇子星朗身上。星朗有抱負有野心，至於月國那邊，雲殤已經讓手下四大殺手之一的雲珠成功得到出宮遊玩遭遇襲擊的落霞公主的信任，進入宮中並着機會下毒月皇與冷月王爺，怎奈月皇因曾經服食過雪族雪玉丹，雖然不如藍雪歌的血液可解毒，但是毒物的侵襲與他無用就是了。（作者註：雪玉丹，雪妃也只有一顆，所以藍雪歌並沒有那個幸運服食亦不知月皇曾經服食過。）

人算不如天算，原本以為月皇不死，好歹也能毒死冷月王也，可沒想到有被藍雪歌給救了。雲殤鬱悶，就派出殺手，結果派出的人一個都沒回來。雲殤心中惱火但更多的是好奇，他很想見見那個神秘的“白飛煙”。這也就是柳鎮一遇的由來。也就在那一晚，雲殤發覺他對她有了心動的感覺。但是星朗也同時被藍雪歌吸引，這讓雲殤煩惱不已。後來在婚宴上遙望坐在沐容若身邊的已經被冊封為貴妃的藍雪歌，雲殤心痛懊惱種種複雜情緒糾纏着他的心緒。當時，他急需轉移注意力，上天待他不薄，星國皇室內戰，雲殤追隨因藍雪歌被冊封而受到刺激一心想將藍雪歌奪回的星朗回國……

“賜葯也是你策劃的，對不對？”藍雪歌突然問道，與雲殤近距離面對面，雲殤身上的味道一直讓她感覺熟悉有陌生。

“不錯。如果不是落霞的妒忌與陰狠，我也不會找到機會。”

“那軍情泄密應該與你也有瓜葛吧？”這是篤定的語氣。

“是德妃。如果不是她拖住日皇，我就沒有機會賜葯，更無法利用邊關戰事來絆住日皇數日才發現你被賜葯的事。”

藍雪歌如今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還能說什麼？說道這裏就夠了，她都明白了，心中疑問都找到了答案。

“陛下宣長月前來是為了報滅門之仇還是為了其它？”罷了，今日就算清楚吧。

“都有。”

“陛下，你想找到雲家被滅門的真正仇家嗎？”突然地，藍雪歌笑了起來。

“什麼意思？”雲殤皺眉，藍雪歌的笑容讓他有點心顫。

“你應該尋找過那個臉上有一塊黑色胎記的女子吧？”藍雪歌嘴角微揚，不等雲殤開口，繼續說道：“雲王府強搶民女，逼死人妻。這句話不知道陛下可記得？”坦然與雲殤對視，那笑容讓雲殤眉頭越皺越緊。

“你——”雲殤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對！長月就是那個被你父王逼死的女子的女兒。而那個女子正是月皇最愛的妃子，雪妃。”藍雪歌淡淡地代替沐容若吐出答案。

回到月國后，藍雪歌與月皇有過一次長談，知道母親被打入冷宮以及後來出宮都是月皇有意為之。而這一切的目的都是出於安全考慮。在月皇心裏，雪妃的安全比起朝暮相處更重要。雪妃為愛進宮，而身為一國之君的月皇又忙碌，沒法做到全方位的保護，因此在雪妃被誣告陷害多次后，月皇將計就計將雪妃打入冷宮，然後暗示冷月覲見要求接雪妃出宮。月皇冷月的兄弟情世人皆知，月皇對冷月的要求從不拒絕，自然冷月順利接走雪妃。原本想等風波平靜點后，月皇再前往冷月王府將前因後果說清楚，卻想不到雪妃最後竟然帶着年幼的藍雪歌偷偷里離開冷月王府。

“如果不是我上京都將前因後果告知王叔，雲王府是不會被滅門的。陛下，你大概是從沒想過您的父王是如何的剝削苛懲吧？”

藍雪歌的一番話驚跳震驚中的雲殤：“不可能！”他的父王是他這一輩子最敬重的人，不可能苛政虐民！

“不信？陛下可以去雲王府轄地暗訪而不是護短。”

“好，是朕未明察秋毫。”冷靜下來的雲殤淡然認錯，她相信眼前女子說的話。況且他叫她來這裏可不是為了談這事——

“雪歌。”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親昵地膠她名字，“做朕的皇后，好不好？”這才是他的目的。為了她，他可以放下過去的一切。

藍雪歌是震驚的、冷淡的、聰慧的，在得知這麼多內幕後，她已經猜出雲殤找她的目的。因此面對雲殤的表白，她笑着搖頭。

“我愛若，陛下，雪歌不能接受你的情意。”就讓過去的都化為雲煙吧，一切從新來過。

雲殤早已經料到會是這個答案：“雪歌，你註定要成為明國開國第一位皇后。”他篤定。

“不會。”她篤定。

“雪歌，為了得到你，哪怕只是你這個人，我也不介意。”雲殤說。

“你威脅我？”藍雪歌心口一緊，很快領會雲殤話中所指。

“得不到你的愛，得到恨也不錯。”他笑，冷酷且失落地笑着。

他在用日月兩國皇室中數百人命來脅迫她應允婚事！

“雲殤你……”

“朕給你三日好好考慮。”不等藍雪歌說完，雲殤接口。

藍雪歌知道這場對談結束了，她是註定了落敗。

事情怎麼會發展到今天這個結局？是她錯了嗎？如果當初她不回京都，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結局？藍雪歌不知道該不該為此後悔，可是即便後悔也無補於事。

藍雪歌回到竹苑時，眾人都坐在廳堂等待着她，這讓藍雪歌冰冷的心溫暖了些許。如今藍雪歌與沐容若和好，竹苑蘭苑於二人而言就像是毗鄰而居。

“雪歌，臉色怎麼這麼差？”沐容若擔憂地問道。

“沒事。”藍雪歌依偎進沐容若懷中，倍感疲憊。稍後說道，“明國易主，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星朗的近侍也是雲王四子云殤。”說著，忍不住苦笑。

雲王四子？雲王？眾人都在疑惑。夜瞳突然叫了起來——

“娘娘，您說的可是當年被滅門的雲王府？”

藍雪歌點頭。

老天！眾人震驚。他們都聽說過。

“而且當年追殺若的絕命宮殺手也是他的屬下；遐邇與王叔中毒也因他；賜葯也是他假扮成若的模樣；軍情泄密也是他與德妃合謀的。”藍雪歌將內幕一個接一個的爆出，炸得眾人張口結舌。

“果然是德妃。”在場唯一冷靜的也就是笑得淡淡的沐容若了。

“主子……”夜瞳與上官洌驚叫。

“是朕欠她的，軒兒的死，朕也有責任。”

眾人能做的只能嘆氣。就在眾人為此感嘆不已時，一群官兵衝進廳堂將眾人圍住。領頭官兵二話不說就命人押人。在場會武的都在沐容若的眼神阻止下乖乖地被押着離去。

天牢裏，其他日月兩國的皇室成員早已被收監。沐容若、藍雪歌、沐遐邇、小白、夜瞳、上官洌、沐靜以及星朗妹妹被收押在一起。

“若，你早料到了是不是？”被關進天牢已數個時辰的藍雪歌見沐容若一直淡笑者，遂問道。

“從你回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會有事發生。”

“若……”藍雪歌緊緊地抱着沐容若，任憑眼淚肆意流淌。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雲殤在提醒她，這麼多人的性命就掌握在她手中。

是的，一切該結束了。軀體也就是一副臭皮囊，隨時都可丟棄，她的心終其一生都會屬於身邊這個男人。

“若，我愛你。記住雪歌的話，雪歌愛你，只愛你，這一生都愛你，如果下輩子你我有緣，雪歌仍會愛你。願意與你生生世世雙雙飛。”

“我會記住，不會忘，永不忘。”沐容若笑着承諾，淚水被強行咽回肚子。他知道，這是雲殤在復仇。

“若，委屈你得在這裏多停留一些日子。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沐容若低頭，摟緊藍雪歌：“雪歌，要死，我們死在一起，不許你胡說，我們永遠不分開！”

“主子，夜瞳生死相隨！”夜瞳紅着眼睛跪下。

“上官洌與夜瞳被世人稱之為文武雙侍，怎能孤身一人獨留？上官洌亦生死相隨！”上官洌跪下，一臉的視死如歸。

“娘親……”被藍雪歌抱在懷裏的沐遐邇低聲喚着。

藍雪歌溫柔地親了親沐遐邇的小臉，道：“遐邇，娘親有件事要告訴遐邇……”

“娘親，遐邇知道你就是遐邇的親娘，早就知道了，是師爺爺告訴遐邇的。而且遐邇也一直覺得娘親就是遐邇夢中的娘親，從來沒懷疑過。”

藍雪歌笑了，笑得淚流滿面。

三日後，雲殤宣傳藍雪歌進宮。藍雪歌看出沐容若心底擔憂，可她不能開口安慰，因為這一去，她再也回不來了。她沒有說出雲殤將他們關進天牢並非是為報仇而是為了逼迫她下嫁，就讓他們誤會吧，能活着，一切都好。

雲殤一身龍袍端坐御書房內，目光炯炯地凝視站在半丈開外的藍雪歌。

“考慮得如何？”

“陛下已經給雪歌做了決定了，不是嗎？”

“好！”雲殤開懷，大踏步至藍雪歌面前講藍雪歌擁進懷裏，“登基大典與封后大典同日舉行，雪歌，可好？”

“一切聽皇上的。”

“朕答應你，一旦你成為朕的皇后，朕不僅會善待二國皇室更會視沐遐邇為己出。”

“謝皇上！”

藍雪歌即將被冊封為明國開國皇后，最為震驚的是德妃。日國歸降后，德妃就遠離日國皇室，居住明國後宮。在與雲殤相處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再次為一個男人跳動。她不敢奢望那高高在上的後座，只想留在後宮默默地愛着雲殤，卻沒想到她再一次地敗在藍雪歌的腳下——那女人竟然被冊封為後海得到了雲殤全部的愛！

為什麼？為什麼？！她哪裏不如那個女人？！德妃氣惱，面孔因怒火的焚燒而扭曲變形。不，她不會讓那個女人如意的！絕對不會！

藍雪歌的一去不歸引來沐容若等人的焦心。

“爹爹，娘親她……”沐遐邇不敢去想，眼淚聚集隨時都會奪眶而出。

“遐邇乖，娘親不會有事的。”沐容若抱着沐遐邇輕聲安慰，然，擔心卻寫在了臉上。

“真是好熱鬧啊！”不是很嘈雜的天牢裏突兀地響起女聲。眾人抬眸望去，見一身穿宮裝的女子在關押沐容若的牢門前停下。

“是你！”夜瞳看清女子容貌后，雙眼冒火的大吼。

“是，正是本宮。好久不見。”來人正是德妃。

“你來這裏作什麼！”上官洌不客氣地冷斥。

“來報喜呀，怎麼？你們還不知道月華國的長月公主即將在五日後被冊封為明國開國皇后？”德妃故作驚訝地問道。

頓時整個天牢裏的人都站了起來。眾人表情各異。

“聽說今日宮外巡遊，長月公主是受盡明皇寵愛，呵護備至呢，二人恩愛有加，真是羨煞旁人。”德妃繼續添油加醋，她明白這個天牢只能關住普通人，夜瞳、沐容若等深藏不露的高手根本就不將這天牢放在眼裏。

“莫依婉，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說一句，我願意辛苦點，送你上路。”早就惱火德妃所作所為的夜瞳冷眼喝道。

“你！”德妃瞄了眼默不作聲的沐容若，心底爽快至極，哼了哼，又怕夜瞳真的動手，轉身匆匆離去。

今日是冊封大典，藍雪歌靜坐鳳宮由着宮女裝扮。不知為何，她一直倍感不安。是若他們出事了嗎？不會的，雲殤答應她，絕對不會傷害他們一根毫毛的，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抬眸望着銅鏡中的自己，才短短數日，她整個人憔悴了好多。呵呵，她連死都由不得自己呵！藍雪歌見裝扮已好，就差戴上后冠了，又見時辰方早，於是揮退宮女，想獨自清靜會。

“娘娘！”夜瞳的出現在藍雪歌身後。

藍雪歌轉身欣喜地望着夜瞳：“夜瞳，你們過得好不好？若與遐邇呢？好不好？”

了解藍雪歌的人都知道藍雪歌深愛沐容若，如果不是為了他們，藍雪歌是不會答應嫁給雲殤的。

“娘娘！”夜瞳猛地跪下，流下男兒淚，“主子不讓告訴娘娘，可是夜瞳認為娘娘該知道的。娘娘，主子已於昨夜西歸了。”

藍雪歌突聞噩耗，連連後退，直到扶住妝枱才穩住身子：“夜瞳……若，他……他不是一直都很好嗎？”

“主子身上一直有傷，是在戰場上留下的。主子不想娘娘擔心，就一直沒說。自從主子得知娘娘為了我們要下嫁明皇，知道你不會開心，心中一直耿懷……”用袖子擦拭去眼淚，夜瞳繼續說道，“主子說希望娘娘忘了他，要開心，要好好活着。”

“可他答應我說會好好活着的，說即便死也要死在一起的！”藍雪歌哭叫，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地傾瀉而下。

“娘娘……”

“若在哪裏？我要去見他！”說著，朝殿外奔去，然而卻在殿們口，身子一個踉蹌，搖晃了兩下，緩緩倒下。

“娘娘！”夜瞳急忙上前接住藍雪歌的身子，“娘娘！”

藍雪歌笑，隨即噴出一大口鮮血，而藍雪歌笑得更開懷了。

若，等我。

我這就來。

我們生死不離！

……

那一抹笑顏，纏綿我心間，

化作悲與喜永恆顯現。

紅帕素紗衣，倩笑淚迷離，

與君相約萬丈紅塵里。

雙雙飛，穿越紅塵是與非。

雙雙飛，今生約定來生隨。

那一滴淚光，划傷我心房，

歷經生與死亦難以忘。

柳眉花黃艷，婀娜身姿現，

翩翩起舞飛向那高天。

雙雙飛，追逐心中那滴淚

雙雙飛，翩然世間永相隨

明國開國3年，雲殤下旨，藍雪歌與沐容若合葬皇陵。

明國開國4年，星朗亡歿，葬於皇陵。

明國開國8年，沐遐邇被冊封為太子。雲殤賜婚上官洌、夜瞳、沐靜、星雨（星朗親妹妹），同時任命上官洌與夜瞳為沐遐邇近侍。

明國開國17年，雲殤病歿，傳位沐遐邇。

同年，沐遐邇將雲殤葬於皇陵。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