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有人被送包,有人卻要自己賺學費!
因為貧富差距過大,自己無形之間炫了富,這給沈同學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奪么大的傷害啊!
難怪沈瑜聽說有人給自己送包包會心裏不平衡。
連喬感慨萬千的想,原來自己還是太年輕了,裝的不夠像!窮的還不夠接地氣!
“那可不。”梁寬繼續說:“老王之前還想給沈大佬申報助學金項目,但是後來好像是因為沈大佬錯過了助學金申報的答辯會,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連喬無語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也能錯過?”
“這算什麼。”梁寬徒手拆開手裏的包裝袋,拿了一片兒鍋巴塞進嘴裏:“沈大佬連期末考試都能鴿,你知道嗎?他是我們漢林校史上唯一一個連續留了兩級的神人,就是因為他鴿了兩次期末考。”說罷,他把鍋巴袋兒遞到連喬眼前:“你吃不吃?”
“吃!”連喬從善如流的把手伸進了梁寬的鍋巴袋兒里:“那所以說,沈瑜其實現在應該上高三,比我們都大兩歲?”
“小仙女,看來你跟沈大佬是真的不熟啊。”梁寬咋舌道。
“不瞞你說,我們三個在政教處抄校規那回,是第一次見面。”連喬認真的回答。
梁寬震驚的舔了一下手指,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那他們傳的跟真的一樣。”
連喬:“……你們造謠都不需要依據的嗎?”頓了頓,她面無表情的改口:“算了,有依據就不叫造謠了。”
梁寬自語:“那高二七班那群人義憤填膺個什麼勁兒啊……”
“什麼?”連喬問。
“你看我們學校貼吧沒?”梁寬說:“就那天沈大佬不是帶着你走了嘛,後來聽說高二七班的那個孫學姐哭的眼睛都腫了……”他說著說著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慌慌張張的拉了一下連喬的衣角:“低頭低頭。”
連喬:“?”
昏暗的天色中,她低下頭的功夫便與什麼人擦肩而過了,連喬猛然一怔——她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她走了兩步,忍不住駐足,回首。
“哎喲嚇死我了。”梁寬在一旁撫了撫胸口,碎碎念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剛才孫學姐應該沒聽見我說什麼吧……”
“你說剛才過去的人是孫書悅?”連喬問。
“是啊。”梁寬道。
連喬怔了怔,顰眉問:“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味道?”梁寬茫然道:“鍋巴味?”
“不是。”連喬說:“是creed的銀色山泉——”
“什麼什麼泉?”梁寬十臉懵逼。
“就是香水味。”連喬憋了一下,換了種通俗易懂的說法。
“啊,就這啊。”梁寬說:“聞到了呀。”他不以為意的晃了晃頭:“孫學姐經常偷偷化妝的,不過她自己是年級紀委,當然不會舉報自己咯。”
連喬沒說話。
她在心裏敲了一下小邊鼓,“咯噔”一聲。
倒不是她看不起孫書悅,這瓶香水在眾多的奢侈品香水中雖然稱不上稀價,但對於一般的學生黨而言價格絕對不算便宜,味道也並不十分受大眾的喜歡,剛推出的時候周圍不少姐妹都蹭着熱度買了,回來一試紛紛吐槽一股皂味兒,十分不值價,於是便扔在角落裏吃灰了。
連喬的喜好有些獨特,她似乎對沒有侵略性的東西都有所偏愛,因而非常青睞銀色山泉的冷香質感,冰清玉潔的,所以特意放了一瓶小樣裝在包包里。
她並不覺得在漢林的校園裏能恰好遇見一個跟自己品味一致的“知音”,而這個知音又恰恰好是前幾天對自己充滿了敵意的人。
這概率也太低了。
連喬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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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梁寬在樓梯口道了別,連喬就自顧自的往六樓走了。她來到601的門前,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插進門鎖眼兒,往右轉了一圈。再用力就轉不動了。
連喬微微一怔,徐徐的抿緊了嘴唇。
她抬手擰了一下門把手,朝內一推,門開了。
無限延伸的寂靜透面而來。
連喬卻覺得一陣前胸貼後背的涼。
她疾步走到屋內,“啪”一聲打開了牆壁上燈的開關,當即看向自己的柜子。
不出她所料,她的柜子上空空如也,被她唯一拿出來歸置安放的昂貴包包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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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樓修水管兒停水,沈瑜不得已,只好打道去安亦平家洗澡。
安亦平住在一棟銅環兒雙開門的老四合院裏,外面瞧着破舊,裏面的設施卻都是經過精巧的改裝的,熱水器網路什麼的應有盡有。
沈瑜有安亦平家的備用鑰匙,開門進去之後發現院落里沒人,音響里“咿咿呀呀”的外放着一出《孽海記》。
“安老鬼?”沈瑜喊了一聲,無人應答,他皺了皺眉頭,疾步朝着裏屋走去。
隔着洗手間的門,幾步開外沈瑜就聽見裏面有人在嘔吐,他面色微變,推開門闖進去,便看見安亦平趴在馬桶邊兒上吐的直抽抽。
沈瑜撲過去替他拍背,又倒了開水來給他漱口,折騰了好一會兒,安亦平才緩過氣兒來,他翻了個身靠在馬桶旁邊,啞聲笑道:“阿沈啊……你來了。”
“你他媽……”沈瑜耐着性子,沉聲道:“上次胃鏡複查的結果怎麼樣?”
“黏膜炎,可太正常了。”安亦平不以為意的打了個嗝兒,呼出一口酒氣。
“你喝酒了?”沈瑜攥緊了他的衣領子,皺眉道:“安亦平你他媽的想死可以直接跟我說,我給你個痛快!”
“誰想死了。”安亦平打了個嗝兒,沒什麼氣力的翻目朝天:“就是覺得活着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沈瑜沒吭聲,架着他的胳膊把他從馬桶邊上扶起來,亦步亦趨的往卧室里走,安亦平沒腔沒調的跟着音響里同步哼着曲兒,忽而感慨:“阿沈,除了你也沒人管我。”
“你以為我樂意管你?”沈瑜的臉色漆黑。
“那你做什麼還管我呢?”安亦平說。
“我饞你家電熱水器行了吧。”沈瑜艱難的把他安置在床頭:“給老子躺好,葯放哪兒了?”
“我吃過葯了。”安亦平拿過一旁的靠枕,壓在腹部,嬉皮笑臉道:“就是還沒來得及消化就吐嚴實了。”
“你他媽這會兒要是死了我就是第一嫌疑人,給我起開。”沈瑜不想跟醉鬼多比比,揮開安亦平一條亂舞的胳膊,在床頭櫃裏翻箱倒櫃了一陣,終於找到了一個印着“奧美拉唑”的盒子。
他又陸續翻到了幾盒安亦平常吃的胃藥,挨個兒看了說明書,將藥丸配比好放在小碟子裏,轉而去給安亦平的保溫杯里蓄水。
準備好一切,他回到床邊,將東西遞過去——
安亦平猝不及防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阿沈。”他眯着眼睛,唇角綳的筆直,幾乎成了一條線:“我的遺產……真不一定給你。”
沈瑜冷冷的睇着他,強硬的一寸一寸將藥丸兒推到他的唇角:“那我可得再對你好一點。”
安亦平倏地咧嘴笑開,從善如流的就着水把葯吞了下去,然後沒正形兒的倚在床頭道:“只要有但凡一個跟我有點兒血緣關係的安家人出現,阿沈,你就沒機會了。”
沈瑜不搭理他,自顧自的將他桌上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掃進垃圾桶。
安亦平還在那兒叨叨個不停:“其實阿沈啊,你不告訴我那些,我被妙妙騙的也挺開心的,不就是花點兒錢么?我最不缺的就是錢……現在好了,錢是留下來了,可我一點兒也不開心。”
沈瑜熟練的將垃圾袋兒從廢紙筒里拎出來,打結兒:“舒適的虛假和殘忍的真實,你選哪個?”
安亦平:“我選——”
沈瑜:“但凡有點腦子都會選擇後者。”
安亦平:“……你罵我,我聽出來了。”
沈瑜:“我在教你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
安亦平:“可這痛苦綿長無盡,我還要活好多年……”他輕輕的豎了一根手指頭晃了晃:“你不懂我們這種窮的只剩下錢的人是怎樣的感受。”
沈瑜幹活的動作頓了頓。
“我是不懂,也不想懂。”他低聲說:“依靠欺騙別人的感情獲得利益,這種人最該出門被二百碼,可你居然還惦記着她,也挺搞笑的。”他搖搖頭,抓起柜子上的一個伏特加酒瓶,晃了晃,看見裏面還剩了個底子,便扒開蓋子一飲而盡,然後將空瓶子也一起裝箱。
安亦平扭頭:“你喝什麼酒?”
“我手疼。”沈瑜說:“喝點醒醒神。”
“這是什麼邏輯……”安亦平擰着眉頭:“手上有傷不應該戒煙戒酒嗎?”
“你他媽少管我,管好你自己。”沈瑜微有薄怒。
“你晚上該不會還要出去上班吧?”安亦平翻了個身,斜倚在枕頭上道:“就你這樣兒還能幹嘛呀,獨臂大俠?”
“我只是手疼,不是手斷了。”沈瑜說:“總有我能做的事兒。”
安亦平看他渾身都繚繞着一股無形的暴躁,不由得輕輕“嗤”了聲。
“像你這樣干,五六年以後勉強奔小資吧。”他前言不搭后語的評價道:“要想跟你爹持平至少得十年,十年,那小姑娘孩子都打醬油了。”他頓了頓又補刀一句:“總之她是不可能跟你這種窮小子在一塊兒的,還不如回去當你爹的乖寶寶。”
沈瑜猛地抬起頭,厲目瞪着安亦平。
安亦平絲毫也不害怕,笑嘻嘻的聳肩:“來啊阿沈,互相傷害啊。”
“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沈瑜咬牙道:“走了。”
“不洗澡啦!”安亦平說:“都不愛乾淨了!”
“洗你媽呢!”沈大佬隔牆大吼。
成功扳回來一局,安亦平可算滿意了,他翻了個身躺平,咬牙受着胃裏的一陣火燒火燎,約莫過了二十多分鐘,這陣子苦楚過去了,他便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作態,從枕頭底下抽出張白紙,又從床頭櫃裏摸出一支筆,哼着《孽海記》的調調,筆走龍蛇的開始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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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404的宿舍門口,連喬叩門扣了三遍,回應才姍姍來遲。
“誰啊?”
“孫書悅學姐。”連喬平靜道:“開門。”
她沒有自報家門,等了兩秒,門卻還是開了。
門沒開全,半掩着,穿着粉色睡裙的孫書悅從中探出個腦袋來,警惕道:“你來做什麼?”
呵,這開場白。
連喬冷艷的揚了一下唇角。
“看來學姐很清楚我的來意嘛。”她單刀直入:“那就請把我的包,還給我。”
孫書悅的瞳孔細微的收縮了一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有毛病吧你!”她咒罵了一句,急急忙忙的就要關門。
連喬早有準備,她早先已經在宿舍里模擬過許多種跟孫書悅打照面時可能出現的場面,第一種就是對方關門裝死,於是她特意卸了一截掃帚桿兒帶過來,當機立斷的往門軸縫裏一塞卡住,任憑孫書悅怎麼使勁兒門板也合不上了。
孫書悅關不上門登時開始慌了,她急急忙忙的扭頭喚救兵:“芹芹!!救命啊!”
她剛喊完,屋裏的秦芹就出來了,抬手就要推搡連喬:“你凶什麼啊你!”
連喬一側身避過,靈活的拍開了她意欲作亂的手。
這一下拍的不輕,秦芹吃痛,“哎喲”了一聲把手縮了回去。
連喬順勢往屋裏壓了一步,她姿態凜然高貴,十足的氣勢將屋裏那兩個高她一屆的學姐都紛紛逼得恨不得縮回殼裏去。
連喬掃了一眼屋裏的陳設,依稀看見孫書悅的桌上散落着各種各樣的化妝品,她卻沒再往裏走了,因為屋子裏不通風,匯聚着一股子廉價化妝品的氣味兒,那刺鼻的甜膩中還混雜了零食和其他的一些味道,並不是很好聞。她抄起手臂,斜身往門邊一倚,平和道:“你們應該很慶幸今天是周五,這棟樓里好像沒有太多人。”
孫書悅不耐至極:“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手提包里有香水唇膏氣墊盒各一個,一套移動充和兩個超薄護墊,另外還有我的錢包,錢包里雖然沒有現金但是一共有兩張銀行卡和五張品牌會員卡。”連喬說:“你擅自噴了我的香水我姑且不跟你計較,現在請把我的財產悉數還給我。”頓了頓,她微笑道:“少一樣我都會跟你追究到底。”
孫書悅被她縝密的邏輯記憶以及清晰的表達能力給驚呆了,身後同樣慌張的秦芹掐了一下她的腰,她才勉強回過神來。
“誰拿你的包了!誰噴你的香水了!”秦芹看起來比孫書悅略鎮定那麼一些,沖連喬尖利的叫囂道:“你自己做人缺德不知道被多少人記恨呢!憑什麼怪我們啊!”
“就是……”孫書悅在一旁虛弱的附和道:“你沒有證據不要亂講話!小心我讓主任扣你的操行分!”
“你是嫌我沒證據是嗎?”連喬昂起纖長的脖頸,瞳孔里含了些清冷的蔑視:“我這個人最講證據,你想要證據,我現在就可以去找阿姨調監控。”
“監控?”孫書悅和秦芹異口同聲道。
連喬輕嗤一聲。
“我們宿舍每層樓都裝監控了嗎?”孫書悅緊張的扯了一下秦芹的袖子,小聲道:“不是只有一樓有嗎……”
“我,我也不知道啊……”秦芹咽了口唾沫。
“怎麼?還不相信啊?”連喬冷笑起來,後退一步沖走廊的天花板上揚了揚下頜:“你來看嘛,就在這兒裝着呢,正朝着大門,你從我屋裏拿了什麼東西出來都看得一清二楚。”
秦芹伸了一下脖子,飛快的看了眼廊下掛着的那個圓形的電子設備,喃喃道:“我一直以為那是個煙霧報警器……那難道不是煙霧報警器嗎?”
連喬眼睛裏的鄙薄都快溢出來了:“你們家煙霧報警器長這樣?”
秦芹獃滯,她剛掏出手機預備上網搜索一下,孫書悅卻搶在前頭開了口。
“你的包的確是在我這裏!”她拔高了音量以掩飾自己的心虛:“但是......但是我去你的宿舍拿你的包那也是有原因的!”
“我懂。”連喬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因為學姐你是年級紀委,被後勤老師安排了工作,要例行檢查留校人員的宿舍,校規明確說不準女生化妝,所以你噴我的香水也只是為了確認一下我那小瓶子裏裝的是不是香水,對嗎?”
孫書悅愣了兩秒,居然覺得她說的還挺有道理,連連點頭道:“對,就是這樣。”她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所以學妹你能體諒的,對吧?”
“我體諒。”連喬笑得人畜無害,一攤手:“那東西能還我了嗎?”
孫書悅咬了咬嘴唇,轉進屋裏收拾了一通,才將連喬的包遞出來。
“學妹你檢查一下,你剛才說的東西都在這兒了,什麼也不缺!”她忐忑道:“你的香水……我們一共也就噴了三噴,我噴了一噴,秦芹噴了兩噴。”
秦芹:“???”
連喬打開包翻了翻,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那學妹你就不要去調監控了……”孫書悅硬着頭皮道:“你說話得算話。”
連喬將東西清點完畢,正好聽見孫書悅的這句懇求,她信手將包合上,拎在手裏背到身後,笑眯眯的退到走廊外。
“哦,我剛才忘記說了。”她狡黠的抬手指了指腦袋上方的那個圓形設備,像個小狐狸似的笑道:“我們家的煙霧報警器的確就長這樣。”
說罷,她便在孫書悅和秦芹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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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連喬在出手之前也並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她手上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也沒有,這簡陋的宿舍樓里攝像頭也沒裝到位,如果孫書悅一口咬死了自己什麼也沒做,她也是沒什麼法子的。
但她不想吃這個悶虧,於是就想詐一波孫書悅,賭就賭這兩個人膽小如鼠還見識淺薄。
畢竟,這孫書悅是個連瓶香水小樣的便宜都要佔的“蹭蹭怪”。
回到宿舍后,連喬將剩下來的東西都歸置完畢,思來想去,無論是孫書悅自己去宿管站偷的601的備用鑰匙還是她忽悠宿管阿姨拿給她的,漢林中學的宿管安保力量都不能讓人放心。
於是連喬自己又單獨去小賣部買了兩把鎖頭回來,將衣櫃和抽屜都挨個兒鎖上了。
忙完這一切,她筋疲力盡的倒在床上,對於孫書悅這個“蹭蹭怪”能當上年級紀委的事兒思考良久,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着想着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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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Room是南城創意酒吧排行榜的第一名,哈利波特與魔法世界主題系列的裝潢非常有特點,門店的光牌是巨大的英文手寫字體,入夜後便有復古的淡金色光澤熠熠閃爍,即便沒有燈紅酒綠的喧鬧蹦迪,也是個很適合新手酒鬼和青年聚會聊天的小清吧。
沈瑜換了一身蛇院的綠邊兒巫師袍,一邊兒調整着領帶的鬆緊,一邊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一樓有一排西式的古典書架,上滿裝滿了書,乍一看非常有韻味,旁邊兒那個外國留學生已經把書包都收拾好了,蓄勢待發。
“HEY!”那外國留學生抬頭看了眼沈瑜,比出兩個大拇指,用不甚標準的中文誇讚道:“帥!比窩帥!”
沈瑜:“……我謝謝你。”
他好不容易終於將那繁複的英倫風幾件套調整妥當了,留學生已經急不可耐的給他把椅子拉過來了,端端正正的擱置在門面兒的最中央,邀請沈瑜坐下。
“交給泥了!”留學生歡快的說:“窩要放假回家了!”
沈瑜沖他抓了抓手,非常不走心的招呼:“SafeTrip。”
那留學生沖他比了個飛吻就燕子似的跑遠了。
沈瑜嘆了口氣,開始營業。
他在MagicRoom里打了一份夜工,原本是在吧枱那邊兒當調酒師的,但是因為傷了條胳膊,實在沒法兒瀟瀟洒灑的晃調酒壺,酒吧的尹老闆為難的捏着下巴,對着沈瑜這張臉看了良久,倏地打了個響指,讓他今晚別回去了。
“迎賓的Michael正好放假回家,不如你去替他吧。”尹老闆沾沾自喜道:“這樣我就不用臨時招人了,反正這個時間段我也招不到西洋小帥哥。”
MagicRoom門面設計的很玄妙,他的正門不在最顯眼的旋轉樓梯上,而是隱秘在這座古典的書架後方,老闆很懂得招募過幾個體面的留學生在這兒迎賓,所要做的就是微笑、拉門、邀請客人進入密道,情調操持的非常足。
沈瑜扭頭看了眼倒映在酒瓶上的自己的臉:“我是個黃種人,不搭吧……”
“搭,超搭的。”老闆迫不及待的把他往更衣室里推:“要不是因為你酒調的還不錯,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沈瑜:“???”他覺得尹凡這人是摳出一定境界了才能想到這麼物盡其用的人員調配方案。
更衣室里的裝備整的還挺齊全,四大學院的校服居然都有,尹凡看了眼沈瑜,想都沒想就直接拿了套蛇院的校服給他。
沈瑜指着獅院的校服:“可我喜歡那個主角兒的——”
“你就給我穿這個!”尹凡非常霸道的否決了他的提議。
“為什麼?”
“因為這身最符合你的氣質!”
“我什麼氣質?”沈瑜望着那綠油油的邊兒:“原諒的氣質?”
“冷酷!陰梟!蒼白!專屬於反派的優雅!”尹凡說。
沈瑜:“……我怎麼覺得你在罵我。”
尹凡一拍巴掌:“你一定非常適合這個崗位!”
沈瑜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能自拔,他嘆了口氣道:“事先聲明,我不擅長營銷。”
“小夥子,你太低估你自己了。”尹凡“嘖嘖”嘆道:“大膽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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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往這門口一坐,沈瑜才明白尹凡話里的精髓。
短短半個小時,MagicRoom的門口是前所未有的熱鬧,沈瑜明明一句話也沒說,已經被好幾撥人圍觀了。
拍照的拍照合影的合影,甚至還有小姑娘上來問他要手機號碼,沈瑜擺出一張“我行我素我最酷”的冷臉拒絕了好幾波,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學乖了,乾脆起身替他們拉門,趕羊似的暗示他們進去消費,那群年輕姑娘們對於他罕見的主動技能表示非常受用,趁着他走過來拉門的功夫動手動腳的揩揩油,便歡欣雀躍的尖叫着進去了。
尹凡中途出來視察了好幾次,看見這番“其樂融融”的和諧景象,登時樂的鬍子都要掉了。
“我就說你一定很適合。”他趁着沒人的短暫空隙湊過去拍沈瑜的肩:“阿沈,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MR的排面兒!”
“排你二大爺!”沈瑜額角跳動着一個巨大的“井”字,他襯衫領子都快被人扯爛了,配上那副屈/辱表情還真有種說不出來的風塵味道,尹凡強忍着沒笑出聲,看他強壓着一肚子的火氣,努力的整理着儀錶,還試圖恢復領帶的原本形狀:“我干不來這個!我不行!”
“你行的呀!”尹凡說:“你看你多受歡迎!”
“我——”
“不準凶客人,不準對客人翻白眼,不準對客人動手,要對他們展示你如沐春風的微笑!”尹凡伸手捏了捏沈瑜的腮幫子:“小夥子,長成這樣你來錢多快啊!知足吧!”
沈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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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覺得自己現在像極了嘎嘎。
幾天前他還底氣十足的跟誰說“Duck不必”。
……誰料被一語成讖了。
比起這種營業方式,他忽然無比的懷念曾經靠勞動力吃飯的美好時光。
過了凌晨三點,享受完夜生活的人們陸陸續續離開了,沈瑜看光顧的人流逐漸減少,便起了擅離職守的心思,偷偷摸摸的起身轍回了酒吧內。
趁着尹凡不在,他逛到了吧枱,便看見前台的調酒師小方在沖他擠眉弄眼的釋放求救信號。
“瑜哥!瑜哥!”
這裏大部分的員工年齡都比沈瑜要大,但是因為員工常換,沈瑜是唯一一個待的時間足夠長的,因而論資歷也要被尊稱一聲“瑜哥”。
他走過去道:“怎麼了?”
小方沖他招一招手,兩人背對過吧枱去,小方壓低了聲音道:“那邊有兩個客人非要點墨西哥之夜,我新來的,沒調過這個……”
“酒單不是更新過了么?”沈瑜道:“跟他說現在沒有墨西哥之夜。”
“但是他們……一定要。”小方有點兒畏懼:“那個男客人感覺不太好講話的樣子……要不然瑜哥你把配方抄給我吧,我試着調一下。”
沈瑜站直了身體,扭頭看了眼吧枱前面的一男一女。
男的看起來二十歲上下,穿着一身淺色的休閑西裝,身邊兒的女人則穿了一條黑色的真絲弔帶裙,畫著濃艷的煙熏妝,指間夾了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
女人身上的裙子是香奈兒的早春款,跟男人身上的西裝同價位,乍一看兩人似乎門當戶對的很。
沈瑜眯了眯眼。
可這位女士的耳朵上卻帶了一對兒高仿的寶格麗耳環,頭髮遮住了大部分細節,不細看倒是很容易被忽略。
通常一件高仿會敗掉一身奢侈品的好感度,如果不夠富裕,許多人寧願選擇全套的輕奢品牌也不會樂意摻雜一個高仿的部件兒進去。
裙子和耳環,必定有一樣不是這位女士自己買的。
那兩人正聊得火熱,女方高貴冷艷的昂着頭道:“以我妹妹的能力,明年高考上個名牌大學不成問題,她現在是學生幹部,年級領導的得意助手,表現好一點兒說不定還能加分保送呢!”
“我知道我知道,蘭蘭你不也是伯克利大學畢業的嘛!”男方討好的笑着,去捉孫蘭的手:“你們孫家的基因就是優秀!”
“我們書悅那麼前途無量,現在居然要被一個新來的小丫頭片子威脅,我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孫蘭扭頭回瞪一眼趙品賢,撒嬌撒痴:“你這個未來姐夫要不要幫忙啊?”
“幫幫幫,我不是一直在幫她嘛。”趙品賢說:“那這次你想怎麼幫?”
“那丫頭有書悅的把柄。”孫蘭噘嘴說:“不能讓她捅到校領導那兒去,要不然書悅的名聲就毀了!”
“這還不好辦?”趙品賢道:“我保證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吃教訓,不敢再到書悅跟前兒跳,你放心。”頓了頓他又道:“蘭蘭你看,我堂弟跟書悅的年紀差不多,要不要回頭讓他們見一面……親上加親多好啊?”
“原來你還惦記着這個呢?”孫蘭翻目,嫵媚道:“看你這次的表現咯。”
“成。”趙品賢掏出手機來發短訊:“你把那丫頭的名字告訴我,我安排人。”
“好像叫喬什麼……你等等我找一下。”孫蘭也摸出了手機,翻了翻她跟孫書悅的聊天記錄:“對了,叫連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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