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地下陰物
燭火眼看就要停止搖曳了,道長馬上咬破手指在掌心畫了道血符,然後抄起金錢劍從法壇一躍而起,與此同時大喝一聲:“誅邪!”
金錢劍霎時散架,一枚枚銅錢飛散開去,發出破空的呼哨,擊中牆壁發出爆裂聲,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等道長落地我才回過神來,朝牆上一看,那些銅錢詭異莫名的組成了一個人形!
在銅錢圍成的人形里,水珠開始凝聚,半透明的水體開始掙扎顯現出來,凄厲的慘叫聲響徹大殿,聽的人心裏很難受,我露着哀求的眼神看向了道長。道長從布袋裏取出一道黃符貼到了牆上,水珠一下就被吸進符里不見了,隨後他撕下黃符貼到瘋婆子的額頭,水珠又重新滲出黃符,滲進瘋婆子的屍體。
瘋婆子的屍體突然開始霧氣蒸騰,透過霧氣我看到屍體動彈了下,我嚇得連忙後退了幾步。
眨個眼的工夫屍體竟然詭異莫名的坐了起來,凌亂的長發在風中飄散着,雙眼裏全是黑色瞳仁,連一點眼白也看不到,別提有多嚇人了。
道長將另一朵大紅花繫到了屍體胸前,跟着給屍體打手勢,那屍體很聽話的站了起來,機械的走到了法壇前跪了下來,這時道長又示意我過去,我咽了口唾沫,極不情願的來到了法壇前跪下。
道長將兩條紅綢系在了一起,把做法的蠟燭換成喜慶的紅蠟燭,將豬頭、糖果等物品貼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囍”字。
“一拜天地~~~。”道長吆喝了一聲。
瘋婆子跟着機械的拜了一下,我有點愣神,道長給我打眼色我才驚慌失措的拜了下。
“二拜高堂~~~。”
我跟瘋婆子一起對着道長拜了下,在夫妻交拜抬頭的瞬間,我看到女屍嘴角詭異莫名的微笑,嚇的倒吸了口涼氣。
“禮成,送入洞房~~~。”道長吆喝道。
聽道長這麼一喊我心肝頓時亂顫,洞房?難道我還要跟屍體洞房?!
就在這時女屍突然轟然倒地一動不動了,道長從法壇上跳下檢查了屍體后說:“成了,她現在有了身份,很快就能還魂了,但她的三魂七魄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困住了,剛才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只是把她的人魂給招回來了,撐不了多久,但已經足夠了。”
果然,在道長話音剛落,女屍的嘴裏呼出了一口濃重的惡臭黑氣,一下就彈坐了起來,道長趕緊拉着我急急的後退了。
女屍的雙眼瞳仁開始聚攏,逐漸恢復了正常,只見她茫然環顧四周,突然跪在了我們面前哭了起來,她的哭聲真實了許多,跟一個普通女孩的哭聲沒差多少。
“姑娘不要哭了,你時間不多,有何冤屈就說出來,能幫的我一定幫。”道長沉聲道。
“多謝道長將我的人魂解救。”女屍給道長磕了個頭,接着開始了敘述。
瘋婆子名叫秦慧,死的時候只有二十三歲,她不僅沒有精神病還是個大學生!
秦慧的家鄉在很偏僻的山溝溝里,父母早亡從小就是孤兒,是爺爺將她帶大的,爺爺在她上高中的時候也生病去世了,她靠自己勤工儉學上了大學。
畢業后她一直沒找到好工作,生活很拮据,不過正當她遇到困境時,一則招聘廣告吸引了她,於是她去了南浦大廈的華豐建築公司應聘會計,負責面試的是一個叫老楊的男人,她很快就被錄用了。
她第一天上班就遇害了!
面試成功的第二天,秦慧高高興興的去上班,還沒進公司就被老楊給攔住了,老楊告訴她公司接了一個大工程,工程部和財務部已經入駐工地進行設計和資金的預算,要求她先去西郊工地上班。
秦慧沒有半點懷疑就去了西郊工地,由於路不熟,等她找到工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當時工地只是在雜草叢生的荒地里打了個地基,遠遠看去荒地里有微弱的燭火,在燭火邊上站着七八個穿着黑斗篷的怪人。
秦慧覺得不對勁,這地方根本不能上班,於是趕緊調頭準備離開,可惜她剛轉過身來就被一個穿黑斗篷的人攔住了去路,對方什麼話也沒說就將她打暈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祭台跟前,那幾個黑斗篷怪人在她邊上點了一圈蠟燭,將她跟祭台圍在了中間,她醒了卻根本動不了,身體虛弱的不行,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和腳腕都被割開放血了,鮮血流了一地!
那幾個黑斗篷怪人似乎並沒有發現她醒來了,不過由於失血過多意識模糊,秦慧並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只是朦朧的感覺到他們在發出念經一樣的聲音,沒多久她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秦慧敘述完后我的視線已經模糊了,原來她的遭遇跟我一樣,那時候老楊還沒死,只不過我比他幸運碰上了道長。
道長很動着手指在掐算什麼,他問:“秦慧,你的生辰八字告訴我一下。”
秦慧說了一遍生辰八字,道長聽后感嘆道:“父母早亡、爺爺生病,果然是個刑克親人的純陰女,這與張揚的情況基本一樣,他也是孤兒,也是個刑克親人的純陰男,難怪都被這邪教盯上了,不出意外馬桂芳也是這樣的人,他們需要這樣的人。”
“道長你胡說什麼,我哪刑克親人了?我父母從我出生就不知所蹤了,你怎麼知道他們死沒死?”我不快道。
“我不跟你爭辯,將來你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了。”道長一句話就把我給噎住了。
我悶聲生氣不搭理道長了,道長想了想又問:“當時他們在哪裏祭你?”
“這個大殿就修在我死的地方上面。”秦慧說。
我下意識的去看地面,秦慧哽咽道:“我死的不明不白,還要落個瘋婆子的名頭,嗚嗚嗚。”
道長眉頭不展的說:“他們用純陰女的來血祭,這種祭法非常極端,這地下的東西只能是極陰邪的東西,馬桂芳的死看來不是車禍這麼簡單,還有張揚你這純陰男,弄不好也是這東西的祭品,只是你比較幸運碰上了我了,大事不妙啊,這邪教在計劃大陰謀!”
聽說自己也是祭品,頓時覺得一陣驚恐。
道長接著說:“彙集所有線索我已經有了判斷,如果推測沒錯情況應該是這樣,邪教找到這陰邪之物后修了伏羲八卦鎮住,把老楊和秦慧作為棋子,源源不斷的將純陰男女誘騙到此進行殺害,來祭地下的陰物,而邪教找到地下陰物後任務已經完成,那場大火則是在毀滅證據,隨後他們進行了轉移,這裏已經不需要他們在了,老楊肯定已經加入這個邪教,這裏有他盯着就行了這。”
“道長說的很對,我被地下的陰物困住三魂七魄,只能在工地範圍內活動,我必須找到下一個來代替我,才能解脫,這樣周而復始,地下陰物就能源源不斷的吸收陰氣,老楊是個牽頭的,專門負責把人誘騙到此,由我進行殺害。”秦慧說著就看向了我,內疚道:“對不起張揚,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這不能怪你,哎。”我嘆道。
“你知道是什麼陰物嗎?”道長問秦慧。
秦慧茫然的搖搖頭說:“不知道,它的力量很大,好像在一個無底深淵裏,那個地方連魂魄也穿透不進去。”
“有那麼誇張嗎?”我咽了口唾沫說:“既然就在大殿下面,我們挖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道長白了我一眼說:“你想的未免也太簡單了,這個伏羲八卦是按照一定的排列方式布的,只有邪教知道怎麼解開,雖然我對伏羲八卦略有了解,但當中的變數太多,稍有差池可能都會出事,最重要的是不知道這陰物是什麼前不能貿貿然的行動,不然後果很嚴重。”
我有一點不太理解,既然這個陰物對邪教這麼重要,哪他們為什麼只是鎮住就離開了?我剛要把心中的疑問問出來,就聽道長說:“他們的行為讓我覺得這個陰物還不是唯一的,他們可能轉移到下一個目的地了,這或許是他們在全國各地搞小工程的根本原因吧。”
“啊!”我吃了一驚。
“這裏可能是他們其中一個點,地下的東西暫時動不得,但我們可以先把老楊揪出來,不能讓他繼續害人了。”道長說完又看向秦慧說:“秦慧,你只能暫時忍受一下了,等我了解清楚后才能將你的其他魂魄解救出來,如今你的人魂有了身體的歸宿,不用遊盪了。”
秦慧感激涕零的給道長磕頭,就在這時殿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叫,回頭一看居然是葉晴,她怎麼來了?
葉晴是被“死而復生”的秦慧嚇到了,雙眼一翻暈過去了。
秦慧眼裏噙滿了淚水看着我和葉晴,她剛要動嘴說什麼道長突然揭下了她額頭的符咒,符咒隨即枯萎變為了灰燼,秦慧的表情定格了,緊接着轟然倒地變成了屍體。
我詫異的看向道長,道長說:“塵歸塵,土歸土,諸多留戀不是好事。”
我們回到了山洞,道長在住處附近挖了個坑將秦慧埋了,還以張門亡妻秦慧的身份給她立了塊墓碑,又在墳前做足了法事這才罷休。
山洞裏葉晴仍未蘇醒,幾隻松鼠站在床頭看着葉晴,我和道長坐在炭火旁等候着葉晴蘇醒。
“道長,該怎麼向晴晴解釋?”我捅着炭火問。
“不用解釋,順其自然。”道長說。
想想也對,越解釋估計越解釋不清楚,她要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反倒是最好的主意,我轉而問道:“秦慧就這麼下葬就好了嗎?”
“下葬只不過是暫時的,人有三魂七魄,必須全在人才死的安穩,秦慧現在只有人魂,你叫她如何安穩長眠,而且還很危險,沒有死安穩的人,經過多年吸收日月光華,屍身不腐,很容易屍變,雖然要許多年才會發生,但我們不能為子孫後代埋下禍患,一定要想辦法把剩餘的魂魄也給收回來。”道長說。
我愣了一下,問道:“那這世上死的不安穩的人多了去了,難道都會屍變?”
道長搖了搖頭說:“只有純陰八字的男女才有這個資本。”
我咽了口唾沫不再發問了,道長接着又跟我談起了地下的陰物,我始終認為是個古墓,往深了說古墓里可能有個怨氣極大的邪物,比如說某個冤死的皇帝之類的,但道長似乎不同意我的看法,他說中國歷史上出了數不盡的皇帝,冤死的也很多,根據秦慧的描敘地下那邪物連魂魄都無法靠近,根本不是一個冤死皇帝所能比的,而且邪教做這麼多事,目的不會這麼簡單。
我們猜來猜去也沒有得出結論,最後我將話題扯到了老楊身上,道長說老楊現在做了鬼還在替邪教賣命,可見他中邪教的毒已經很深了,一定要把老楊給收了,以免他禍害更多人,道長還說老楊被困在南浦大廈里,必須去那裏才能找到他,我們正商量着怎麼去收老楊,葉晴醒轉了過來。
“啊~~~。”葉晴一醒又開始大叫,嚇的幾隻松鼠一下散開了。
道長趕緊上去按住她安慰了幾句,她才漸漸平靜下來,顫聲道:“瘋婆子怎……怎麼活過來了,她跟你都穿着壽衣戴着大……大紅花幹什麼,你們在……。”
“她有名字叫秦慧,不是瘋婆子,她是個大學生。”我說。
葉晴露着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看我又看看道長,道長點點頭,講起了以陰婚給秦慧身份收她人魂以及通過她找到答案,葉晴聽完后一愣一愣的,於是我又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葉晴突然抱頭痛哭,不知道是個什麼反應,道長站在邊上不知所措。
該講的我們都講了,她能不能理解就不得而知了,道長招呼我出去,讓葉晴一個人靜一靜,我和道長出了山洞沒多久葉晴就停止了哭泣走了出來,臉上露着苦笑說:“這個世界已經不是我理解的世界了。”
一個人的世界觀被顛覆的確是很打擊人,葉晴似乎選擇了相信,畢竟她親眼看到了死了三年的秦慧以一種詭異的狀態存在着。
山裏的夜晚很冷,山洞騰給了葉晴住,我和道長則在樹林裏靠着大樹過了一夜。
清晨,一滴露珠從樹上滴下把我驚醒,陽光灑進了樹林,樹林裏響着鳥兒們的歡叫聲,我伸了個懶腰,吸進了帶着泥土腥味的空氣,頓覺神清氣爽,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趕緊掀起衣服看了看,雲霧狀的紅色屍斑正在淡化,鬼契約解開了吧?
“別高興的太早了,抓住老楊,燒了契約才算正式毀約,不過現在工地困不住你了,這倒還是可以高興下。”道長的聲音從樹的背面傳來了。
聽完道長的話我喜半參憂,但已經很開心。
肚子傳來了腸鳴聲,肚子餓的感覺又回來了,我興奮不已高興的在樹林了大笑不止,道長從樹后出來揚起了一絲笑意,然後搖搖頭返回了山洞空地,我馬上跟了上去。
山洞裏飄出了裊裊炊煙,茉莉花粥的清香四溢,真是饞死人了,經過了這一晚葉晴看來已經想明白了。
“道長,你女兒看樣子接受了現實,她都做了茉莉花粥,沒準已經原諒你的過失了。”我笑道。
“俗話說三歲看八十,晴晴三歲的時候脾氣就很倔了,性格是不會變的,我二十多年沒盡過做父親的責任,沒那麼容易的。”道長苦笑道。
“我明白,不過我跟晴晴雖然只接觸了幾天,但比你更了解她的心理,她很矛盾,更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其實她在心裏已經原諒你了,只是面子上掛不住罷了,只要你加把勁,肯定能獲得原諒,你敢跟我打賭嗎?”我嬉笑道。
“賭什麼?”道長摸着小鬍子問。
“就賭你把一身的本領教給我!”我想了想說。
經過昨晚的一幕,我對道長的能力產生了崇拜,當初哪怕能有道長的一點皮毛功夫,我也不至於着了老楊的道了,而且這行還能救人,只要我有能力,就能讓秦慧死的安穩了,我們有了夫妻之實,鬼老婆也是老婆,她在名義上已經是我的老婆了,身為老公怎麼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的,我要找出邪教給秦慧報仇。
“想做我徒弟門都沒有!”道長冷笑道。
“不敢賭就不敢賭,找什麼借口,真是……。”我嗤笑道。
“你小子想激我,還太嫩了。”道長不屑道,跟着說:“不過想學我本事也得看你夠不夠資質了。”
我們正說著葉晴從山洞裏出來了,她看到我突然一抖,隨後盯着我一動不動,我都被她盯的不好意思了。
“我臉上有花嗎?花沒有,胎記倒是有一塊。”我摸着臉自嘲道。
“洞裏有些食材,我順便做了當早飯,局裏打電話過來有案子要辦了,先走了。”葉晴白了我一眼就打算離開,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她突然停下,小聲說:“你照照鏡子。”
我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跑進洞裏拿來了道長的銅鏡照了照,這一照也被嚇了一跳,我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詫異了,因為我臉上的大塊胎記居然消失不見了,鏡子裏活脫脫也個帥哥啊。
道長進來了,笑道:“小子你真走運,因禍得福啊,這麼一折騰連胎記也跟着屍斑消失了。”
我回過了神,慢慢揚起了笑容,最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這塊跟了我二十多年的胎記讓我受盡了白眼和嘲笑,小時候小夥伴不跟我玩,大了后連個女朋友也交不到,沒想到撞到鬼,不僅有了鬼妻,還和葉晴這漂亮的女警花扯上了不解之緣,真是在夢裏也能笑醒啊。
我正大笑着,葉晴的聲音又從樹林裏傳來了,她還沒走遠,她這一句話讓我立即收了笑聲,跟道長面面相覷了起來。
“我想你們應該想知道這案子,局裏給我打電話說今早六點,南浦大廈發生了兩起跳樓案,死者是南浦大廈的兩個保安。”葉晴喊道。
“老李和小王!”我一下想起了這兩個保安。
“有點不尋常啊。”道長嘀咕了句。
“這兩個保安怎麼會在同一時間跳樓了,這太奇怪了。”我心驚道。
“看來我們得提起去南浦大廈看看了。”道長說罷就收拾起了東西,我也趕緊洗了把臉,囫圇喝了一碗粥就跟道長一起出了山。
我們來到南浦大廈,現場站滿了許多圍觀群眾,警方的人正在維持秩序,警戒線根本就擋不住好奇的人群,人群只不過是礙於血案不敢靠的太近。
我和道長擠進人群,看到葉晴正拿着本子給目擊者做筆錄,我朝事發現場一掃,立即倒吸了口涼氣,老王和小李倒在了血泊中,巨大的衝擊讓他們的骨骼都折斷變形了,此刻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的躺在地上,老李的雙眼充血,死不瞑目的睜着,小李更慘點,一顆眼珠直接摔的蹦出耷拉下來了,滿口牙都碎了,全是血,看着讓人不寒而慄。
我機械的抬頭看了看南浦大廈,這大廈是一座高達二十四層的寫字樓,看建築風格應該是九十年代的產物,樓身上被雨水腐蝕嚴重,灰不溜秋的。
這大廈也確實太邪性了,不僅大火燒死了不少人,還讓我在廢棄的地下停車場鬼打牆,保安老李還跟我說過大廈三年來經常有人跳樓,現如今輪到他自己了,真是一座冤魂聚集的大廈了。
“你這樣看不出名堂來的,晚上我帶你看看,一會咱們去找晴晴問點資料,走吧。”道長說完就擠出了人群。
我朝老李看了一眼,在警方用白布把屍體蓋上后,我才嘆了口氣這才跟着道長出了人群。
離開案發現場后道長帶着我走街串巷,我問他去哪他說要找個故人,最後我們在一條老巷裏的紙紮店門口停了下來。
老巷本來就鮮有人經過,四周又被現代化的高樓遮擋,大白天都很昏暗,紙紮店裏更是連燈也沒有。
我剛踏進紙紮店就被嚇了一跳,門邊竟然站着兩個紙紮人,這倆紙紮人一男一女,顏色一紅一黑,詭異無比,讓人直起雞皮疙瘩,在往四周一看,屋裏雜亂的堆放着紙元寶、香燭、花圈、紙錢等死人用的東西,整間紙紮店沒有一絲人氣,死氣沉沉的。
“道長,你這是什麼故人,把店開在這種鬼地方哪來的生意?再說了,就算賣死人用品也不用把店搞得這麼陰森吧,這樣哪還有人敢進來。”我說。
“不要亂講話,我這故人脾氣古怪的很。”道長白了我一眼。
“哦,知道了。”我癟了癟嘴問道:“人呢?”
我的話音剛落,只聽剪刀清脆的剪紙聲響了一下,屋內突然想起了“嘿嘿”一聲乾笑,我立即環顧四周,紙紮店是個十多平米的單間,一目了然,根本沒地方藏人,卻偏偏看不到人,真是奇了怪了。
“老蔡別玩了,趕緊出來,有事情想問問你。”道長催促道。
屋內又響起了乾笑聲,可人就是不現身,對方似乎成心跟我躲貓貓,我原地轉了個圈,把堆成山的紙元寶翻了翻,又把花圈挪開看了看,屋內能藏人的地方我全都翻遍了,可就是找不到,急的我是抓耳撓腮。
此時那老蔡的聲音再次響起了:“心靜自然就能找到了。”
我看向道長徵詢他的意思,道長摸着小鬍子點了點頭,我閉眼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下急躁的情緒,等睜開眼睛的時候頓時一抖,在門后出現了一個模糊的黑影,黑影開始逐漸清晰,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穿着黑布衫的老頭正坐在馬紮上,用剪刀剪着紙花做花圈。
我有些驚訝,這麼個大活人就坐在眼皮底下剛才居然沒看到,而且進店的時候也絲毫感覺不到人氣,這也太誇張了,這個老蔡是不是用了什麼隱身道法?
“我不會隱身道法。”老蔡抬眼看了我一下,露出了戲謔的笑容。
居然連我在想什麼也知道!
“好了別玩了,找你有正事。”道長皺起了眉頭。
老蔡這才放下手中的剪刀,說:“年輕人,我只不過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用心去感受一切事物。”
“無聲、無息、無味連狗都找不到,這種能力需要長年累月的修行才能達到,在市井之中能做到這點實屬不易,恐怕這世上像老蔡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這種修行比任何道法都難練。”道長補充道。
我咽了口唾沫,居然還有這樣的人!
老蔡修鍊的東西看似簡單,但真正做起來卻無比困難,他把最簡單的事做到了極致,反倒成了一種能力,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靜”字,只要靜下來,毫無存在感的能力自然產生,與此同時讀心能力自然而然就有了,真是厲害!
老蔡恢復了正常,掃開元寶堆,搬來兩張椅子請我們坐下,道長馬上就把工地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並把自己的推測告訴了老蔡。
老蔡凝眉想了一會說:“西郊工地的事我也關注到了,確實很有問題,據我所知以復活為教義的古老教派只有一個,這個教派創立於秦始皇時期,叫長生教,是由秦始皇的御醫徐福所創,但實際上是聽命於秦始皇,是為秦始皇煉長生丹的一個教派,後來徐福帶着三千童男女東渡杳無音訊,秦始皇又駕崩沙丘,長生教失去了支持土崩瓦解,就此消失,已經不存在了。”
“依你看這個邪教會不會死灰復燃?又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消失過。”道長追問道。
“可能性還是有,但微乎其微,如果長生教真的從秦始皇時期流傳到現在,那他們不可能在這幾千年內沒有任何動靜和消息。”老蔡說。
“你怎麼知道他們幾千年沒動靜,沒準有動靜你根本不知道呢?”我反問道。
道長在我頭上狠狠拍了一下說:“你知道個屁,老蔡是當今的江湖百曉生,尤其對冷門生僻的邪教最有研究,如果他說不知道,這世上就沒人知道了。”
“還是個邪教專家啊?”我詫異道。
老蔡對於我的質疑不氣也不惱,只是感慨道:“在我的古邪教字典里只有記載長生教的一頁是空白的,我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如果他們這幾千年來真的一直在秘密活動,而我卻一無所知,那真是慚愧了。”
我們跟老蔡聊邪教,一聊就聊到了天黑,老蔡對於邪教的認識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這時候葉晴給我打來了電話,告訴我保安跳樓案有了發現,我和道長匆匆跟老蔡告辭趕往刑偵大隊。
路上我問道長是怎麼認識老蔡這人的,道長這才跟我講起了老蔡的故事。
老蔡名叫蔡盛昌,早些年為了搜集發源於湖南一帶的古邪教竹山教資料而深入天門山,但因為不熟悉地形跌入山崖,生命垂危,恰逢道長經過將他救起,兩人就這麼認識了,他們在山崖下暢談了一夜,得知還是老鄉,更是感慨相見恨晚,即刻成了生死之交。
原來道長還是老蔡的救命恩人。
刑偵大隊視頻監控室里,葉晴在觀看南浦大廈的視頻錄像,我和道長來了後葉晴將同事支開,給我們播放了拍到兩個保安的監控視頻。
視頻畫面是大廈的大堂,老李和小王在巡邏,還有說有笑,小王摸出煙遞給老李,老李推了,小王打着招呼到監控拍不到的樓道抽煙,不過他這一去就沒回來過,將近二十分鐘后老李發現不對勁了,也出了監控畫面,應該是找小王去了。
播完這段視頻後葉晴說:“我看過電梯視頻,兩人沒有乘坐電梯,他們是從樓梯爬到樓頂的,樓道是監控的盲點,完全不知道期間發生了什麼。”
“你不是說有發現了嗎?這段視頻什麼也證明不了啊。”我說。
“還有一段。”葉晴說著就播放了第二段監控視頻。
這是一個對着上天台的樓道和鐵門的監控,葉晴說這個監控本來是沒有的,因為大廈在三年間不斷發生跳樓案,警方強制要求大廈物業裝上監控,這才在這裏有了個監控。
葉晴將視頻快進停下,小王從樓道拐角處出現進入畫面了,只見他面無表情,雙目獃滯,腳步遲緩和機械,那動作就跟抬腿踩棉花似的,他跨上最後一級樓梯后對着天台的鐵門一動不動,足足有五分鐘。
這一幕很不尋常,我們隔着畫面都能感覺到那種寂靜和壓抑,甚至讓人覺得畫面靜止了,但角落上的時間卻在走着。
這時老李也出現在拐角處了,表情、動作跟小王如出一轍,最後兩人並排站在了鐵門前,又是一陣不動,令人毛骨悚然。
我看的呼吸都不知不覺亂了,還不等我調整呼吸,老李和小王又同時緩慢轉過了頭來,小王嘴角含着蕩漾的笑意,眼神嫵媚的看着監控,老李詭異的翻着白眼,用眼白看着監控,張着嘴,嘴角口水都掛下來了。
畫面這時突然花了,出現了斑斕的馬賽克,很像以前我們看的那種DVD碟被划花了的感覺。
葉晴把畫面定格了,問道:“你們有什麼感覺?”
“兩個保安的表情和動作很不正常,就像中邪了一樣。”我說。
“不是像,根本就是。”道長沉聲道。
葉晴看了下道長,咽了下唾沫說:“這個畫面我同事都看過,他們覺得不對勁,但沒有深究,認為人在自殺前的狀態跟常人不同也不奇怪。”
“你深究了?”我好奇的問。
“嗯。”葉晴小聲應道,接着端起茶杯準備喝水,我注意到她的手都不知覺的顫抖了,在喝了口水后她才稍微平靜了些,說:“我把花了的畫面拍下來,自己偷偷一幀一幀的重組,結果……結果就看到了無法理解的一幕。”
葉晴說著從包里取出了一張打印紙,當看到打印紙上面的畫面時,一股寒意席捲全身,毛孔瞬間開啟,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畫面上的小王居然變成了一個化着濃妝的妖艷女人,而老李則變成了一個臉色灰青的年輕男人!
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道長接過打印紙看了看說:“被鬼上身了。”
“我……我調取了三年來南浦大廈的跳樓案,發現了這兩個人的身份,男人是大廈十七樓的順達廣告公司設計師周鵬,女的是前台接待員夏金愛,周鵬是個有家室的人,卻跟夏金愛保持着長達五年的地下情,兩年前夏金愛無法忍受不能公開的折磨,終於把地下情曝光,以跳樓相逼周鵬離婚,周鵬答應了離婚,但夏金愛在從欄杆上下來的時候不小心一滑,周鵬伸手去救,就這樣兩人同時掉了下去摔死了。”葉晴說著就繼續播放起了監控視頻。
監控視頻里鐵門緩慢開啟,小王和老李上了天台,小王爬上欄杆站住,腳下一滑掉下去了,老李伸手去救也被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