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生世事無常，喜憂各參一半

當韓葉雲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當天下午的三點鐘。因為審訊室是封閉的，房間裏的空氣流通很污濁。所以他醒來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頭有點昏昏沉沉的。

韓葉雲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他想叫胖狗拿點東西給他吃。這才發現，昏暗的審訊室里，只有他一人。肚子餓得實在受不了的他，掀開床被，跳下桌子。他心想有胖狗這層關係在，他想要離開派出所，應該不是件難事。

“來人啊！來人啊！快放我出去！”鐵門被韓葉雲拍得嘩啦啦的直響。沒拍幾下，就有人給他開門了，進來的是胖狗。

在黑暗中度過將近一天一夜的韓葉雲，雙眼被外面的光線照射得睜不開眼睛。他連忙用手遮在眼前，眨了眨發疼的眼睛。

“你什麼時候醒來的？肚子餓了吧，趕快過來吃飯。”說話間，胖狗手快的將桌子上，所有的雜物全部清理到兩張並排的椅子上。隨後他將帶來的飯菜，逐一擺放在桌上。

韓葉雲望着桌上還溫熱的飯菜，激動的哽咽起來：“孟飛，你對我真好！從小到大，只有二叔才會這麼關心我。”胖狗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默默的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胖狗捏了一下韓葉雲微翹的鼻子，說：“傻小子，叫胖狗。好了，快把眼淚擦乾，男兒流血不流淚。以後你不止有你二叔，還有我會陪在你的身邊。我會照顧你的。”他最後一句話裏有話，只是他不清楚韓葉雲到底有沒有聽出來。

“嗯。”韓葉雲使勁的點頭。他坐在桌面前一動不動，獃獃的望着那幾道菜。

“怎麼不吃啊？是不合你的胃口，還是我做的不好吃啊？”胖狗擔心的問。

“我還沒吃呢。這是你做的？”韓葉雲很驚訝的問。隨即又羨慕的說：“胖狗，行啊你。真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還會做飯。不像我什麼也不會。”

“那我就……”胖狗話說到一半，突然就不說了。那我以後就天天給你做。這句話，他差點就脫口而出。他要是說出來，韓葉雲當場肯定會對他有所察覺的。只見他話鋒一轉：“我第一次給別人做飯，你要是覺得不好吃的話，一定要說出來啊。我立馬打電話叫人送一份快餐過來。”

一碗麻辣水煮魚、一碗紅燒茄子和外加一碗西紅柿雞蛋湯。兩菜一湯，這都是韓葉雲平時最喜愛吃的菜。他很納悶，為什麼胖狗今天所做的這些菜，很對他的胃口？是湊巧嗎？

不想了。韓葉雲甩開腦中的問題，開始動起筷子，品嘗胖狗為他做的佳肴。現在對他來說，在派出所里能吃到這麼上好的伙食，那已經是相當不錯的待遇了。要是換成別人呆在這裏，恐怕也就一碗粗茶淡飯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韓葉雲就將桌上所有的飯菜，全部一掃而光。

“怎麼樣？好吃嗎？”胖狗問。第一次給別人做飯，他心裏特沒底。

韓葉雲連續打了幾個飽嗝，指着他自己滾圓的肚子，眨眨眼笑着說：“你看這麼圓。嘻嘻！”

這下卻把胖狗給弄急了：“我看到了。我問的是，我做的怎麼樣？好不好吃？”

“額？這個？”韓葉雲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我肚子實在太餓了，根本沒來得及細嘗。”

“哦。”胖狗有點失望。不過他沒有將失望的表情，掛在臉上。

吃飽了喝足了，韓葉雲這才想起要回家。他已經將近一天一夜沒回去了。他不知道二叔見不到他人，會着急成什麼樣。當他提出要回家，胖狗卻面露難色。他的心裏，開始慢慢被籠罩上一層陰雲。他不安的問：“他們是不是不讓我離開這？”

胖狗最不願意麵對的時刻，終究還是來到了。他們這派出所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只進不出。也就是說，一旦外人進了這間審訊室，那是從來沒有一個能活着走出去。這個規矩，是十分機密的。只有兩種人可以知道。一種就是像胖狗這樣的內部警察，還有一種就是死人。

當胖狗把這些告訴韓葉雲之後，韓葉雲有如遭了晴天霹靂。他癱瘓在椅子上，大腦里暫時出現一片空白。胖狗的一番話，已經直接等於給他判了死刑。

一時間，審訊室里的空氣凝固了。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他們為什麼非要置他於死地？是因為那個包袱嗎？”冷靜過一段時間的韓葉雲，這才開始細細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

韓葉雲清楚的記得昨晚，當二愣子當著他的面打開包袱。隊長小王立馬就衝上來，對二愣子連打帶罵。可是他不明白了，包袱里明明塞的滿滿的都是百元大鈔。當時在場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可是隊長小王的情緒，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應？還有的就是，隊長小王為什麼要背對着他翻包袱？包袱里裝的不都是那一沓沓紅色百元大鈔嗎？難不成包袱里還有其他的東西？

問號一個接着一個，韓葉雲的頭都快要大了。“他都註定要死在這裏了，他還想這些做什麼？難道還能救他一命不成？”他忽然這麼認為。他覺得應該趁着他自己還活着的時候，多看幾眼這個讓他十分留戀的世界。

胖狗見韓葉雲不斷環顧房間的四周，房間裏除了一張桌子、幾張椅子和一盞吊燈，其它的就再也沒有了。他困惑的問：“小雲，你怎麼了？”

韓葉雲有氣無力的說：“我想在我自己死前，多看幾眼這個世界。胖狗，我來到這裏也將近有一天一夜了。可我還從來都沒認真的觀察過這裏的一切。你看這張桌子，是一張深黑色的實木桌。看得出來，它擺放在這裏，已經有很多年的歷史了。但他的桌面，卻還是這麼光滑。真不失為一張好桌子。你再看看，我們現在坐的椅子……”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胖狗發狂的吼道，硬生生的將韓葉雲的話給打斷。早在他眼眶裏打轉的眼淚，這時也狂飄下來。他緊緊抱着韓葉雲的身體，哭着說：“小雲，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告訴你這些的。我***不是人。”

“胖狗，你不要這麼自責。就算你不告訴我，遲早還是有人會告訴我這個消息的。你說是不是我命薄，我好不容易有你這麼好的一個朋友，老天卻要在這時奪走我的生命。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兩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毫無顧忌地大哭起來。這時他們不怕別人笑話他們兩個大男人，跟個娘們似的哭哭啼啼。因為封閉的審訊室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這是他們分別六年後，兩人第一次彼此的心貼的是那麼近。

大哭了一陣子，兩人的心裏終於慢慢感覺到好受些。

“胖狗，我不想死。你能幫幫我嗎？你向你們隊長替我求求情？我是被人陷害的。”韓葉雲哀求着。他還這麼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家裏還有一個最疼他的二叔，等着他回去孝敬他老人家。一想到這些，他的求生意識，就變得越來越強烈。

胖狗望着向他自己苦苦哀求的韓葉雲，他的心痛得快要碎了。他溫柔的擦去韓葉雲臉上淡淡的淚痕，說：“小雲，你放心，我說過要好好照顧你，就不會讓你失望。我就算拼了自己這條命，也要救你出去。”

“我相信你！”韓葉雲感激的望着胖狗。他慶幸自己在落難的時候，還能有一個這麼好的老同學陪在他的身邊。

當老天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也會打開一扇窗。韓葉雲堅信他自己，一定能活着走出這裏。

“我相信你！”

就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一個堅定的眼神，讓胖狗備受着感動。也就因為這，在接下來逃亡的日子裏，只要他一想起這些，他的生命也就充滿了無限的戰鬥力。

“小雲，那個包袱是誰給你的？”胖狗問。他昨晚凌晨才從外地辦差回來，對於昨晚發生的事，他現在也只知道一丁點。

“是一個中年男人。”韓葉雲開始慢慢回憶，“他的臉很寬。對了，他臉上還有一道斜穿鼻子和額頭的舊疤痕。很深，就像是從臉皮里凹出來似的，特別嚇人。”男人臉上的那道疤痕，給他的印象很深。他想這輩子，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昨晚有過匆匆一面的中年男人。

“他為什麼要把包袱給你？”

“可能是因為昨晚馬路上，除了他就我一個人。”韓葉雲猜想，“只怪我運氣太背了。媽的，先是碰到了一個奇怪的女孩，又撞到了帶煞氣的瘟神。老子招誰惹誰了。”

“好了，小雲，你先不要發牢騷。你告訴我，那個包袱，你有沒有動過？裏面到底有些什麼東西，你清楚嗎？”胖狗緊緊的盯着韓葉雲的臉。

一大早，隊長小王就給胖狗打來電話，特別交代他務必要審問清楚，韓葉雲到底有沒有動過包袱及裏面的東西。

“你不要這樣看着我。”韓葉雲被胖狗盯得心裏特別不舒服。“那個中年男人把包袱塞給我，我還沒來得及看裏面是什麼，你們隊長和同事就到我面前了。不過，當一個叫二愣子的警察，把包袱當著我的面打開，我看到裏面全是一沓沓的紅色百元大鈔。”

“別的你有沒有看到？”

“沒啊。怎麼裏面除了錢，還有其他的東西？”

“這個你不要管。你再回頭仔細想想看？有什麼細節一時被你給遺漏了？”胖狗催問。

“額，你讓我再想想。”韓葉雲用手掌拍打了兩下額頭。“昨晚二愣子當著我的面，打開包袱，裏面除了一大堆鈔票。”他口中一邊反覆念道，一邊在腦海里仔細回憶二愣子打開包袱的畫面。

韓葉雲出神的盯着，穿在他自己大腿上的藍色牛仔褲。胖狗瞧見他的臉色，連忙欣喜的問：“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

“藍——色——”韓葉雲的嘴裏吐出這兩個字。

“什麼東西是藍色的？”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鐵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了。門口站着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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