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黎鄉的晚上沒有路燈,沒有電視,甚至網絡也不太好。
六個人按性別分了兩個房間,各自回房整行李。房間還是老舊的水泥地,不過顯然是提前打掃過的,雖然簡陋,但也乾淨。屋裏放着幾把小椅子,兩張並着的床,還有一個古樸的紅棕色大衣櫃。
許知年把行李箱移到椅子旁,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收拾出來。她早就想到這趟旅行不會輕鬆,所以帶的都是輕便的衣服。許知年一邊翻衣服,還一邊注意者房間裏攝影機的位置,回身擋住攝影機,快速把內衣夾緊上衣里。李導和他們約定過,晚上八點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可以遮掉攝像頭,次日換好衣服再打開。現在還沒到八點。
姜晨怡和葉淺曦去洗澡了,老夫婦家是有浴室的,但是浴室沒有燈,黑乎乎的。本來放個手電筒就行,但女孩子嘛,總是有些害怕的,還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們幾個就約好,一個替另一個在門口窗子上打燈,還能說幾句話,讓她整好了也趕緊去洗,好替她打燈。
許知年抱着睡衣到浴室時,葉淺曦剛好洗好澡,姜晨怡收下窗上的手電筒,看見她來,又把手電筒放了回去。
“知年,你快進去洗吧,還有熱水。”葉淺曦溫溫柔柔地招呼她。
許知年點了下頭,進了浴室。
手電筒的光不算亮,和城市關了燈照進房間的街道光差不多。
“姜晨怡,你在的吧。”許知年喊了一聲確認了一下。
“在的啦,你放心洗吧。”
許知年也想着快點洗完,男生那邊還沒洗呢,趕緊脫了衣服開始洗澡。
可能是離山進,晚上風很大,許知年聽姜晨怡在外面嘟囔了句什麼,但被風聲蓋過了,沒聽清,她估計也是什麼廢話,就隨便嗯了一句。
剛打上泡沫,外面又是一陣呼嘯的風聲,接着許知年眼前突然一黑,只聽見啪嗒一聲,應該是手電筒掉地上了。
許知年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嚇得一哆嗦。
“姜晨怡,是手電筒掉了嗎?幫我撿回去,我看不見。”姜知年昂着頭對門外喊,可是回應她的只有風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姜晨怡,姜晨怡你在嗎?”許知年的聲音有些發抖,也不是她膽子小,實在是這裏太陌生了,黑得也太徹底了,早知道應該把手機帶進來,她又怕一個不小心進了水,修都修不了。
當她不知道第幾次呼喚姜晨怡時,浴室再次亮了。手電筒再次回到了窗口。
許知年又怕又氣。
“你,你剛才幹嘛去了,我都要嚇死了,風吹啊吹啊吹,我喊你也沒人應。”
“你喊我?”外面傳來的卻是男人的聲音,這聲音許知年還不陌生。
“顧遲辛,你怎麼來了?”許知年在浴室內,隔了一道門,還習慣性地捂住了胸。
“舒允恩讓我來看看你們洗好了沒。”
“就差我一個了。”
“哦,那我走了。”顧遲辛嘴上這麼說,卻靜靜在門邊坐下。
“別,別走,我馬上好,五分鐘。”許知年趕緊叫住他。
“知道了,我開玩笑的。你慢慢洗,我等你。”
許知年聽着最後一句話總覺得怪怪的,沒時間多想,趕緊衝掉泡泡,換上睡衣。
她打開門,差點被門口坐着的人絆倒,她踉蹌了一下,被起身的男人微微攬了一下腰,他的手只是輕輕貼了一下,確認她不會摔倒,就馬上鬆開了手,沒有讓許知年感覺到絲毫被冒犯,卻還是讓她紅了臉。
月光下的顧遲辛像披了一層光暈,原本冷艷的五官顯得溫柔又細膩,他取下窗口的手電筒,遞給她。
許知年回神,馬上開始四處張望。
“你怎麼了。”穿着米白色睡衣的許知年像只慵懶的長毛兔,此時機警地伸長脖子四處看,還有些可愛。顧遲辛覺得自己不對勁,從前許知年抱着他胳膊撒嬌,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現在竟然有些管不住蠢蠢欲動的心臟。
“這裏沒有攝影機吧。”
“沒有,導演組也沒這麼變態的。”
顧遲辛暗嘆,以前都是他擔心被拍,現在風水輪流轉,許知年成了擔心的那個。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許知年拿過手電筒,抱着臉盆走了。
顧遲辛微微攏起手掌,回憶着剛剛的觸感,臉上漾開了笑。
“顧遲辛,你是在這大院子裏挖到寶了?”舒允恩見蘇辭久久不回,過來看看發生什麼了,就見顧遲辛一個人曬着月亮笑得痴漢,更可氣的是,明明笑得那麼痴漢,卻還有點勾人。
“是遇見寶貝了,不過還沒到挖的時候。”顧遲辛說著,嘭一聲關掉了浴室門,“我先洗,你等着。”
許知年一進房間就看見姜晨怡盤腿坐在床上敷面膜,手上還套着手膜,一臉怡然自得。
“好啊你,丟下我一個人,自己倒是舒舒服服的。”許知年抱起一個枕頭想壓到姜晨怡臉上,想想又作罷,改去撓她的腰。姜晨怡癢得到處躲,又不能回手攻擊,連忙求饒。
“我不是說了嘛我去上廁所,手電筒放着,還讓你別害怕。”
“哦,你說的是你那句‘我,呼呼呼呼,我呼呼呼呼’嗎?不好意思,我沒有解碼能力,解讀不出你的意思。”許知年翻了個白眼。
“啊,那是因為風太大了。”
“是呀,風太大了,還把手電筒吹掉了呢,可真是厲害。”許知年語氣逐漸陰陽怪氣。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這裏的風這麼惡毒,竟然還捉弄我知年妹妹,你沒事吧。”
“我受到了驚嚇,現在渾身發軟,明天估計不能餵雞了。”許知年狡黠地眨眨眼,示意姜晨怡。
姜晨怡自知理虧,想着先答應再說,明天當著大家的面賴掉就行了。
許知年對着角落的攝影機說:“李導為我證明哈,這是姜晨怡自己說的,明天的雞她一個人喂。”
姜晨怡被此人的狡詐折服,“老/江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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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大的客廳里,一個穿着圍裙的女孩在餐桌旁忙活,不過她倒沒有做飯,只是把外送的菜一碗一碗移到盤子裏,試了試溫度,似乎覺得有些涼了,又一盤盤端去微波爐加熱。
許知年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又做夢了。這次又是什麼劇情呢,上次好像夢見表白了,但不知道有沒有成功。
把菜都擺好后,女孩滿意地笑了笑,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送出去。
而後,她坐在桌邊支着下巴等,等到菜上的熱氣再次散盡,她等的人還沒來。
女孩就這樣趴在桌邊睡著了。
門開了,顧遲辛推門進來。他穿着一身設計感十足的西裝,每一根髮絲都理得細緻,儼然剛從哪個活動現場回來。他的視線停留在許知年身上,走過來,伸手輕拂她的額發,馬上又克制地收回。
女孩慢慢睜眼,明明還沒蘇醒,就對他綻開了笑,軟軟地靠過去,伸手環過他的腰,把頭貼在他腰腹,輕輕蹭着。
許知年沒眼看,自己怎麼會對顧遲辛這樣呢,果然只是個夢。
她想閉眼,卻發現自己本來就是閉着眼睛的。
眼睜睜看着一個人頂着自己的臉對認識的男性撒嬌,是何等的尷尬啊,她甚至產生一種在做春夢的羞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