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渣死了
那位飛魚衛少女一看就是精通暗殺的高手,那冰冷的眼神,那利落的身手,那凌烈的殺機,那柄劍下不知道已經收割過多少條亡魂。
趙姒覺得自己這波穩了!如果這都不死,她以後名字倒着寫!
可惜,她閉目等了半天也沒等來想像中的疼痛,只等來了一陣清風,一縷墨香。
清風是剛剛那一劍帶來的,墨香……
墨香?!
趙姒驀地睜開,這才發現,替她擋下一擊的,竟是一管白玉紫毫。
只見白玉紫毫完好無損地躺在地上,宮女手中的那把劍卻已斷成兩截。
更絕的是白玉紫毫飛過來的時候飽蘸了墨水,甩出的那滴墨剛好擦過了宮女的咽喉,然而從宮女脖子上淌下的卻不是墨水,而是血水……
那滴墨雖然只擦破了她脖子上淺淺的一層皮,宮女卻跌坐在地,渾身抖如篩糠,彷彿一隻剛剛被猛獸嚇破了膽子的兔子,此刻這弱小可憐無助的模樣跟剛剛那殺意凌然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險死還生,姒·趙淚流滿面。
剛剛那樣千鈞一髮,生死一瞬,師祖竟然都能把人毫髮無損地救下。
她姒·趙活得心服口服!
她上前一步,撿起地上的白玉紫毫。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筆上甚至還殘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體溫。
明顯是師祖察覺到不妙,倉促之下,找不到趁手的武器,隨手把手裏正在使用的毛筆給甩了出來。
趙姒更加確定他不可能是魔尊了,魔尊要是有這實力,她早回家了。
全場都被他這一手驚呆了,不約而同盯着趙姒手中的毛筆,一臉的難以置信。
最後,還是師祖的聲音打破了這難耐的寂靜:“小輩出言不遜,教訓幾句也就罷了,何必趕盡殺絕?”
聲音一如既往的慵懶恬淡,彷彿剛剛那神來一筆根本不是出自他手。
真·神來一筆啊!
“榮華!”聽到他的聲音,原本癱坐在地上的長公主倏然抬頭,一雙美目滿是驚喜。
然而,下一瞬,榮華就將她臉上的欣喜打得涓滴不剩:“長公主請回,非榮華無情,實在是你我本無緣。”
依然是之前那慵懶恬淡的語氣,彷彿此刻癱坐在地上為了他泫然欲泣的不是一個美人,而只是一尊人偶。
長公主面若死灰,半晌,眼前一亮,顫抖着從懷裏掏出一隻鳳釵:“榮華,你還記得這支鳳釵嗎?你說你一看到它就想到了我,你說這世上除了我沒人能配得上它!”
她的眼中滿是期待,彷彿一個乞求神明垂憐的信徒。
可惜,神明的聲音依舊冷酷:“抱歉,沒印象。”
“可……可這是你親手送我的……”長公主拿着鳳釵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她彷彿使盡了渾身力氣才竭力忍下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然而,那個好聽到能讓聲控瘋狂的聲音依然在用溫柔的語調說著極殘酷的話:“我想長公主一定是哪裏有所誤會,榮某清心寡欲,一心修道,從未見過你手中的鳳釵,也從未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送過任何人鳳釵。”
“啪——”
鳳釵脫手,重重砸在地上,瞬間沾了滿身塵灰,隨它一起落下的還有長公主簌簌而下的淚水。
一個衣着品級明顯比其他宮女高的少女見狀,慌忙心疼地把長公主摟在了懷裏,一邊安撫懷裏的女子,一邊怒目瞪向玄天宗的大門,表情既怒且恨。
“當時我也在場,明明是你親手將鳳釵戴到我家殿下頭上的!”她冷笑一聲,眼中滿是嘲諷,“什麼仙門巨擘,正道魁首?世人都道你光明磊落,有情有義。原來根本就是浪得虛名,你虛情假意,欺世盜名,不過是個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這驚天大瓜!
趙姒不信長公主和她的侍女都能有她那樣出神入化的演技,不是她自吹自擂,整個娛樂圈演技能有她那水準的,鳳毛麟角。眼前的一切只可能是她們的自然反應。
這也就意味着,說謊的只可能是——師祖!
哇哦,渣男啊!
這世上怎麼有人能渣成這樣?
誰能想到堂堂太上穀穀主,玄天宗上下萬眾景仰的師祖竟然能比她原世界剛剛塌房的那個誰還渣,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
“殿下,我們走!”那宮女已經氣得渾身發抖,目眥欲裂,甚至顧不得尊卑,拉起長公主就想走。
可惜,長公主卻掙扎着不肯離開,聲音嘶啞而悲愴:“不!不!我不信!他不會這麼對我!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此時的她哪裏還有之前趙姒驚鴻一瞥時的優雅從容,一雙眼睛早已哭得通紅,鬢髮也散亂了,連華麗的衣袍上都沾滿了泥土,然而令趙姒不可思議的是,明明是如此狼狽的模樣,她竟然依舊是美的,相反,比起之前還更多了幾分令人心碎的楚楚可憐。
那種破碎感與凄楚感,簡直拿捏得妥妥的。這一幕要是錄下來,放到小破站,絕對能屠版。
趙姒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不愧是公主,哭得這麼慘還能這麼美。記住這種哭法,以後表演的時候可以用!
“看什麼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大概是被趙姒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刺激到了,攙着長公主的宮女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趙姒笑容滿面,目光灼灼:“好啊,你挖!不知道我家師祖現在手裏是什麼,我剛好還缺個硯台!”
說著,她故意一臉炫耀地摸了摸手中那管白玉紫毫。
把筆還回去?開什麼玩笑,入了她的手,就是她的東西,就當是害她沒能死回家去的賠償。
她就是這麼無賴,就是這麼有恃無恐。要是榮華能眼睜睜看着他惹來的桃花債挖了宗門弟子的眼睛,他這玄天宗的師祖也別當了。
“地上的鳳釵你們還要嗎?不要歸我了,下山可以換不少包子呢!”一眼瞥見地上用料考究,做工精緻的鳳釵,她伸手就要去撿。
可惜被長公主搶先了一步,她雖然雙目失焦,明顯深受打擊的模樣,卻依然死死護着鳳釵,彷彿生怕趙姒真的會從她手裏把鳳釵搶了一般。
因為太過用力,鳳凰的翎羽甚至劃破了她的手指,嫣紅的鮮血順着白皙如玉的手背蜿蜒而下,一滴一滴滾落到地上,她卻渾然未覺。
望着眼前那刺目的嫣紅,趙姒忽然感覺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一揪,一時間竟酸酸澀澀,說不出的憋悶難受。她懷疑是不是之前打架的時候運動過量,茬了氣,慌忙用力錘了錘胸口。
長公主的轎輦很快就消失在了玄天宗的山腳下,然而山上守門的眾人卻依然死一般的沉寂。也不知是依然沉浸在師祖人設崩塌的震驚中,還是在感嘆長公主的一腔痴情錯付。
最後,還是趙姒笑着打破了沉默:“剛剛師祖自稱榮某,榮華不是道號嗎?難道他真的姓榮?他真名叫什麼?”
“師祖祖籍少陽榮家村,的確姓榮,至於真名,沒人知道。”剛剛也算是一致對過外了,幾個師妹顯然已經接納了她。回答她的是先前不敢跟師祖說話的圓臉師妹。
趙姒故意捧起傳影鏡笑得一臉狡黠:“不肯以真名示人,難不成他真名叫榮二狗?”
她就是故意的,渣男這種生物,人人得而辱之。最重要的是,這渣男還破壞了她好不容易等來的回家機會!不辱他辱誰?
“咳咳——”大概沒料到這世上竟真的有人敢當眾辱他,空氣中竟然傳來了一陣輕咳,連傳影鏡中那一片彷彿靜止一般的衣角也跟着一陣亂顫。
趙姒手捧傳影鏡,繼續挑釁:“猜錯了嗎?我還以為人如其名。既然不叫二狗,那你倒是告訴我們你的真名啊!”
找死,她是專業的!
榮華自然不可能告訴她真名。
一陣沉默。
半晌,傳影鏡中才終於再度響起了那個好聽的男聲:“都是修士,沒人教過你真名的重要性嗎?說出你的真名,我可以讓你體會一下真名的威力。”
果然是渣男,根本做不到面唾自干,這一挑釁,他不就上鉤了嗎?
“趙姒,我叫趙姒,女以姒,還請師祖指教!”
趙姒冷笑。
她依然有恃無恐,無所畏懼。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弄死了我,你的人設就真的崩塌了!哪怕弄不死我,只弄殘了,你在玄天宗眾弟子心目中的形象也完了!
傳影鏡里剛好露出了一雙骨節修長,白皙如玉的手。那雙手飛快地剪了個紙人,又擺開筆墨在紙人身上寫下了趙姒二字。手長得好看也就罷了,那一筆字,銀鉤鐵畫,遒勁有力,堪稱藝術品。
身為一個提筆忘字的現代人,趙姒都看呆了。這一手,都足夠去給劇組當手替了。反正看着傳影鏡中那一幕,她真的很有衝動把人拐回去給自己當御用手替。
寫完字,依然是那雙手,忽然變戲法般搬出一架古琴,將古琴在桌上放穩,廣袖一甩,那雙好看得彷彿玉做的手瀟洒地彈出了第一個音符。
然後……
趙姒鬱悶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不受控制地隨着音符踏出了第一個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