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來客（二）
“哎呦！這麼多的豬下水，你們賣的完嗎？”封長立剛放下車子，張氏就圍着手推車嘖嘖嘆道。
“賣的完！我們家現在生意可好了！”桑芽擔心這個表舅母挑事，連累桑苗和爹娘挨罵，忙高聲道。
桑葉聞言趕緊拉住她，瞪了她一眼。
桑芽訥訥地住了口，怎麼她說錯什麼了嗎？
“怪不得呢！前些日子，村裏有人碰見咱家老二在城南賣豬下水，當時我還不信，沒成想倒是真的。姑母，家裏可是揭不開鍋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張氏身子一轉就衝著蔣氏奔去。
桑苗看着都替她吸一口氣，這個速度！真不怕閃了腰！
“我能不管你們嗎？你放心，我待會就讓老二家的教你，你今天晚點走，待會帶一套鹵貨走。”蔣氏滿眼愛憐地看着身邊兩個狼吞虎咽的侄孫心疼地說到。
桑苗聞言不由得皺了眉頭，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打秋風？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媳婦和那兩個流着鼻涕，身上的襖子斑斕不已的男孩子是蔣氏的娘家人？
“小苗，你回來了，你今天也去縣裏了嗎？”其中一個男孩子抬頭看到站在院子裏的小姑娘，嫩生生的好看的讓人心生歡喜，忙放下手裏的餅子衝著桑苗飛奔了過來。
眼看着那隻黑乎乎，油膩膩的手要伸到自己的身上，桑苗趕緊側身躲開。
或許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撲空，男孩子直接摔了一個大馬哈！
“黑子！”
一聲驚呼，桑苗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一晃，一個健壯的身影就從自己的眼前飛過。
“黑子沒事吧？有沒有怎麼樣？”蔣氏狠狠地瞪了桑苗一眼，也急急地上前查看自己侄孫的情況。
“娘！我疼！”黑子看着人都圍了上來，也不知道是羞還是疼，忍不住驚天動地地嚎起來。
桑苗嫌棄地看了一眼比自己這個小身板還大的男孩子，不由得蹙起了眉頭，男孩子有這麼嬌氣的嗎？
“沒事，沒事！黑子快起來，舅母帶你去洗洗。”劉氏見狀趕緊上前去扶他。
“你給我讓開！要不是桑苗剛剛突然躲開，黑子會摔倒嗎？”張氏“啪”地一下打開劉氏的手，惡狠狠地說到。
她本來就長得很兇，此時眼睛一瞪，高高地吊起，臉上的橫肉也跟着顫了顫。
劉氏見狀只能訥訥地收回了手，桑苗上前拉住劉氏泛紅的胳膊，淡淡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不知道怎麼的，小小的女孩子的眼神讓人止不住的心底發冷。張氏本來還想破口大罵，硬生生地轉了話頭：“這就是小苗吧！幾年不見倒是愈發地出息了！一如既往地像個野丫頭！”
“你！”一向護着桑苗的桑芽聞言剛要上前罵回去，就被桑葉拉住了。
“舅母好大的火氣，明明是表弟自己摔倒的，還要倒打一耙，您是來做客的，還是來罵人的？”桑葉上前護住劉氏和桑苗冷冷地說到。
“喲，可是了不得，想不到桑葉這麼牙尖嘴利的！這以後誰敢娶啊！目無長輩，我可是你的表舅母！”張氏一邊將黑子扶起來，一邊冷笑道。
“也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一個外人跑來我們封家指桑罵槐的！我們封家的姑娘好不好，用不着你來說，自有奶奶教我們。奶奶，您說是不是？”與其和一個胡攪蠻纏的人浪費口舌，不如直接拋給能解決問題的人。
張氏這話里話外地可是把封家的姑娘全罵上了，可是她卻忘了，家裏她們還有個沒出嫁的小姑姑呢！
“好了，別吵了！黑子沒事吧？姑奶奶給你拿糖吃。”蔣氏狠狠地瞪了張氏一眼，然後牽起還在抹眼淚的黑子就要往屋裏走。
黑子本來還想找桑苗玩，可是看着她冷冷的眼神，不知道怎麼的，心下有點打怵，加上自己剛剛在大家面前哭了鼻子，更是不好意思直接過來找她了。
張氏話一出口自然就想到了柳珠，她這可不是觸了蔣氏的逆鱗……趕緊閉緊了嘴巴。
聽到院子裏的鬧劇，封大福微微皺了皺眉頭，蔣氏的這個娘家侄媳婦着實不成樣子，可是身為一個男性長輩他卻不好說什麼。
前幾年的時候，張氏還經常來，可是這幾年隨着家裏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倒是不見她再過來。蔣氏只要碰上娘家的事情就是一個拎不清的……
“娘，你沒事吧？”看着鼻孔朝天的張氏跟着蔣氏回屋以後，桑葉趕緊過來看母親的情況。
“沒事，娘皮糙肉厚的。這天不早了，咱們趕緊去河邊處理下水吧。”劉氏收回胳膊，不在意地搖了搖手。
看着一心偏向娘家人的母親，還有受了委屈的妻兒，封長立的眼神不由得黯了黯。好像不管什麼時候，他們在娘的心裏永遠沒有那麼重要。
“弟妹，等等我和你們一起去！”王氏雖然平日裏總是掐尖好勝，可是在面對外人的時候，卻也是很分得清的！
這個張氏每次一來就沒什麼好事！這蔣家過的不好，他們封家就過的好嗎？
去年的時候，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了，她和自家那口子去蔣家借糧，走了二十里的山路，可是到了蔣家的門口，連家門沒讓他們進，米自然也是一粒都沒有拿回來！
就這樣的情況，蔣氏還是覺得娘家人實在是無米下鍋，反而更加為他們擔心。這人心啊，一旦長偏了，可就怎麼也偏不回來了！
“成林家的，你要不跟着她們一起去看看豬下水怎麼處理的，以後回家去也好自己做。”聽到院子裏動靜的蔣氏看着吃糖吃的香甜的黑子不由得心思一動。
要是自己這個侄媳婦也學會做鹵煮的話，那家裏的日子不就有指望了。
洗下水這有什麼難的？洗乾淨不就成了么！張氏暗自嘀咕着，可是她好歹顧忌着蔣氏說一不二的性子不敢說出來，只能慢騰騰地出了門。
張氏就差把“不情願”三個大字刻在腦門上了，看着她在身後拖拖拉拉的樣子，大家也不管她，正好落個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