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一個小的好消息，還有一個大的好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居然都是好消息？”
洛鳴蟬滴溜溜的眼睛在大大的眼眶裏轉了一圈，臉上寫滿疑惑。
“是啊！”牛燃雙手抱胸，表情可謂十分嘚瑟。
洛鳴蟬想了想，雙手托起下巴，尖尖的指頭在頰上無意識地彈了兩下。
“那我猜小的好消息應該是熱搜被撤了，論壇上的帖子也刪了一些。”
牛燃揚起眉毛，“喲，猜的還挺准。”
洛鳴蟬繼續道：“是池硯撤的吧。”
“根據我找內部人士探聽，是這樣的。”
牛燃壓低身子，湊近她耳邊，神秘兮兮地問：“你昨天就知道？”
“我猜的。”洛鳴蟬輕輕一推牛燃，“燃姐你別靠這麼近，怪嚇人的。”
“你啊，還真能瞎貓撞到死耗子。”牛燃撤開身子，咧嘴一笑。
“不管怎麼說，咱也算躲過一劫。今天可是雙喜臨門，這大的好消息更好，你絕對想像不到！”
“啊，”洛鳴蟬放下餃子碗和醋碟看她，“什麼啊？”
牛燃一拍桌子，“寶龍給咱們發邀約啦！”
“站台？”
“站台我能這麼激動？”牛燃得意地一攤手，“是代言！”
洛鳴蟬：“不能吧，寶龍大中華區一直沒請過代言人，他們考慮我？這種好事居然會砸到我的頭上？”
“呦呵，還挺謙虛。不錯，說明老娘我言傳身教帶得好。”
牛燃抿嘴一笑，敲了敲桌子上的資料，“當然沒這麼簡單，是雙人代言。”
洛鳴蟬大奇：“雙人，和誰？”
牛燃答她：“另一個邀的池硯。”
洛鳴蟬眨眨眼睛：“？？”
“別看我，我也挺驚訝的。”
牛燃走過來，收起她的餃子碗。
“寶龍一直都想打開國內的年輕人市場，這次邀請你代言時尚休閑系列，估計是看中你的都市粉絲群了。”
洛鳴蟬：“確定不是他們看到跨年那個視頻，腦門一熱做的決定？”
“怎麼說呢，那視頻的確轉得滿網都是了，不過，對方說之前就有做過市場調查，本來就看好你市場潛力，這次只是順勢而行。”
牛燃：“能被高端汽車品牌看上，空空，你出息啦！”
“……我出息啦？”
“沒想到咱們這個小作坊里居然也能飛出金鳳凰，老娘我真是揚眉吐氣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牛燃站着叉腰，仰天大笑，抬手一指洛鳴蟬：
“這種頂級代言向來都是大娛樂公司搶破頭，沒想到居然能走狗屎運落到你的頭上！”
洛鳴蟬：……狗屎運，燃姐，你剛還說人家是看好我的市場潛力呢。
她略一思忖，“燃姐你先別忙着高興，這個，這雙人代言，池硯那邊，應該不會同意吧？”
牛燃看二傻子似的白了她一眼。
“呵呵，你燃姐我是這麼草率的人嗎？沒有100%的把握，會這麼興高采烈？不然我怎麼說咱走了狗屎運呢？”
她拍拍手機，“下午六點寶龍企劃部剛來的電話，池硯那邊態度敞開，現在主要看咱們這邊的態度——”
“換句話說，”她雙手撐在桌面上，“只要你想要，這份代言就是你的啦！”
“所以空空，你想要這個代言嗎？”
***
想要這個代言嗎？
洛鳴蟬問自己。
寶龍是國際大品牌，汽車代言更是B格很高。
對於每個上升期流量而言，都是砸到頭頂上的一張大餅。
可燃姐既然這麼問，那就必然有她的擔心，她的道理。
“燃姐？”
“別的都不說，我就擔心網上又大規模罵你。”
牛燃看着她，“傅童這次給你打電話了嗎？”
“……”
“那小子肯定打了吧。”
“……”
“不是我說，現在CP粉對你這麼不友好，除了潮際脂粉玩得溜，跟他那一天天微博ins的也關係很大啊。”
“……”
“你怎麼說？”
“……”
“他倒是真喜歡你，不過自從他慶功宴偷親你之後，應該就被你傷透心了吧，怎麼還鍥而不捨地打電話！”
洛鳴蟬：“……燃姐，你就別編排我了好不好。”
她望向窗外的夜色，思緒忽然回到《老子就是要修仙》慶功宴那一夜。
***
電視劇收視率很好，網上熱度很高，周邊賣得不錯，貼片廣告賺得盤滿缽滿。
片商高興、劇組高興、演員高興，真真正正皆大歡喜，滿座都是熱鬧歡騰。
酒罷宴罷，一向黏她傅童從坐席上找過來。
“阿洛，出去一下。”
傅童比她小6歲，是《老子就是要修仙》的男主角。
製片人來敬酒，洛鳴蟬左推右擋，還是喝了些許。
此刻頭腦昏漲，也想逃開這觥籌交錯、震耳欲聾的氣氛。
兩人走上天台，高處的冷風一吹，人登時清醒了不少。
洛鳴蟬看着難得露出羞澀模樣的傅童，忽然湧起一股不太妙的預感。
“小童？”
傅童顯然很緊張，小孩年紀不大，竭力掩飾，可那交握身後，微微顫抖的雙手，卻輕而易舉地出賣了他。
“阿洛，”他低着頭，“你閉上眼睛，我有東西給你。”
洛鳴蟬心中警鈴大震。
“小童，明天是你生日，就算送禮物也該是我送給你。”
“你就閉一下眼睛嘛！”小孩跺腳，事情沒按他預想的發展，有點焦躁。
洛鳴蟬蹙起眉，那雙明凈的眸子在微涼夜風中看向傅童，並不說話。
“算了，不管了。”
電光火石之間，那男孩一個箭步上前，侵襲般湊近洛鳴蟬的臉頰。
他居然，在上面親了一口。
他問：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傅童目光灼灼，他本就生得一副貴氣張揚的模樣，五官英俊的甚至過分凌厲，生氣時有種咄咄逼人的壓迫感，笑起來又帶着肆意妄為的孩子氣。
此刻滿眼專註地直盯着洛鳴蟬，宛如一隻星空下的小豹子，滿身孤注一擲的勇氣。
當時。
是怎麼回他的呢？
洛鳴蟬想。
猛然陷入驚滯的她停了半天，最後，也不知從哪裏來的急智：
“小童，在下面做遊戲輸了是不是？演技真好，姐姐差點被你騙過去了。”
“臭小鬼，真心話大冒險這種遊戲還是少做。”
“也就是我，知道你在開玩笑，別人還不得被你嚇出心臟病來啊。”
然後呢？
然後她就看見傅童眼睛裏比鑽石還亮的光，那一瞬間，就在她眼前。
一點一點地，熄滅了。
***
房間裏的排風扇嗡嗡地響着。
“不僅沒答應人家，第二天還專門在人朋友圈下面祝人早點找到女朋友，簡直是生怕人家get不到你的意思。”
牛燃清明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你說說你，這圈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委婉點兒也行啊。”
“沒必要委婉。”洛鳴蟬道。
牛燃：“啊？”
洛鳴蟬：“既然我沒懷着他想要的那種感情，就應該快刀斬亂麻。”
“他只是入戲太深，一時迷惑，等想明白就好了。”
“想明白啥，想明白你對談戀愛根本沒興趣，也不可能喜歡他？”
牛燃接口，“他不會把這個當理由的，二十齣頭的男孩子就是橫衝直撞，對愛情也橫衝直撞，只講蠻力，不講方法，不頭破血流不會罷休。”
“那就早點流血，早點死心。”洛鳴蟬看着天花板頂上的吊燈，忽然嘆了口氣。
“當初我就不該同意出品方炒CP，現在後悔，難怪被網上罵綠茶。”
牛燃一愣，神情嚴肅起來：
“什麼茶不茶的，不準說這樣的話！出品方就是傅童家的，炒CP也是潮際娛樂要求的，胳膊拗不過大腿，咱們都知道當時那種情況——”
“況且，你不是把CP紅利都讓給他吃了嗎？”
洛鳴蟬表情一頓。
牛燃目光如電：
“不是放任他們公司可着勁兒地使手段提純嗎，撒開了在論壇上黑你，也不說一句話。”
“寶貝，記住，”牛燃皺眉，“你不欠他們什麼。”
洛鳴蟬淺淺抿了抿唇。
“講真，或許我真的沒有心呢，就是不會動感情，人家脂粉說的也沒錯。”
牛燃握住她的手。
“空空，我知道當年的事你有陰影……”
洛鳴蟬把手從她掌心裏抽出來。
“燃姐，你想什麼呢，女明星事業為重，哪有上升期談戀愛的，我這麼有上進心，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她大而明凈的眼睛看着牛燃，唇角笑容的弧度毫無瑕疵。
而牛燃看進她眼底，心底里卻是一片傷感。
屋內氣氛低落下來，牛燃嘆了口氣，轉換話題。
“講回正事，我知道咱們一直想走低調解綁的路線，不過跨年視頻一出，恐怕業內都會認為我們有高調解綁的意圖，也會有一部分人說風涼話。”
她看着洛鳴蟬。
“但有一說一，從專業角度，我必須跟你反覆強調，寶龍這次給出的條件，是無法拒絕的好。”
“不僅給的title高——是代言人身份，而且更重要的，這是他們在內地第一次針對年輕人的大規模推廣，無論是TVC、地廣以及其他物料的規模都是空前的。”
“接下它，你就是國內第一個擁有高端汽車代言的女流量，在眾多流量里當然能領先一步、拔得頭籌。”
“拒絕它，這樣的機會絕不可能天天等在門口。不是你，就會是其他流量，那在代言這塊陣地上，你等於自毀先手，自己放棄大好形勢，直接落人一步。”
“空空，說到底，我們現在還沒有任性的權利。”
“先想想，無論最後選擇結果怎麼樣，燃姐都支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