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劫後餘生

第二十九章劫後餘生

石頭坡,是閻王爺現場辦公的閻王殿,不可久留的危險之地,站立不穩的大家連滾帶爬,輪番交替,把他抬到巨石下面,卻沒有忘記警惕性極高站崗放哨的陸浩,給他一招手,他張開雙臂幾個跳躍,彷彿高空墜物栽下來似的跑下來了,年輕人手腳麻利可不是蓋的。

雙眼緊閉的劉曉強,身體像麵條一樣柔軟,渾身上下沒有知覺,與死人沒有什麼區別,嚇得羽隊長目光痴獃,魂飛魄散,身心渙散口乾舌燥,腿軟的走不動路了。

雙手捧住他的臉一看,他雙目緊閉沒有呼吸,鼻孔里嘴裏面全是土,用手掏乾淨后還是沒有呼吸,就讓軍人們七手八腳脫光了他的衣服查驗傷口。赤條條的劉曉強身上沒有致命傷口,脊背上和屁股上有幾道划傷不深的口子,血滲出來卻不流,不至於要命。

胸膛上一片青印觸目驚心,那是幾天前有令不遵踏下的腳印,也不會致命,整個胸腔看起來完好如初,沒有塌癟,說明肋骨沒有斷裂,五臟六腑就沒有受到重創,手放到心口上能感覺到心跳,怎麼會沒有呼吸?受傷最重的就是後腦勺了,羽隊長扒開頭髮看了看無傷大雅,也只是劃破了頭皮而已,石頭沒有砸碎頭蓋骨,不見腦漿迸裂的窟窿。

難道是石頭砸壞了他的腦子?從此就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了?和死了有什麼區別,還不如死了的利索。死了,痛苦一陣子就過去了,沒有癒合不了的傷口,成了植物人,可就要痛苦一輩子了。

歡蹦亂跳的一個人不知道愛恨情仇,喜怒哀樂,活着的意義何在?生命的價值在哪裏?久病床前無孝子,經年累月讓親人們朋友們悲痛不已,以淚洗面,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羽隊長想到這裏悲從心起,眼淚噴涌而出,失聲痛哭了起來,搖晃着劉曉強的身子,哭訴道:“嗚嗚嗚……哇哇哇,臭小子——你你,你不能死啊?吸吸吸……別別別,別嚇我,你哪么調皮土匪,勇敢堅強,無懼無畏,天不怕地不怕呀——才才,才受了一點點傷就死?太太,太簡單了吧——嗚嗚嗚……吸吸吸……我我,我們一路走來,什麼樣的大江大河、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啊——吸吸吸……怎怎,怎麼會死在這麼不起眼的地方嘛?不不,不應該呀?這這這,這條大峽谷沒什麼呀?充其量一泡尿都能衝出來,死在這裏也太不值當了不是?嗚嗚嗚——吸吸吸……在在,在高原無人區,我把你從狼嘴裏贖出來活到今天,不是為了讓你死在這荒郊野外不起眼的地方呀?你你,你應該有轟轟烈烈的人生,驚天動地的壯舉,快意恩仇的瀟洒,決不能有大將死在垢甲灘的悲哀,決不能啊——嗚嗚嗚……昨昨,昨天我打你,並不是恨你,而是愛你呀?嗚嗚嗚……我我,我是想讓你知道,人活着有許多的局限,多少的無奈,隨心所欲的人生是不可能有地呀?有人就會有掣肘,有矛盾才會有精彩。

喔喔喔……吸吸吸,你醒來呀?你要是恨我,我讓你打,讓你出氣。我們之間不僅僅有過命的交情,更有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死裏逃生的運氣,你聽見了沒有啊——吸吸吸……拿出你不怕死的二杆子精神,給我活一回看看好不好?我給你立功受獎,披紅戴花,敲鑼打鼓把立功喜報寄回家,讓所有看不起你的人大跌眼鏡,瞪大眼睛看看你是誰?你是當之無愧的國家英雄,時代楷模,嗚嗚嗚……”

痛徹心扉得他真情表露,嘮嘮叨叨哭訴着,惹得周圍的士兵們一個個暗暗垂淚,唏噓不已抹眼淚,就連不了解他們之間有什麼情誼的女記者也眼淚汪汪,泣不成聲。

霎那間不見了花容月貌的她判若兩人,落滿塵土的臉上烏七八糟,和污濁不堪的乞丐婆一樣蓬頭垢面,蓬鬆飄逸的披肩長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沸沸揚揚淌塵土的一片破麻袋,彷彿披着倒空了水泥的袋子,哪裏來的秀色可餐?純粹是無稽之談么,不倒胃口已經是給足面子了。

還有地方官員和嚮導都唏噓不已,彷彿在給劉曉強開瞻仰遺容的追悼會。愛之深,則痛之切,痛心不已的羽隊長是凶人一個,不接受現實,承受不了這種撕心裂肺的痛,傷心不已了一陣后,突然不哭了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凶神惡煞的咬牙切齒,怒髮衝冠,有病亂投醫,想起來擠壓胸腔急救復蘇的措施,打了一個激靈跪在地上,着急忙慌按壓劉曉強的胸脯。

赤條條的劉曉強一覽無餘,昭然若市,任人擺佈,按壓了一陣毫無反應,急瘋了的羽隊長俯下身子,耳朵貼在他胸口一聽,有微弱心跳,怎麼會一反常態沒有呼吸?不懂得什麼原因的他舉手無措,看了看他全是塵土的臉,怒從膽邊生,抬起手就是一個耳光,“啪——”塵土飛揚,清脆的聲音震驚了所有人,一個個驚愕的不哭了。

一反常態的他,一個耳光不解氣,還要再接再厲打下去,又一次舉起來手摑了過來。抱住劉曉強頭的劉征,從驚愕中反應過來,來不及抬起手阻隔保護,身子俯下來護住了劉曉強的臉,羽隊長怒火中燒的手也迅雷不及到了,李代桃僵結結實實打在了劉征的臉上。

一個力大無窮的小夥子,掄起手來摑耳光,怎麼能沒有想力道?硬生生挨了一巴掌的劉征眼冒金星,氣血翻湧,厲聲的吼道:“哎呦呦——隊隊,隊長,你你,你幹什麼呀?瘋了嗎你?三排長已經死了,你你,你還要打他?有有,有沒有良心啊?”

“閉上你的烏鴉嘴,胡說八道什麼?他他,他沒有我的同意,敢死嗎?這這這,這小子狂妄自大,目中無人,死,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思量擅作主張?怎麼不請示不彙報?就就,就這麼隨隨便便死了?怎怎,怎麼可能啊?他他他,心疼死我了啊?嗚嗚嗚……劉曉強,你你,你個王八蛋是大騙子,說好了我們一生一世做兄弟,沒心沒肺闖天下,嘻嘻哈哈快樂一生,才才,才剛剛開始,怎麼就結束了啊?你你,你不是說要焚香磕頭拜把子嗎?那是舊社會的陋習,我們是軍人不合時宜,我不同意,你就不高興耿耿於懷,如果你能歡蹦亂跳活過來,我我,我就遂了你的願,破例了好不好?和你師傅一起拜,嗚嗚嗚……”羽隊長聲淚俱下的哭訴道。

羽隊長渾身抽搐,看了看毫無反應的劉曉強,哀傷的不能自禁,死人了這麼殘酷的事實無法接受,還是自己最最在乎的人,想想劉曉強曾經的好歷歷在目,哭訴着說:“嗚嗚嗚……吸吸吸,你你,你小子說話不算數,不地道啊?怎怎,怎麼能就這麼不聲不響輕飄飄的走了啊——我我,我們弟兄們臭味相投,情投意合,沒有算計坦誠相待,配合默契,心心相印,吃苦受累快樂無限,沒有了你就會黯然失色。你你,你不會是上輩子的冤家對頭,這輩子來報仇雪恨的討債鬼吧?你知道你死了就是一屍三命啊——你你,你師傅把你寶貝的不得了,為你自豪,為你驕傲,我沒有保護好你一命嗚呼了,恨不能替你去死,他知道了,一定會興師問罪,睚眥必報饒不了我,殺了我啊——沒沒,沒有了我們兩個人,你師傅不會獨活,一定會隨我們而去自殺啊——嗚嗚嗚……吸吸吸……這這這,哼哼——”哭訴着的他,突然再一次不哭了,右手一抹,從腰裏掏出手槍子彈上膛,打開保險一氣呵成,出人意料把槍口抵在了劉曉強的額頭上。

驚世駭俗的舉動,嚇傻了所有人,一時間一個個成了雕塑凝固了,有點城府的女記者人中翹楚,不愧為天子腳下的精英任務,單手操作照相機,不失時機連連拍照,記錄著絕無僅有,催人淚下的一幕,一定會成為不朽的傳世之作。

就在大家驚駭不已的時候,怒火填膺的羽隊長卻惡狠狠的說:“你你,我我,我不讓你娃就這麼輕輕鬆鬆死去,既然是討債鬼,那就不客氣了,打爆你的腦袋一拍兩散,我為你抵命……”

“不不——不要啊——隊隊——隊長——你你——你真的瘋了嗎?不不,不可以啊……”反應過來的軍人們救人要緊,一下子撲倒在劉曉強身上疊羅漢,護住了他的身體,行為失常的羽隊長被擠到一邊,看了看無從下手,轉過身看了看塵土瀰漫的大峽谷有些詭異,渾身一顫彷彿看到了什麼?神情決絕的舉起槍扣動扳機“叭叭叭……”……

做事瘋狂的他真正的逼瘋了,震耳欲聾的槍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知道他如此這般為什麼?峽谷里的槍聲有迴音,特別響,更有遙遠的迴音層次分明,一波波向遠方無窮無盡。

本來已經平息了的大峽谷,經過槍聲的震動又躁動起來,已經找到了棲身之地,就差一點點呆不住的石頭吹燈拔蠟一鼓作氣,順勢而為,高山流水般滾落下來,又一次起航了,轟隆隆的聲音低沉委婉,帶起的塵土卻急不可待,歡快熱烈,扶搖直上瀰漫開來,大峽谷里又一次風煙滾滾來半天。

更為恐怖地景象發生了,就聽見羽隊長歇斯底里怒吼道:“各位神靈,各路神仙,引路的天使,仙幫樂隊,不能帶走我的兄弟啊——他他,他是我的命啊——留下他,我們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的條約依然有效,如若不然就是宣戰,我們就忍無可忍的浴血奮戰了,炸平人世間所有供奉你們的廟宇,斷絕了你們的香火,你們沒有了眾生力量的供奉,還能有存在的必要嗎?還能有毀天滅地的能力嗎?哼哼——我們是無所不能,救苦救難的軍人,不辭勞苦任勞任怨,殫精竭慮,不怕犧牲救民於水火之中,和救苦救難的你們相比,沒什麼兩樣啊——說起來,我們就是有用的人,和你們在並肩戰鬥,應該就是盟軍啊——相互之間不幫忙也就算了,憑什麼腳底下使絆子害我們?我們做錯了什麼啊……”

瘋了!瘋人說的瘋話驚呆了大家,這話是怎麼說地?吃五穀雜糧的凡夫俗子,怎麼和看不見摸不着,去無蹤來無影的神仙相提並論?炸平廟宇這樣大逆不道的瘋話,也敢說的如此理直氣壯?不過,聽起來還是有些道理可言,神靈保佑的是人間太平,守土保疆的軍人同樣如出一轍,細想起來應該是這麼回事,還能有其他的路數嗎?

“隊隊——隊長,三排長的肚子有有,有動靜了,有有,有呼吸了啊……吸吸吸……”劉征喜極而泣的叫喚道。

大難不死的劉曉強,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呼吸,卻還是醒不過來,大喜過望的羽隊長,抽泣着捧住他的臉,用嘴吹拂他臉上的塵土,頭上流下來的一滴血仙人指路,不偏不倚滴在了他鼻尖上炸開,艷若一朵怒放的玫瑰花嬌艷熱烈,他抬起手準備擦去血跡,劉曉強卻動了一下身子,就連眼皮也眨了眨。

抽泣不已的他一看心花怒放,欣喜若狂的搖着他的頭說:“呵呵,好好好,好樣的臭小子,死了也是戰士,是戰士,就血戰到底,決不妥協。我已經警告各路神靈了,是不是他們已經害怕了收兵回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散攤子了?哈哈哈……我我,我就說嘛,我們是志同道合的盟軍,用不着反目成仇,相互自殺不是?你你,死不了就活過來么?裝什麼裝?你要是活過來,我請你喝酒,還還,外加撤銷前幾天的命令,恢復你的職務,不讓你去餵豬了好不好?我說話算數,不騙你,真地不騙你……”

“哦……”人間奇迹無處不在,沒有料想不到的奇聞異事,只有不斷演繹的始料不及,匪夷所思的劉曉強,喉輪里發出了乾澀的一聲,蚊吟般的聽起來很微弱,很遙遠,卻預示着堅強的生命力極其頑強,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彷彿他似乎真的聽到了隊長的話大受鼓舞,心花怒放,滿是塵土的嘴皮嘬了嘬異常吃力,緩緩睜開眼,一頭霧水看着大家,好像恍若隔世不認識似的,卻有氣無力的說:“你你,隊隊,隊長,此此,此——話當真……”

“哦——這這這,你你,一言九鼎。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言必信行必果,無信不立,說話算數是立身之本,當真,當真。大大,大家都可以作證哦——”羽隊長一看他果然不負眾望,簡直就是神奇的神話傳說,大咧咧就活過來了,口無遮擋激動的說。

悠悠醒過來的劉曉強,彷彿魚缸里撈出來的魚,缺氧了張開嘴大口呼吸,靈魂出竅了軟綿綿的身子,霎時間一下子就有力氣了,彷彿氣球充滿了氣蠢蠢欲動,掙扎了幾下搖搖晃晃,竟然嚇人搗怪就坐了起來,神態動作完好無損。

喜極而泣的羽隊長,滿臉的淚水擦拭不及,污濁不堪,一看他死而復生值得慶幸,卻突然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機警聰明的這小子,是不是裝神弄鬼故意嚇唬人?騙取他的眼淚和同情心?還要終止對他的處罰?用得着這樣死去活來,不擇手段嚇死人的卑鄙齷齪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小子就太有心計了,真正像自殺一樣的苦肉計啊!演繹地像真的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遐絲,真正是往活人眼裏插柴不裝假,欺騙了所有人的目光,太讓人不可思議了?難道說他的能力謀略,已經超出了預估?

思維逐漸清晰的劉曉強動作緩慢,痴獃呆把所有人看了一遍,看到一臉塵土的女記者狼狽不堪,淚流滿面時,就在他面前直眉瞪眼看着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看顯山露水大有乾空,讓他吃驚不小,就像馬峰着了屁股似的,雙手迅速捂住襠部,驚慌失措的叫喚道:“啊——啊啊——這這這,哎咿呀——我我我——我的媽呀——呀——我我,我可是冰清玉潔的童男子呀——跑光了就是泄露機密,告白於天下一錢不值了啊——哎呦呦——同志們,弟兄們,你你,你們報仇也用不着這麼卑鄙吧?脫光了衣服,那就是跑光光了啊——誰誰,誰負責?讓讓,讓我以後結婚的時候,怎怎,怎麼向新娘子交代啊——天神爺啊——哎喲喲……我的娘哎——丟丟,丟死人了?這可不是一星半點啊——我我,我的衣服……”

死去活來的劉曉強恢復正常,把所有人為他捏着的一把汗,懸着的心鬆弛了下來,尤其羽隊長,此刻虛脫了似的渾身無力,聽着他胡言亂語,看着他就像是被狼攆着似的穿衣服遮羞護體,想想剛才和此刻的人鬼殊途,陰陽相隔,真正是陰差陽錯,大相逕庭,多少感慨湧上心頭,生與死到底有多遠?

奇迹呀!福大命大的劉曉強,能在亂石飛流的滾滾石流中倖存下來,不知道是要感謝上天的眷顧?還是要感謝此地的神靈庇佑?數不清的滿坡石頭自由落體,無論哪一塊擊中血肉之軀,即便是不死也得脫層皮,而眼前已經穿好了褲子,準備穿衣服的他,是怎麼個鳳凰涅盤活過來了?

即便是裝假欺騙,都是英雄壯舉,誰敢原模原樣、重蹈覆轍來一次做實驗?這個玩笑,可不是這麼開地,即便是嚇死人不償命,也是有損陰德,太有些匪夷所思了,說給誰聽誰相信?

生命無常,旦夕禍福,信不信由你,反正劉曉強零件齊全,樣樣不缺活着,更知道赤裸着身子害羞,說明他的智商情商一切正常,至於頭上的口子無大礙,用不了幾天就自動痊癒了,身體的自我修復能力,超強的超乎想像,會癒合的完好如初。

已經穿好了一個袖子的他,正準備穿另一隻袖子,忙裏偷閑看了一眼羽隊長,這一眼就讓他心潮起伏,凝固在那裏一動不動了。他看到羽隊長臉上脖子上,衣服上,到處都是血跡斑斑血淋淋,相比自己的血還要多得多,觸目驚心。

他穿好袖子,來到羽隊長面前,聲音哽咽的說:“吸吸吸——隊隊,隊長,你你你,你怎麼也受傷了?傷傷,傷在哪裏?重不重?要不要緊?我我……”

自己的傷口還在流血,還關心和自己同樣流血的戰友,這份情感彌足珍貴。驚嚇過度的他靈魂出竅,懶洋洋雙肘撐着陡坡,半躺在坡上目光無華,痴獃呆看着劉曉強,似乎把現實當成了夢境,有多少不可思議的感覺在心頭縈繞。

想想自己失心瘋似的胡說八道一通,滿嘴跑火車就能救人一命了?痴人說夢不是?自己連自己都哄不信。經歷過失去戰友多次的他,並沒有在一次次的打擊中磨練出從容面對,泰然處之的鐵石心腸,反而變得越來越謹小慎微,如履薄冰,越發脆弱的不堪一擊了,一時回不過神來。

人無貴賤之分,可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卻有天壤之別,不可同日而語。每個人都有一個或者幾個在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情感之人,他們的存在與否,直接關係到一生一世的快樂和幸福。

劉曉強在他的心目中佔據的分量,絕對不亞於發小老鄉黑子的分量,他們三個人一同經歷了那麼多苦難,彼此之間肝膽相照,心照不宣,相輔相成的依靠都成了習慣,一旦失去一個情同手足的知己,活着的能不能一如既往活下去,都是一個未知數。

此刻,劉曉強的情感是真摯地,話一出口,眼淚嘩嘩奔流着,沖刷着臉上的泥土,就像黃河水一樣渾濁不堪。伸出手想要摘掉羽隊長的帽子查看傷口,他卻一偏頭說:“去去去,看不見我活着嗎?哭個什麼勁?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人人自危不是?嗯嗯——傷傷,傷口不礙事,流點血而已。哎呦呦——你你,你娃真為我們大家爭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嘖嘖嘖——你看看弟兄們的手,為了刨你出來,指頭彈上的肉都磨完了,這這這,這份真情值得你一生珍藏,感恩戴德。”

劉曉強一聽,這才注意到每個人的手指頭血肉模糊,他默默地站起來,動情的捧住他們的手觀看,每個人卻不以為然說:“且且——這算得了什麼?吃幾頓韓班長的紅燒肉就補起來了,只要你活着就好,你為了大家排除險情,冒死埋在石頭堆里打滾,是我們的好排長,好榜樣……”

生死相依,同舟共濟的軍人們,在災難面前坦然面對,互相安慰,這份執著感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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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鏘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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