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生死兩茫茫
曲希瑞在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后,扭着略有酸軟的脖子轉了轉,走出醫院大樓,直接朝着院子裏那輛醒目的紅色跑車走去。
上車,啟動,一路順暢的向著他每天都經過的路程駛去。
在他的後面大約五十米遠的地方不緊不慢的跟着一輛黑色路虎——
經過一天的休整,小奶包已經從被尼坤綁架的陰影里出來了,只是他有時候會看着院裏的玉蘭樹發愣。
上官柔觀察了兒子好長時間,才上前去輕聲的問道,“小奶包,你是不是心裏有什麼事情?”
“沒有。”小奶包收回了視線說道。
“你騙不了媽咪,你已經看着那棵玉蘭樹有一個小時了,它有那麼好看?”上官柔坐到了他的身邊,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兒子的謊言。
“我就是在想,那個女孩,就是琳達,她放了我,最後她會怎麼樣?”小奶包輕聲說著。
對於琳達放了他的事情,他是感激的,可是他也知道,琳達放了他,最後怕是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可是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沒有人會想把自己的命拿去給別人,誰都想要活下去。
“那隻能說明她是個好孩子,可是,沒有人能輕易的奪走別人的生命,不能因為她生病了,就要用別人的命來救她。”上官柔說著把兒子抱到懷裏,“媽咪知道你很善良,可是人的命只有一條,不能輕易給別人的。琳達是個好孩子,可是她的父親卻是個壞人,我想,琳達其實更願意自己的爹地多花點時間來陪她吧?”
“媽咪,我想回去給琳達祈禱,可以嗎?”
“好,去吧!”
上官柔笑着放開小奶包,看着他跑進自己的房間,臉上的笑意明顯。
小奶包已經開始慢慢的明白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辦法去解決的。
“其實,琳達已經死了。”曲希瑞從院子外走了進來,對於她們母子的話,自然也是聽到了,
上官柔微微驚訝,“可憐的孩子!”
不過,相比起來,她更加關心曲希瑞,“那你呢?有沒有——”
她不會忘記,曾經見到過他因為自己的病人沒有能救回來而痛苦自責了三天的事情。
“我沒事。”也許是見多了生死,也或許明白了其實醫生也不是聖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救得回來的,所以在這幾年,曲希瑞在面對自己的病人離世時,已經表現得很淡定了。
嗯,雖然他的病人在他手裏死去的人數不到五人,但是曲希瑞確實是想明白了。
所以對於琳達的死,他並沒有太多的心裏感受。
更何況,如果是要用一個健康人的命來挽回一個臨死病人的命!
曲希瑞沒有覺得自己有錯了哪裏,沒有人能擅自決定別人的生死,小奶包就算不是他認識的小孩子,他也不會讓這樣一個健康的孩子去死,更不用這個孩子是東邦人!
“希瑞,謝謝你!”上官柔想不到用什麼話來表達謝意,只能再一次的說著道謝。
“謝我幹什麼?”曲希瑞笑着說道,“他呢?不得不說,衛子寒真人比在照片上好看,而且看樣子,他對你們也很上心。”
說到衛子寒,上官柔的甜蜜掩不住,“他呀?跟顧城他們出去辦點事情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可能過兩天就回去了。”
“真可惜,我們的小柔嫁人了,以後想要見面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曲希瑞說著拍了一下她的肩頭,“跟他好好過日子吧!”
從身後看着曲希瑞的身影,上官柔忽然覺得有點捨不得這些夥伴們。
五年前,當她身無分文的跟着展令揚來到東邦的時候,是他們給了她最好的關心和體貼,也是他們在她生死一線時,不停在她的耳邊放着小奶包哭泣的聲音,才讓她有了生存的意識。
如果沒有他們,上官柔其實並不敢想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看什麼?”衛子寒一回來就看着上官柔一個人傻獃獃的看着一個方向發愣,不由得上前去問道。
上官柔回過神來,“沒什麼,就是在想,以後可能也沒有多少時間再回來這裏了,有點不捨得。”
“有什麼不捨得的?要是想回來,我就陪着你回來。”替她把髮絲給撥到耳後,衛子寒淡淡的說著。
上官柔嬌嗔的看了他一眼,“你那麼忙,還說這大話呢!”
“再忙也得要顧着老婆啊,不然她一個生氣就跑回這裏,那我要怎麼辦?”衛子寒笑着道。
“那你就不會把她追回來啊?”睨了他一眼,上官柔似笑非笑的說著,“跑回來了,你就不會動作快點讓她跟着回去啊?”
衛子寒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嗯,這好像是個好主意,等以後用在我老婆身上!”
“去!”上官柔笑着啐了他一口,“我進去看一下小奶包,他說要祈禱的。”
“我也看看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進房間裏,小奶包臉色異常嚴肅的雙手合十,對着牆上的一個十字架喃喃自語。
“小奶包,你希瑞叔叔說——琳達死了!”
雖然知道這樣對小奶包很殘忍,可是上官柔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讓兒子認清現實。
這個世界上的人或事,並不是你誠心了就可以心想事成的。
有時候面對現實的殘酷,才能真正的成長。
上官柔希望小奶包可以從現實的殘酷中成長起來,作為一個男孩子,他應該要學會堅強。
聽到媽咪的話,小奶包沉默了下來。
“我知道了。”
好久之後,小奶包才悶着聲音說道。
早在見到琳達時,他就知道這個女孩子不可能會活得長久,否則尼坤也不會想着要讓他給琳達換心。
可是他沒有想到琳達會死得這麼快。也許,如果琳達可以自私一點的話,那麼她有很大的機會可以不死。
所以,琳達這所以死得這麼快,很大原因也是因為放走了他吧!
他的年紀雖然小,可是並不等於他什麼都不懂。
“小奶包,這個事情,不怪你,只能怪琳達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所以我們每個活着的人,都要活得開開心心的,還要健健康康的,才能對得起自己的父母,對不對?”
上官柔上前去摸著兒子的頭,柔聲的說著,“你會一天天長大,也會看見更多的人離你而去,這是自然規律,你明白嗎?”
小奶包看向媽咪的臉,懂事的點點頭,“我明白。”
“不管什麼時候,你都要學會自己堅強,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幫得了你,哪怕是爹地媽咪,總有一天,我們也會離開你的,所以作為男子漢,一定要學會堅強,知道嗎?”
也不知道小奶包是不是真的明白了,總之,他是很用力的點了點頭。
衛子寒看着上官柔教導兒子的樣子,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晚上十二點后。
原本平靜的東邦總部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一下子驚得所有人都跑了出來。
“怎麼回事?”上官柔從床上跳了起來,看着同樣驚醒的衛子寒問道。
衛子寒同樣不知所以,起身穿了件衣服走出了房間,卻見院子裏一片硝煙,空氣中充滿了一股了火藥味。
很明顯,剛剛的那聲響是因為有人投放了炸彈。
東邦的所有人都出了來,紛紛四處查看着周圍,試圖想要找到什麼蛛絲螞跡。
“靠!竟然有人敢來轟炸東邦總部!”向以農罵了一聲粗口。
要知道,但凡是知道東邦名號的人,都不會輕易的要跟東邦作對,今晚可真是新鮮事一件!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南宮烈在也看了一圈回來后懶懶的說著。
“人都沒事吧?”展令揚看了一眼在場的人,關切的問道。
衛子寒看了一眼一邊的顧城和馬風,還好他們並沒有什麼傷害。
“小柔呢?”安凱臣看了一周,沒有發現上官柔,便問道。
“在房間裏看着孩子呢——”衛子寒說著卻突然臉色大變,轉身迅速的奔回到房間裏。
只是,房間裏哪裏還有上官柔跟小奶包的影子?
尾隨進來的人無不變臉,展令揚反應靈敏的衝出了東邦總部的大門,卻見一輛黑色路虎正在以極速離開。
“追那輛車!”
曲希瑞迅速躍上了自己的跑車,衛子寒也就近上了他的車,兩人首先追了出去。
“快!跟上去!”展令揚吼了一聲,其他人也紛紛的上車追了出去。他知道尼坤不可能會善罷甘休,可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瘋狂!不單是炸了東邦,更藉此來引開所有人的視線,擄走了上官柔和小奶包!
尼坤的來歷,其實沒有多少人清楚,展令揚也只是查出他在西北工區有着龐大的勢力,至於他有着怎麼的身手,今晚又出動了多少人,其實展令揚心裏也沒有底的,
東邦人分成了兩輛車子,跟着曲希瑞的跑車一路追了上去。
“你想要幹什麼?”上官柔冷眼看着尼坤,還有他手裏那支黑亮的槍,聲音清冷的問道。
尼坤看了一眼這個雙手被綁的女人,又看了一眼同樣被綁住的小奶包,“當然讓你們去陪我女兒!”
所有導致琳達死亡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你的女兒不是我們害死的!”
“啪!”尼坤毫不留情的甩了上官柔一巴掌,“如果不是你的兒子跑掉了,琳達怎麼可能會死?”
“不許你打我媽咪!”看着媽咪挨打,小奶包的眼神可以吃人。如果他夠大,如果他有能力,他一定會保護好媽咪的!
臉上被打了一個耳光,上官柔怒目而瞪,如果不是因為當時她只顧着在門口查看着前院的情況,忽視了後面窗戶,才會讓尼坤有機可乘的窗戶進來,又如果不是因為小奶包在他手上,她怎麼可能會乖乖的束手就擒!
為了能跟在小奶包的身邊,所以上官柔放棄了抵抗。只有她跟着一起被綁了,小奶包才能在她的眼皮底下,也只有這樣,她才能確保兒子是不是安全,才有機會候機而救。
尼坤對小奶包的話充耳不聞,倒是對上官柔的怒視感興趣,“真是個可人的女人!你想想,如果在你兒子面前被我強了,會怎麼樣呢?他會不會一輩子都有陰影?”
“你敢!如果你這樣做了,琳達她不會原諒你的!”小奶包又急又怒的大吼着搬出琳達來,只希望這個變態的男人不要傷害媽咪。
也許是說到琳達,尼坤反而安分了一下,“你以為我真的會做那樣的事情?我要你們都去陪着我的琳達!”
上官柔冷笑一聲,“你這麼愛你的女兒,那你為什麼不去陪着她呢?只要你去陪着她,那你們父女就可以不用分開了,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這個尼坤應該是神經有問題了。上官柔可以肯定這一點,不然一般人怎麼會有這麼偏激的想法?
“你放心,我現在就是帶着你們一起去陪琳達的!”尼坤看了一眼綁得結實的兩個人,放心的收起槍,爬到前座去,對着開車的一個黑人男子吼了一句,“到後面去!我來開!”
黑人看得出來很懼怕尼坤,很順從的就從前面鑽到後面來,目不轉睛的看着上官柔跟小奶包。
上官柔覺得也許這個黑人可為我所用,因此對着他笑了一個笑臉——
曲希瑞一直緊追不捨的跟着前面的路虎,可是那輛車實在是太狡猾了,想要繼續跟蹤真的不容易。所以,他只能跟着路虎行走在各個狹小的街道里。
而曲希瑞的身後同樣跟着展令揚他們,幾輛車子的快速行駛讓路人紛紛避讓。
在經過了三個多小時的追逐,終於就快要追上路虎了,而此時天已經微亮了。
“想辦法超上去!”衛子寒沉着聲音說道。
“你想幹什麼?”曲希瑞邊加大了馬力邊問。
“柔柔和浩浩在裏面,當然是要救他們出來了!”衛子寒說得理所當然。
曲希瑞微微皺了下眉頭,“可是這樣太危險了!”
只有想辦法逼停了尼坤的車,才有辦法救人,如果沒有停車就冒然的行動,只怕會有意外。
可是衛子寒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的老婆孩子全都前面的車子裏,這讓他怎麼能夠理智!
所以,當曲希瑞把車距拉近到衛子寒認為可以一試的時候,他從敞篷的跑車裏站了起來……
“衛子寒!你不要衝動!”察覺到他的意圖,曲希瑞大聲的叫了出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衛子寒早就一個身手靈敏的從他的跑車上一躍而起的跳到了路虎的車頂上!
“靠!”曲希瑞恨恨的罵了一聲,“真是瘋了!”
就這麼不相信他嗎?他完全有信心可以逼停尼坤的,好嗎?!
“老闆!車頂上有人!”察覺到車頂上有異常,黑人臉色大變的叫了起來。
尼坤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了曲希瑞的車子,再聽車頂上傳來的聲音,想也不要想的朝着車頂開了一槍。
衛子寒此時正以萬分驚險的姿勢貼在車頂上,子彈正好從頭頂上穿越而過,這讓他心裏一凜,更加的小心起來。
好不容易,衛子寒終於將身體轉移到車子的右邊,雙手緊攀着車頂,雙腳用力一踹,終於衝破車窗玻璃,躍進了車子後座。
而早在尼坤向著車頂開槍時,上官柔就讓小媽包緊趴在車座上,所以,當衛子寒突然闖進來車後座時,趁着黑人反應不及的時候,用被綁着的雙手狠狠的朝着黑人的雙眼揍了過去,在黑人捂着雙眼痛嚎時,再雙腳用力的踢了過去,可能是因為車門本來就沒有關緊,所以黑人竟然被她踢下了車!
“老婆!”衛子寒一進入到車後座就看到這樣的一幕,心急的就要為她解開手上的繩子。
“小心!”
上官柔突然驚叫出聲。
原來正在前座開車的尼坤在後視鏡里看到後面的情況后,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握着槍,回頭朝着他們的方向就是一槍……
子彈打進了衛子寒的左背,因為他張開了雙手,將上官柔護在了自己的身下,上官柔又撲在了小奶包的身上……
一直在伺機而動的曲希瑞在看到前面車子裏被踢出一個黑人,又聽到前面的車裏傳出槍響后,再也顧不得什麼安全了,一個猛的加速,撞上了前路虎。
兩車相撞,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尼坤由於一邊開車一邊還要顧着後面的衛子寒把人給放走,所以其實他也是顧頭不顧尾的,曲希瑞的這一猛撞,讓他一個狠狠的磕在了方向盤上,血頓時就流了出來。
同樣遭受到猛烈撞擊的,還是衛子寒,本來就已經身上中槍,現在額頭上也由於撞到了車門上,所以也是挂彩了。
上官柔和小奶包因為都被他護在了身下,所以安好。
等到車子的震動沒有那麼劇烈了,看着前面的尼坤也受了傷,衛子寒咬着牙關忍着槍傷所帶來的痛苦,快速的為上官柔解開了繩子。
“你有沒有怎麼樣?”上官柔雙手一得到自由就馬上去查看衛子寒的情況,剛才尼坤的那一槍,不可能會打偏的,因為她沒有聽到打在其他地方上的響聲,那麼一定是打到他的身上了!
“我沒事,帶着孩子快點走!”
衛子寒面對她笑了笑,再次快速的給兒子解開了繩子,對着上官柔說道。
而這個時候的尼坤已經回過了神,看了一眼後面的情況,又看了一眼後邊曲希瑞緊追不捨的車子,他笑着做了一個決定——
“你們誰都走不了!我要你們都為我的女兒陪葬!”
尼坤說著一個猛打方向盤,沖向路邊的欄杆——
“你受傷了!”上官柔的手在他的北后摸到了濕粘的液體,臉色大變的說道。
“沒事!快走!”
在意識到尼坤的意圖時,衛子寒吼了她一聲,打開了車門,催着她抱起小奶包跳了出去。
上官柔抱着小奶包跳出了車子,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后才停住。
“小奶包,沒事吧?”
小奶包由於被媽咪護在懷裏,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媽咪,我沒事!”
在得到兒子沒事的消息后,上官柔這才放心的抬頭看向前面的情況,可是結果讓她心碎——
原來,在她跟小奶包剛剛跳下車時,尼坤就已經開着那輛路虎,衝破了路邊的欄杆,跌下了幾十米高的懸崖,而懸崖的下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衛子寒!”
“爹地!”
母子倆人失聲驚叫着,上官柔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沖向了路邊的懸崖——
“小心!”
後面追趕上來的曲希瑞見此情況一個急剎車,沒等車子停好就跳了下來。剛好及時拉住差點因為慣性而摔下去的上官柔。
“衛子寒!”看着車子落入大海已經無影蹤,只有盪起的水花,上官柔痛哭出聲。
他中了槍,如今又落入海里,只怕是生死兩茫茫——
後面趕來的其他人在此時也已經到了這裏,展令揚連忙上前去抱起小奶包,“有沒有事?”
“我沒事,可是爹地他掉進海里了!”小奶包眼眶紅紅的抱着展令揚的脖子說道。
媽咪說,爹地受了傷,現在又掉進了海里,那爹地他——
不敢想接下來的後果,小奶包單是看着媽咪痛哭的樣子就知道情況不會好。
東邦其他人個個都面色凝重。
顧城跟馬風兩人相看無語。
“他受了傷,現在又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你說他會不會死?”
緊揪着曲希瑞的衣領,上官柔哭得肝腸寸斷。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沒想到怎麼安慰她,曲希瑞只能說著最沒有意義的話來寬慰她。
“烈,馬上去找人來,下去打撈!”展令揚當即當斷的對着南宮烈吩咐道。
“剛好我們聯繫到大衛先生,也讓他派人來幫忙!”
顧城如夢初醒的想起來自己在白天剛好跟大衛打過招呼,現在正好可以借他的人馬來用一用。
南宮烈對着展令揚點了點頭,用電話吩咐着那頭的人,“馬上派五艘遊艇來,外加可靠的搜救人員過來!一小時內我要看到人!”
而此時的上官柔,可能是因為傷心過度,竟然暈倒在曲希瑞的懷裏。
“小柔!”曲希瑞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這是一個不平靜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