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林雅慕雙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裏，從橋頭晃悠到橋尾，不遠處一面古檀木的牌匾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走下天橋才發現在天橋上看起來很近的地方，其實還有段距離。
時候不早了，她停下腳步，打開相機，放大放大再放大，拍下了那家店的牌匾。
浴室的門咯吱一聲被拉開。
林雅慕擦着頭髮走出來，她一屁股坐到床上，拿起手機搜索拍下的照片。
“霖瓷軒”，林雅慕把毛巾掛在脖子上，“陶瓷店，有意思。”
從小她就對各種富有年代感的東西表現出極高的興趣。
窗外夕陽西下，染紅了半個天空，窗子半開，林雅慕從床頭櫃裏拿出日記本。
紅色的牛皮封面，古樸的紋路充滿歷史氣息，她單腳踩在椅子上，嘴裏嚼着剛拆開口的孜然蠶豆。
手中的筆尖轉動，“2016年9月1日，高二開學報道，我看到了一塊古樸的牌匾，在橋下的霓虹燈下，沉寂又格格不入，像我一樣。”
林雅慕有寫隨筆的習慣，但寫完從不往前翻，對她來說，那些過去的時光，不管是喜是悲，都已經在筆墨紙香中消逝了。
第二天上學。
林雅慕快遲到了趕到急，結果一進校門就被左依依抱個滿懷，她下意識反摟住她的腰。
“左依依，你太重了。”
林雅慕剛扒拉下左依依圈住自己脖子的胳膊，一扭頭就看見有人從她身邊走過，少年還特意側身，好像避之不及。
“是他。”她側了側頭，捏着左依依腰間軟肉，“別動手動腳，讓別人看到像什麼樣子。”
左依依的腦袋貼着她的頭，“不放，不放，除非你不生我氣。”
教室里。
左依依正襟危坐，林雅慕抬了抬眼皮，沒骨頭一樣癱在座位上。
她悄悄咪咪的拉了拉林雅慕的衣角，“別生氣了好不好嘛。”
“放學跟我去個地方。”林雅慕一隻手裏轉着筆，一隻手拍開左依依的爪子。
“什麼地方?”左依依眼睛一亮。
“到了你就知道了。”
左依依撇撇嘴。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林雅慕就拍了拍她的胳膊，左依依收到指令拿着筆盒跟上去“馬上，馬上。”
周廷鸞正拿着書往包里放，一抬眼又看到林雅慕的身影匆匆消失在走廊拐角，“放學倒是比誰都積極。”
“去打球嗎，周廷鸞。”夏一陽碰了碰一旁新同桌的手臂。
“一陽，你別拉咱班第一名下水啊……”孟河川很不滿今天老趙把周廷鸞調到原本自己的座位上。
“瞪我幹嘛?”
孟河川抱着籃球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周廷鸞神色複雜的看着他，似在深思。
“你們先玩，我一會去找你。”
見周廷鸞答應，孟河川狐疑的盯着他。
球場上，孟河川拍了一下夏一陽的肩膀，他將手裏籃球扔給周廷鸞，“你先來，別說我欺負你。”
“聽說，你以前是初中部的籃球社社長。”
“是啊，怎樣。”孟河川朝周廷鸞挑眉，在籃球架下與他對峙。
正在孟河川注意着他的反應時，周廷鸞一個側身從孟河川的防守下滑過去，一個漂亮的3分球投進。
“社長好。”籃球落地與周廷鸞的聲音同時在孟河川耳邊響起。
看着他揀起一旁的書包，孟河川一口悶氣像堵着喉間一樣呼吸不暢。
夏一陽拍了拍孟河川的肩膀，“別看了，哥，上場。”
幾輪下來，夏一陽喘着粗氣躺在球場上，“你打雞血了，哥。”
“起來。”
“不要，我不要，我不行了。”夏一陽躺在球場上裝死不動，孟河川看了他一眼，把球扔在他露出的胸口上，轉身朝球場出口走。
夏一陽一聲痛呼，原地跳起，“幹嗎去，等我，等等我。”
他撈起扔在一旁的書包朝孟河川追過去。
另一邊，林雅慕和左依依兜兜轉轉終於找到了霖瓷軒陶瓷店，店面不大，位置也不算優越，但勝在裝修別具一格，古風古色的風格，雅緻又溫馨，很符合多數人的審美，客人還挺多。
“你什麼時候對陶瓷有興趣了。”左依依好奇的往店內探頭。
“沒啊，第一次來。”她摸了摸面前的青花釉鏤空蓋罐。
“蠻不錯的。”林雅慕挑了挑眉，繞過梅鶴曲屏，她停下腳步。
“哇。”左依依跟了過來，她走上前翻開瓷器櫃枱旁掛着的竹簡，“這是什麼啊?唐堯年間，儲……啥啊，看不懂。”左依依擰着眉毛把手裏的竹簡一丟。
林雅慕走向前去，拿起剛剛左依依丟下的竹簡細細翻看。
左依依瞧她看的認真，也忍不住裝模作樣的翻了翻，“真的看的懂嗎?”
看到窗外路燈亮起，左依依捏了捏脖子，她竟然趴在那個造型奇怪的根雕茶桌上睡著了。
“我的天呢。”她看了一眼時間，“你咋還看呢?快七點了。”左依依拉了拉林雅慕的胳膊。
她回神，有些恍然若失。
“走走走。”左依依拉着她的手就要離開。
“等一下，我想見見這裏的老闆。”
兩人的對話讓經過的白景腳步一頓，“小姑娘，有喜歡的嗎。”
左依依扭頭，訕笑着擺擺手，“隨便看看。”
而林雅慕和白景的目光對視，似在凝想。
“看什麼呢。”左依依壓低聲音在她后腰捏了一把，“快走吧。”
林雅慕紋絲不動，面前的人身行欣長，白衫黑褲，眉眼帶笑，卻留有餘地，保持疏離的安全距離。
“你們門口的活動還有嗎?”
白景從未遇到過一言不發盯着他看的女孩，林雅慕突然說話的時候，他還愣了片刻。
“當然。”他點頭。
一旁的左依依瞪大眼睛想說什麼又在白景溫柔的注視下欲言又止。
莫名其妙的辦了一張卡，左依依無語問天。
走出陶瓷店的門，左依依一把掐住林雅慕的臉，“你幹嘛呢，你對做陶瓷又沒有興趣，而且這老闆看起來還奇奇怪怪的。”
“我喜歡。”
“瘋了瘋了。”左依依跺着腳朝前走，林雅慕的耳邊似有呢喃，她看了一眼身後的陶瓷店然後朝前跟上左依依。
回到家已經七點半，林雅慕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菜香味。
“媽，你回來了。”
她放下鑰匙，看向廚房，卻發現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在忙着盛菜。
聽到背後的動靜，男人轉過頭，就看到小姑娘警惕的盯着他。
“你誰啊?”
“是雅慕嗎?”
男人拿着鍋鏟朝她走過來，她匆匆退後一步“別動。”
話音剛落，開門聲就伴隨媽媽的聲音落到林雅慕的耳朵里，林雅慕皺着眉頭看向夏婉。
她愣了一下，把鑰匙放到鞋柜上，“怎麼了，雅慕，叫人啊，這是你李叔叔，你忘了嗎，媽媽跟你李叔叔是同事，你小時候見過啊。”
林雅慕的神經絲毫沒有放鬆。
幾乎瞬間猜到母親的用意的她眼神閃過陰霾。
她提着自己的書包回了房間，緊閉的房門並沒有起到什麼用處，客廳里的談話聲依然清晰的傳到林雅慕的耳朵里。
“這孩子認生，你別介意。”
“沒事。”
他們不知道聊到什麼話題，夏婉在低聲的笑，林雅慕聽着客廳里的談話聲拉開抽屜帶上耳機，把音樂開到最大聲。
不知不覺她已經盯着面前的課輔資料愣了很久。
“雅雅，吃飯。”夏婉連續不斷的敲門。
“知道了。”她拉下耳機線。
餐桌上擺着糖醋魚，可樂雞翅，看到林雅慕出來，夏婉夾了一大塊魚放進她的碗裏，“雅雅，嘗嘗，都是你愛吃的。”看着夏婉眼角流露出的笑意，她卻覺得胃裏一陣翻湧。
眼前的食物好像沒有了以往的吸引力，母親的提醒倒是讓她想起來，這不也全是夏婉喜歡的菜。
林雅慕夾起碗裏的魚放進嘴裏。
“好吃嗎?”
林雅慕低斂眼睫，“嗯，叔叔經常做糖醋魚嗎?”
“是，你媽媽愛吃。”李文昌笑着回答，話音剛落，餐桌上的氣氛突然安靜下來，夏婉責怪的推了一把李文昌的胳膊，林雅慕的筷子戳在米飯里停住。
“雅雅，吃菜，那個媽媽今天有事想和你說。”夏婉抬手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她看了一眼林雅慕的表情，猶豫着搓了搓手。
林雅慕手一抖，剛夾起的菜落在潔凈的桌布上。
“我不想聽。”
林雅慕推門而去，李文昌拉住急忙起身的夏婉。
“她遲早要知道的。”
快速的下了樓梯，看着空無一人的樓道，林雅慕突然鼻尖發酸，她睜大眼睛想把眼淚憋回去。
“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不是嗎，她一直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她還是無法接受的落荒而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