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戰前
軍議后的當晚，張元徽出人意料的來到劉繼業的營帳中，向劉繼業詢問對明天的決戰的看法。劉繼業對此戰並不太看好，並且他的理由很充分，張元徽不由得就相信了劉繼業的判斷，但他畢竟是一位久經戰陣的將領，同樣有自己的判斷。
“雖然確實有你說的種種因素制約，但在我看來明天一戰也未必沒有勝算。”
劉繼業一方面確實同意張元徽的判斷，另一方面也不想打擊張元徽的士氣，點頭說道：“您說的不錯，明天我軍確實有勝算，如果穩紮穩打，明天一戰未必會輸，我們的勝算還要高些。”
張元徽嘆了口氣：“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明日一戰我會小心行事，但萬一有什麼意外，陛下的安危就靠你了。”
劉繼業沉下來說：“張大哥別說喪氣話，明天有你坐鎮，我軍定能馬到功成。”
張元徽無奈地笑了笑：“希望如此吧。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有個萬一，你嫂子還希望你能幫我安置她，我再老家有一塊地，幫我護送她回去，想來不會有人為難她。”
劉繼業聽了眉頭一皺：“張大哥，別這麼說，明天不會有事的。”
張元徽沒有回答這話，而是又囑託了一遍：“這事就拜託你了。”
說完，張元徽就轉身走出了劉繼業的營帳，看着他的背影，劉繼業總覺得有些不詳，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什麼。
折賽花一直在一旁旁觀，始終沒有插話，看到劉繼業緊皺的眉頭，上前抱住他說：“放心吧，張大哥不會有事的。”
劉繼業抓住折賽花的手，用力捏了捏像是要說服自己一般，重重的重複了一遍：“沒錯，張大哥不會有事的！”
在劉繼業與張元徽討論戰局的時候，周軍大營同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討論。
軍帳中，一個臉龐堅毅，蓄着短短的鬍子的青年男子，他坐在軍帳正中的位置，暴露了他的身份，正是周國新任皇帝——柴榮。
柴榮坐在主位上，臉色陳凝，正在認真地聽着大臣的進言。下面一位年紀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大臣正在努力的勸諫柴榮。
“陛下，后軍未到，我軍兵力處於劣勢，此時與漢軍決戰，我軍難有勝算啊。”
柴榮聽了不置可否，並未答話，但勸諫的顯然不止這位老大臣一人。另一位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將領同樣站了出來：“陛下，此戰非同小可，尤其是陛下千金之軀，不宜犯險啊！”
另一位將領站了出來，同樣反對出戰：“是啊是啊，陛下，劉節度使不日就到，等劉節度使到了，兩軍均勢之下，我軍必勝，何必此時犯險。”
柴榮臉色有些不耐煩，看向那位五十歲的老臣說道：“馮道，你不懂軍事我不怪你，但你在這擾亂軍心，我不能饒你。來人，把馮道的官袍給我扒了，今天起你不再擔任宰相一職！”
馮道聽了臉色大變：“陛下！”很快就有侍衛上前要請馮道出去，馮道看着柴榮，發現柴榮的眼神非常堅定，知道此事不可轉圜了，長嘆了一口氣：“陛下，好自為之，微臣告退。”說完轉身隨侍衛離開，馮道知道此事如果再頂撞恐怕就是不去職，恐怕要去命了。
馮道離開后，軍帳內剛剛幫馮道說話的人的臉色也不好看，柴榮這顯然是在殺雞儆猴，果然，柴榮眼神向剛剛抗辯的兩個將軍掃了一眼：“為什麼這時候決戰？如果真等到我們後援趕到，劉崇還敢與我們一戰嗎？不趁機一舉擊潰，等他們重整旗鼓再來騷擾我們嗎？這點小事都看不懂的，就不要在這裏站着了，再有人反對決戰的決定，統統滾蛋。”
頓時所有人都不敢作聲了。
看到大家都統一了思想，柴榮也沒有繼續追究之前將領們的意思，而是開始佈置明天的戰術。
“之前斥候帶回來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劉崇自己帶兵已經到了高平，而且從之前調查到的消息來看，不出意外，他這兩天將直接出兵與我們決戰。我們不能等他們準備好，我們比他們整備的更好，而且士氣正高，所以明天我們就主動出擊，與他們一戰。”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一個將領站了出來：“陛下，下命令吧。”
柴榮一看，正是自己最信任的將領殿前都指揮使張永德，字抱一，笑着說：“抱一別急，此戰我們兵分三路。肯定有仗給你打。白重贊，李重進合在？”
“末將在！”
兩員將領挺身而出，拱手行禮。
“明日，你們領左軍在西側佈陣，如果對方沒有側翼，則直接繞側方攻擊敵方本陣。”
“諾！”
兩人領軍命後退下。
柴榮看向了之前反對自己的兩員將領：”樊愛能，何徽何在？”
兩人沒想到之前自己反對了柴榮的計劃，還能得到軍令，趕忙上前應命。
柴榮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兩人之前的態度，和給白重贊、李重進命令一樣的口氣下令：“你們兩人，明日領右軍從東側進擊，如未遇到敵人，則從東側向漢軍本陣夾擊。”
命令也和白重贊兩人的命令類似，兩人自然沒有什麼異議，齊齊領命退下。
柴榮則繼續做着安排：“向訓、史彥超何在？”
又有兩個將領應聲而出。
“你二人領精騎中路列陣，一旦發現敵軍軍陣，立刻沖陣，我會親率后軍為你們支援。“
向訓和史彥超領命退後。
柴榮轉向張永德，這個自己最信任的愛將：“抱一你領禁軍跟隨我在中軍，為我軍壓陣。”
張永德雙手抱拳應命，沒有絲毫抱怨。
“沒有其他的事就下去準備吧，明天一早，立即進軍，不得有誤。”
眾將齊聲應諾，但在眾將退下前，柴榮喊道：“抱一和元朗留一下。”
柴榮口中的元朗正是劉繼業在大遼上京城有一面之緣的趙匡胤。
眾將退下后，柴榮的臉色才不復之前的信心十足：“抱一，元朗，明日之戰關乎我大周興亡，無論如何不能輸，我剛剛登基，朝中有不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話。此次出征就是為了讓這些魑魅魍魎跳出來，但如果我此戰不能勝，這些跳樑小丑就不僅僅是跳出來了，我希望清理這些人，卻不想動搖我朝之根基。”
張永德聽了一抱拳：“陛下放心，大漢看似軍力佔優，不過是土雞瓦狗，明日一戰陛下必將一戰功成，屆時可一鼓作氣拿下漢國，倒時以陛下之威望，定能掃清朝堂宵小，締造我大周盛世。”
柴榮聽了哈哈一笑：“抱一，沒想到你也會拍馬屁了。”
一旁的趙匡胤沒有說話，柴榮轉向他問道：“元朗，對我的安排有和看法？”
趙匡胤看柴榮問起，也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回陛下，我認為陛下的安排恰到好處，兩軍相爭狹路相逢勇者勝，漢軍從來不擅長打逆風仗，唯一可慮的，就是契丹人的騎兵，只要能封，鎖住契丹人騎兵的衝擊，我軍必勝。”
“陛下，不然讓我領軍盯住契丹騎兵吧，只需給我三千軍馬，定能讓契丹人鎩羽而歸。”
張永德之前帳中將領齊聚時，沒有任何要求，此時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請戰。
柴榮走上前拍拍張永德的肩膀說：“我知抱一忠心，但明日一戰確實兇險，但危機不在契丹軍兵，而在氣勢，如果前路三軍有一支失利，就將影響整個戰陣，我讓你陪我壓陣后軍非是不讓你上陣，而是你我壓陣的后軍十分重要。關鍵時候，我們就是扭轉乾坤的力量，只有你和元朗是我絕對信任的人，換了別人，一旦臨陣後退，我們就輸定了！明日後軍絕對不可退讓，如有逆勢，也要頂上去衝垮漢軍，只要漢軍退了，我們就贏了！”
聽了柴榮的話，張永德神情嚴肅：“陛下儘管放心，明天就算用我的命，也會頂住漢國的攻勢，為陛下取得勝利。”
一旁的趙匡胤同樣抱拳應諾：“明日與陛下共進退。”
柴榮拍了拍兩人，吩咐道：“去準備吧，明日是一場惡戰。”
這一夜，兩邊的軍營都不平靜。都在緊張地做着準備，等待着第二天大戰的到來。
當第一縷晨光還在黑暗中醞釀，兩邊的軍營已經開始躁動起來，生火，做飯，戰前的最後一頓飽餐，每一個戰士都等待着，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來吃上下一頓飯。
飯畢，整軍，列隊，兩個軍營幾乎是相同的時辰，吹起了號角，當第一縷陽光衝破了黑暗的封鎖，灑落世界，漢周兩國的軍隊緩緩走出營帳，雙方的目標都已確定，擊潰對手，取得這場戰役的勝利。
契丹將領楊袞也聽到了號角聲，有副官進來詢問是否需要整隊，楊袞想了想還是答應了：“這一戰漢國終究是以多打少，而且不管怎麼說，名義上還是盟友，我們需要漢國頂在前面扛住周國的壓力。傳我命令，全軍整備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