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第 132 章

昭獄。

其實秋風不解自家大人為何要親去天機閣,還請陳清歡到昭獄問話。雖然廖昌永的證詞對她極為不利,但究竟只有人證沒有物證,不是非要請到昭獄裏來。

不過大人的想法一向不好琢磨,秋風也只跟在一旁聽審罷了。

陳清歡獨自被請進昭獄,似乎無視着周圍一片哀嚎拷打,神色淡淡的,只關心着自己面前那碗茶。

“言大人真是精緻,審問犯人還有心思喝這麼好的茶。”清歡淡淡道。

言若白眸色冰冷:“頂級雲霧,算是配得上陳境主的身份。”

清歡嘆道:“言大人昨日回京,今日便請我來昭獄飲茶…也真是不辭辛勞。”

言若白:“陳境主過譽了,不過是言某份內之職。”

秋風愈發聽不懂了,大人和陳境主這是…

清歡淺淺品了品茶,驀地一抬眸看着言若白道:“既是言大人份內職責,在下和孤北境自然全力配合。言大人想問什麼,請便。”

言若白微微側眸,秋風立即將廖昌永的供狀遞上去,攤開到清歡面前。

清歡大略掃了幾眼,淡道:“這供狀上的字歪七扭八,看來是錦衣衛如今屈打成招的本事愈發好了。”

一旁有不知名的錦衣衛脫口罵道:“你個小丫頭我警告你說話小心一點!”

陳清歡一個抬眸,冰冷的眼風掃過,那小錦衣衛驀地感覺胸口發涼。

若不是親身經歷,那小錦衣衛絕不敢相信這種從天而降一塊巨石一般的壓迫感,竟然是來自這樣一個清瘦的小姑娘。

言若白倒是面色依舊冷淡,手指輕輕點着那供狀,道:“言某記得,方才陳境主還說盡全力配合錦衣衛辦案。”

清歡驀地歪了歪頭,神情讓人難以琢磨,嘆氣着回道:“言大人聽錯了,是全力配合你查案,不是錦衣衛。”

言若白亦饒有意味地抬了下眉,冷道:“舊時與陳境主有些交情,言某本想看在過去的份上請陳境主回來主動說清案情,但現在看來陳境主無意與錦衣衛合作…陳境主是希望錦衣衛從貴盟哪一堂開始查起?”

秋風皺了皺眉,大人的話什麼意思?大人怎麼會查孤北境呢?難道是威脅警告一下?

清歡淺淺一笑,似乎全然沒把這警告威脅放在心上,反而問道:“言大人確實仔細看過供狀了么?廖昌永的供詞上說,六年前我父親將韃靼客商的名單和契約都交給了他,他兩年後輾轉將東西交給我,此後便一直幫我打理販馬的生意,言大人可有看到那些契約么?廖昌永可能認得出是哪些韃靼客商么?”

言若白冷眸道:“陳境主方才說錦衣衛屈打成招的本事進步了,那依陳境主看抓幾個韃靼人回來指認陳境主,對錦衣衛來說會是件難事么?”

秋風當真聽的糊塗,自家大人在做什麼?前不久才千里迢迢替陳境主查了舊案回來,怎麼此刻倒要逼她招認呢?

清歡不以為意:“言大人膽識可嘉,可言大人如何能證明你抓回來的韃靼人,便是六年前那一批從陳府馬場買走戰馬的韃靼客商呢?”

言若白面色沉靜,淡淡道:“陳境主,言某想提醒你一句六年前的案子,也是言某辦的。”

清歡:“據我所知…言大人當年並沒有從陳府搜到通敵叛國的證據。”

言若白:“陳境主言辭激烈,看來不重啟舊案,陳境主是不會認罪了。”

重啟舊案?秋風使勁兒眨着眼睛看自家大人,實在想不通大人怎麼突然提起重審舊案。舊案重啟…若是皇上因為當年的事情再遷怒陳清歡,那…親女養女這個緣由,恐怕不足以保全陳清歡罷。

清歡淡然一笑:“言大人高居錦衣衛三品同知,您要重啟舊案、兩案併案處理,朝中各處自然會全力配合。不過我有一事實在不吐不快,日後言大人若非人證物證齊全,還請不要隨意踏進孤北境任何一堂的門檻。誠然,當年的案子牽涉甚廣,我想言大人一時半刻也不會再有興緻來鄙盟喝茶了。”

“言大人,告辭。”

清歡目無表情,冷冷丟下一番話起身便走,把守的侍衛們面面相覷,但見言若白神色平靜端坐在那,也便沒有阻攔。

昭獄大門外,寒江與百靈子早已備好馬車等候在旁,一列冷麵護衛持刀跟隨車后,浩浩蕩蕩向著天機閣的方向緩去了。

回去的路上百靈子告訴清歡,皇上傳召,太孫和太孫妃已經進宮去了,但武大統領還在府里等着。武藝考慮到清歡此時出境不易太過張揚,便沒有親自來接她。

武藝不愧是自幼跟着清歡,她的心思他一清二楚。

一路暢行,很快到了天機閣。

武藝一見到清歡便上上下下看了看她,關切問道:“小姐沒有受傷罷?”

清歡輕笑道:“只是問話而已。”

武藝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但又心急道:“小姐此去錦衣衛怎麼說?廖昌永當真指認小姐勾結韃靼、私販戰馬么?當年老爺待他不薄,他怎麼能如此污衊小姐!”

清歡嘆氣道:“我看了供狀,供狀上多處有血,字跡也歪七扭八,廖昌永多半是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那就是紀辰綱想借廖昌永掀起當年舊案了?”武藝問道。

清歡:“他與漢王又有什麼分別?當年陳府一案他在其中順水推舟,如今孤北境與太孫交好,若不除掉我他如何能睡得安穩?”

武藝:“那小姐打算怎麼辦?由着言素去查么?”

清歡淡淡道:“既然皇上、漢王、紀辰綱都想藉此案看看言若白的真心,我若是不配合,豈不是太掃興了么?”

武藝有些擔心:“可是當年案發時,紀辰綱給了言大人七日休沐,案發後歸納證據、整理案卷也都是紀辰綱另一個義子——倪蕃做的,他又能查到什麼呢?”

“倪蕃?”

清歡微微上挑了下眉毛,輕笑道:“看來是時候放他出來了。”

*****

天機閣最北處院子裏有一處暗房,半年多以來裏面一直關着一個半人不鬼的男人。閣里每日有侍衛進去送兩餐,倒是葷素搭配沒有虐待他。只是他長久不見天日,身體又被鐵鏈鎖着,意志愈發的消沉與瘋魔了。

清歡用畢晚膳,說是與寒江散步,無意間便散到了這間暗房門外。

暗房裏的人恍惚間聽見清歡的聲音,立即從地上竄起想要衝出門外,但又被鐵鏈拽了回來。

那人忙嘶喊道:“陳境主,陳祖宗!我求求你殺了我吧!你關着我我生不如死啊!!我求求你了!下輩子我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恩典還不行嗎!!”

清歡看了眼寒江,寒江故走上前推開了門,那人看到清歡掙扎地愈發厲害了,死命地磕頭向她求饒。

清歡看着他嘆了嘆氣,道:“倪大人,你又何必尋我開心呢?這數月以來我只派人鎖住了你的雙腳而已,你若真想尋死…咬舌、撞牆、絕食哪個不成?你會等到今日么?”

倪蕃眼神急轉,磕頭的動作略微停了片刻,隨即又重重磕頭求饒道:“陳境主,此前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與您支隊,可是我我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您神通廣大,您一定知道我是個孤兒,我是紀辰綱養大的,我的官職我的宅子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他讓我殺你我不得不殺啊!我只是他們養的一條狗,他們才是真正的兇手!我求求您,您不要跟我這條狗一般見識!您放了我罷,我保證我出去以後會像狗一樣對您忠心!”

清歡看着跪地求饒的倪蕃不免覺得有些可笑,“我關了倪大人這麼久倪大人還說會對我忠心,我實在是不敢相信呢。”

倪蕃急道:“要怎麼樣你才能相信,陳境主我求求您了,您賞我一條活路吧,我們倪家九代單傳我真的不能死啊!”

倪蕃此人行事不止毒辣,而且不要顏面,清歡看着瘋子一樣的他,也實在不願再多費唇舌,便道:

“我呢,今日只是飯後消食偶然路過,確實沒有想要還倪大人自由的想法。不過倪大人言辭如此懇切,我若是不放倪大人…好像顯得我太不近人情了。既然方才倪大人說那些事都是紀指揮使指使的,那就煩請倪大人親筆手書將你為他做過的事,一字一句的寫下來。若是寫的我滿意了,我保證倪大人可以看見閣外的太陽。”

倪蕃先是聽到清歡話有鬆動,開心的很,可緊接着聽到她要自己把那些罪證都寫下來,笑容便一點一點僵在了臉上。他雖然嘴上罵著義父、心裏恨着義父,但他十分清楚他的一切都是義父給的,如果義父倒了…他的下場只會比現在更慘。

清歡當然知道他在猶豫什麼,便淡淡說道:“自然,倪大人自小在紀指揮使身邊長大,對他有孺慕之思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倪大人自揚州寒疫后失蹤了這麼久,紀指揮使可是未有一日尋找過你呢…”

一把刀子□□到了倪蕃心頭。

清歡忽想起了一事,又淡淡道:“不過么…倒也不能怪紀指揮使厚此薄彼,畢竟他有三個義子,武大統領身居高位頗受皇上器重、言小公爺出身高貴又與自己獨女定了親…紀指揮使忙着辦喜事都來不及呢,怎會想得起來還有你這麼一個非他親生的兒子呢。”

天空彷彿下起了刀子雨,一把一把地猛扎着倪蕃的心頭。

親事…

親事?

紀辰綱獨女…茹萱?

茹萱要嫁給言素那廝了?!

一股鋪天蓋地的恨意在倪蕃心頭蔓延開來了。他從小為紀辰綱父女鞍前馬後,那些髒的、噁心的、有悖天理的極其罪惡的事情,他為了討他們父女開心,一件接着一件的去做。他倪蕃圖什麼?每日在這裏狗一樣的苟延殘喘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能活着出去給茹萱幸福么!

可是義父…他太狠心了,他沒有派人救自己,他可以騙自己說義父是怕此事皇上知道、怕旁人知道他與漢王的關係,可是他為了他搏命的時候,義父竟然盤算着讓自己的女兒攀高枝!原來義父從來就沒想過將茹萱嫁給自己,原來從前那些父慈子孝都是騙人的,他不過是把自己當作殺人的劍而已!

好,既然這世間沒有任何人關心自己,既然自己只不過是個工具、是枚棋子,既然他們敢如此忽視、玩弄自己,那他即便是豁出命去,也要讓他們嘗嘗他今日的痛苦!

清歡看着倪蕃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緩問道:“倪大人,改主意了?”

倪蕃雙拳緊握,眼神血紅,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好,我答應你。”

“紀辰綱…義父…兒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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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爺他心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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