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兵臨南鄭
有的選擇嗎?
有,無非是生與死的抉擇。盧懿相信,絕大多數的庸國臣子都是選擇生,而摒棄死。這部分人所擔心的,無非是燧王會像對待雍州的豪族一樣對待他們,他們擔心投降還是難逃一死。
至於抵抗,現在西門靚已死,漢中沒有繼承人,又無能夠重振國祚的大臣,如何能抵抗成功。外面的燧軍,少說也有四五萬,他們拿什麼抵抗。
那些叫囂着要和燧國血戰到底的臣子將領,在聽說燧軍已經抵達南鄭的時候,瞬間蔫了,再不復之前的強硬態度。見此,盧懿就明白這些人不過是外硬內軟,毫無用處。
他甚至有理由相信,只要燧王送來赦免的信,這些人會在第一時間投降。這個時候,他突然為西門靚感到悲傷,因為全國上下,竟沒有一人忠心於他。
哪怕是自己,在聽到西門靚戰敗的時候,也曾懷疑過自己的選擇是否錯誤。不得不說,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諸位,眼下燧軍已至南鄭,我們要做出選擇。請抵抗燧軍的同僚站左手邊,請投誠的同僚站右手邊,願意聽從吾安排的,原地不要動。”
話音落下,眾人面面相覷。旋即,眾人一股腦的匯聚在右手邊。
至於左手邊,空無一人。連原地不動的都有幾人,就是沒人準備和燧軍頑抗到底。
見狀,盧懿默嘆,他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別看這些人吵得十分厲害,其實涉及身家性命,沒人願意去賭。尤其,這次的實力對比太過懸殊,根本賭不贏。
“既然大家都已有決定,吾會親自前往一趟燧營,同燧王聶嗣商談南鄭之事。”
眾人忙道:“有勞國相。”
朝會散去,盧懿前往後宮,找到妹妹盧氏。
“你速速收拾一番,立刻離開王宮。”
“兄長,我們要逃?”盧氏臉上還殘留着淚痕,西門靚的死對她而言是一個打擊,燧軍即將前來的消息,更讓她恐懼。她這個庸王后在這個時候,和普通的婦人也沒有多大區別。此時,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兄長盧懿。
“不,我們逃不掉。”盧懿苦笑道:“我們能逃到哪裏去呢,天涯海角也躲不掉。離開漢中,我們什麼也不是。”
“那為何?”盧氏不解。
盧懿解釋道:“眾臣已決定投降,吾將親自去一趟燧營,商談後續之事。而今西門靚已死,你繼續留在王宮不安全。你還年輕,待過兩年,為兄會想辦法將你再許人。”
女子再嫁,在酆朝很正常,沒有多大的三觀衝擊性。
盧氏擔憂道:“兄長,小妹之前聽大王說過,燧王在雍州和秦州大肆屠戮當地豪族,以我們盧氏在漢中的地位,只怕一旦投降,凶多吉少。”
“我們沒有選擇。”盧懿道:“若是抵抗,必是死路一條,若是投降,興許還有活路。其實,秦州的豪族也並未被全部屠戮,最起碼偽岐王容畿就沒死,現在被安置在櫟陽。若是我們主動投降,燧王也許同樣會這麼安排我們。”
“兄長,真的可行嗎?”
“我還是那句話,現在的情勢,我們沒有選擇。”盧懿搖頭。
盧氏輕咬紅唇,點頭道:“此去,兄長一切要小心。”
“吾明白。”盧懿一笑,說道:“其實,過往雍州之人常說漢中多為鼠輩,原先我還不相信,但今日確是信了。此去商談,如能和燧王相善,盧氏未必不能免遭清算。”
作為漢中‘遺產’的負責人,這個地位,可比普通的臣子高得太多。爭霸天下,當然要做好兵敗失國的準備。西門靚固然是最初的選擇,但燧王也同樣是選擇。
南鄭城外。
聶嗣帶着一幹將領,縱馬而來。
“南鄭果真是富饒。”
說這話的時候,聶嗣的周圍正是豐收之時,不過收割糧食的不是漢中百姓,而是燧軍士兵。
嗯,因為戰局緊張的關係,漢中百姓不敢出城,周圍村子裏面的百姓又擔心遭遇戰火,所以紛紛逃離。於是,這些糧食就便宜了遠道而來的燧軍。
原本燧軍糧食就足夠充盈,前段時間的春麥也已經收割,可以說今歲燧國都無需為糧草擔憂,現在又加上漢中豐收的糧食,聶嗣的臉笑開了花。
而雍州那邊,想必也豐收了吧。
已經決定投誠的西門碇說道:“沔水,漢江,還有那些支流,貫穿漢中全境。漢中百姓,從未為糧食擔憂過。只有此前國朝一再徵收稅賦,百姓才困苦不安。”
投降這個決定,並不難做。在西門氏一族的興亡面前,西門靚自然就被他拋棄。
聶嗣摸着白龍的鬃毛,笑着頷首道:“漢中是一塊寶地。”
想想看,當初西門靚以漢中一地而興兵,勤王天子,足可見漢中的寶貴。
而今,他拿下漢中,實行軍屯民屯,這裏將會成為他的糧食基地。
再加上雍州的經營。
未來是美好的。
公羊瑜笑着道:“不知道西門靚有沒有修建王宮呢。”
“有。”西門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初他自雒陽返回漢中之後,便立即找人修建王宮。”
“倒是會享受。”聶嗣冷哼。搞半天,只有他還沒王宮。
公羊瑜笑嘻嘻道:“我王為生民殫精竭慮,這些人倒是會折磨百姓,享受人生。”
西門碇沉默,這種事情,他可不好評價。雖然已經投降燧王,但是故主屍體未寒,他就在這裏詆毀,那隻會讓人不齒。
聶嗣問道:“高將軍,你覺得南鄭的守軍有多少?”
高辛彥很早就被燧軍抓了,漢中軍的人普遍以為高辛彥已經陣亡戰場。但實際上,他一直被聶垣關押。直到不久前,聶垣將其勸降。
其實也不算是勸降,聶垣只是將事實告訴他,然後讓他自己選擇生還是死。
高辛彥選擇生。
“回稟大王,在卑職看來,可能有萬人左右。”高辛彥道:“此前,為防備子午道和儻駱道,黃金和西鄉兩處,西門靚曾分兵防守這兩地。而今我軍兵臨城下,南鄭的守軍,很可能是之前守備黃金和西鄉的兵馬。”
“戰力如何?”聶嗣又問。
高辛彥沒有直接說,而是道:“戰力最強的兵馬,都在西門靚麾下。”
聞言,聶嗣微笑。
“高將軍可有信心勸降?”
“卑職願為大王效命。”高辛彥低頭抱拳。他不敢給出直接的承諾,只說自己會儘力。
聶嗣笑道:“孤素聞高將軍自傲,如今一見,方知傳聞到底是傳聞,做不得數。”
高辛彥臉頰一紅,他一個投降的敵將,哪裏還敢狂妄。再說,燧軍之中,人才濟濟,他根本就排不上號。
聶垣好奇問道:“此前西門靚打敗齊質,佔據巴西郡,他沒有在那邊駐兵嗎?”
西門碇抱歉道:“此事,恐怕只有國相盧懿清楚。”
聶嗣眯眼,說到巴西郡,他心底忽然誕生一個想法。
“大王,臣想到一點事情。”公羊瑜忽然說。
“孤也想到了,咱們回去再說。”聶嗣給他一個眼神。
公羊瑜點點頭。
魏驥看着巍峨的南鄭城,說道:“如欲攻下此城,傷亡只怕是難以計數。若是南鄭願降,兵不血刃的拿下此城,方為上策。”
庄佈道:“如此,就要看西門先生和高將軍了。”
聞言,西門碇和高辛彥同時道:“臣等一定竭盡全力。”
說完,西門靚和高辛彥的內心同時變得古怪起來。曾幾何時,他們還是抵抗燧軍的同僚,現在居然變成燧軍的馬前卒。
世事變化之快,莫過於此。
能不能勸降,聶嗣對南鄭都是志在必得,不降,即死。
而今漢中兵馬都在南鄭,打下南鄭,西門靚的地盤都將變成他的囊中之物。
便在此時,哨騎忽然奔至近前。
“啟稟大王,漢中國相盧懿,前來拜會。”
聞言,聶嗣頓時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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