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殃
“張天舉，你這是在作孽你知道么？你爺爺當年差點害死了全村的人，你這個時候竟然還敢跑出來騙錢？”三瘸子大罵著說道。
我皺了皺眉頭，沒有理會他，只是拿出了手中的羅盤。
“張天舉，你小子難道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么？你信不信我馬上就揭穿你這個小騙子？”三瘸子大罵。
我的臉色一冷，有些厭惡的看了他一眼。三瘸子身後那十幾個的壯漢，都長着一副凶神惡煞的嘴臉。
“滾！小心我現在就廢了你！”這個時候，王錫仁竟然大罵了一句，臉上隱隱帶着怒意。
三瘸子的臉色一陣的漲紅，還想要爭執一番，但是看到王錫仁那雙彷彿殺人的眸子，這才悻悻然的轉身離去。
我鬆了口氣，惡人還需惡人磨，這話看起來一點都不假。
“張老弟，你還是儘快的動手吧！”王錫仁轉過頭，臉上還是帶着一絲怒意。
我點了點頭，用羅盤將周圍看了看，發現一切正常之後，這才鬆了口氣。說來也奇怪，自從我將王振榮的屍體捲起來，那股在身邊的陰森感覺，頓時消散了許多。
“今天晚上無論發生任何的事情，誰都不準離開這靈棚，聽到了沒有？”我壓低聲音說著。
兩兄弟一愣，也都點了點頭，對着身後的家人述說了一番。
我鬆了口氣，這個時候那艾草煮的水也好了，我將水稍稍的涼了涼，然後送到了幾人的面前。
“用這水將他們的臉擦一擦，應該就沒什麼事了！”我說道。
“真的？”王錫仁一愣。
我點頭，沒有多話。這兩個人暈了過去，應該是沖了煞氣。所謂的煞氣，就是出殃，也成為回殃和回煞。傳說出殃是人死後最後一次跟家人告別，會由小鬼壓着回來。很大一部分人認為出殃是在頭七的時候，但也有人會在不同的日子出殃。王振榮死後這麼離奇，在出殃的時候也離奇一些，也是應該的。而這兩個孩子都是他們王振榮的子孫，應該是出殃的時候沖了煞氣。
那邊王錫仁將艾草水淋在兩個人的身上，目光多少有些期盼。兩名醫生在一旁嗤笑着，很是不屑。
我的心底有些緊張，畢竟這關係到他們對我的信任，如果搞砸了的話，接下來的事情還真的不好辦。
片刻之後，兩個人果然睜開了雙眼，眼神中有些迷茫的樣子。
我鬆了口氣，而王錫仁的臉上卻是大喜，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神裏面，都帶着一絲狂熱。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我帶着這幾個人守在了靈棚內。老爸老媽還特地的過來看了看我，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是我卻能夠看到他們眼中的嘆息。
“天舉，我按照你說的話，挨家挨戶的都吩咐了，只不過跟三瘸子走的近的幾家，都有些嗤之以鼻！”李岱鶴站在遠處說著。
我點了點頭，“多謝你了，先回去好了！記住，今晚千萬不要出來！”
“嗯，我知道了！”李岱鶴說了一句，急匆匆的回到了村子裏。
王家一眾人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隱隱有些期盼我能說點什麼。我摸了摸鼻子，尷尬的說道：“今天夜裏先委屈一下，等三天後出了殯就好了！”
“嗯！我們知道！”王錫仁急忙說著。
我點了點頭，目光卻掃了眼王錫仁脖子後面的血紅色疙瘩。那些疙瘩已經有指甲大小，想來他也應該發現了。
天色徹底的黑了下來，遠處傳來了陣陣風聲，將靈棚外的長幡吹的四處搖擺。我坐在地上，感覺到一陣風聲吹來，頓時將那王振榮身上的席子吹開，露出了他有些蒼白的臉頰。這些天來回的折騰，這屍體已經有了腐爛的痕迹，想來再過一段時間的話，就應該徹底的爛掉了。
周圍的人有些騷動，卻及時的制止住了。看了眼時間，在臨近午夜的時候，我立即打起了精神。就如同昨天晚上一樣，一陣陰風再次吹了過來，靈棚內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許多。
我急忙將目光望向了那小路，看到一道道清晰的腳印，再次出現在了路面上。
這腳印很清晰，也很緩慢，一直走到了靈棚外才停下了腳步。
我深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的說道：“如果有累的，可以先休息一下，但絕對不可以走出靈棚！”
王家人急忙點頭，看着外面的陰風大作，也嚇得縮在了原地。
那腳步在門口盤旋了許久，才悻悻然的向著村子裏走去。我盯着村子的方向，心底隱隱有些嘆息，今天夜裏恐怕又要有人死掉。臨近凌晨的時候，我發現這腳步再次的走了回來，心底也是有些驚懼，但他在靈棚外來回的挪動着，卻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天亮之後，我終於鬆了一口氣。王家人的臉上也帶着欣喜，似乎昨天夜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讓他們覺得很不錯。
遠處的李岱鶴急忙沖了過來，大聲的對着我說道：“天舉，昨天夜裏那王新成死了！”
我愣了一下，眼底頓時閃過一絲陰霾。這王新成也是那三瘸子的人，沒想到他真的沒有聽我的吩咐。昨天天黑之前，我讓李岱鶴挨家挨戶的通知過了，門口必須要倒上硝灰，免得被煞氣衝進了屋子。想來這王新成真的當成了耳旁風，什麼都沒做。
“大家輪換着去休息吧，晚上還要熬夜呢！”我說了一句，已經走出了靈棚。
王家人鬆了口氣，將幾個孩子都送到了附近的鄰居家，或者送到了車子上。我倒是帶着那王紅玉和王申回了自己家，一頭倒在了床上。
臨近晚上的時候起了床，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之後，便趕到了盲山口。
這一夜相對比較平安，而村子裏也終於沒有人再死亡。家家戶戶看到王新成死了之後，都自覺的用硝灰堵住了自己的門口。
一連兩天，都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一直到了第三天的早上。
我早早的回到了家裏，聽到奶奶說道：“今天早上起靈，你必須要做到以下幾點，否則將來必出大禍！”
“什麼事？”我急忙的詢問道。
“今日起靈之後，無論如何這棺材不能落地！”奶奶說了一句，盯着我再次說道：“下葬的時候，必須要吟唱三遍的往生經，而且不能夠被任何人打斷！”
我點了點頭。
“還有最後一個，那就是葬完了之後，不準回頭！要說走就走，不能有半分的留戀，一直到回家！”奶奶嚴厲的說著。
我略微的有些發愣，卻還是點了點頭。
“去吧！”奶奶一揮手，嘆了口氣的說著。
老爸和老媽都是盯着我，目光中帶着複雜的情緒。
我穿上了一身黑色的袍子，走出了院子，心情多少有些沉重。這黑色的袍子是爺爺當年穿過的，現在穿在我的身上有些大，顯得有些滑稽。按照奶奶的說法，這是起靈師專門穿的袍子，至於相傳於什麼時候，現在已經無法去追究了。
出了村子，遠遠的看到三瘸子走了過來，冷笑着說道：“張天舉，別不知好歹！如果讓村子裏不得安寧，三爺爺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冷聲說道：“滾！”
“你……”三瘸子的臉色有些漲紅，“好好好！以為自己攀上了王家的高枝？我看你今天若是把這事情搞砸了，王家人怎麼吃了你！”
話音落下，三瘸子一轉身的走了。
我緩步的走到了靈棚前，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着王錫仁點了點頭。
“起靈！”話音落下，八個青壯的小夥子已經直起了身子，將王振榮的屍體抬了起來。雖然沒有了棺材，但那席子就好比棺材一樣。
我的心跳略微的有些加速，嘴裏不停的念着往生經，目光緊緊的盯着這幾個抬棺的人。前兩次的棺材都炸開了，都說王振榮入山不入土，所以今天的成敗便在這裏了。
一直走了十幾步，這八個青壯的小夥子竟然身子有些搖晃，臉色一陣的漲紅。
我深吸了一口氣，剛想要說些什麼，卻看到這八個人竟然站住了。
“走不動了！”其中一人說道，臉上帶着焦急。
“對啊，邁不開腳步了，這是怎麼回事？”
“走不動了！”
幾個人都是驚叫着，臉上帶着驚駭。
王錫仁急忙帶着家人跪倒在了地上，不停的磕頭說道：“爹啊，你想要殺就託夢回來，我一定幫您辦好，您老人家就入土為安吧！”
“入土為安吧！”王家人都哭訴着說道。
哭號聲頓時響了起來，而那八個抬棺材的小夥子，臉色從漲紅變得有些發青，大叫着說道：“這是不想要入土啊！”
“這到底是做了什麼冤孽？”
“我們不抬了，這是要壓死人啊！”
“不抬了！不抬了！”
這幾個人紛紛開口的說著，臉上帶着後悔的表情。如果這個時候被他們放下的話，可就犯了大忌諱了。
我的臉色一陣的焦急，將袖袍一甩，大聲呵斥了一句，“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