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女。
伏嵯峨的眼睜了睜,又睜了睜,還是覺得眼皮有些沉重。
一個形貌昳麗的女子映入眼帘。
伏嵯峨頓時就清醒了,這樣的姐姐放在翠香院,一準兒是搶手的頭牌。
“漂亮姐姐。”
伏嵯峨主動地叫她。
那女子笑得很開心,伏嵯峨知道,“漂亮”和“姐姐”這兩個詞,都十分讓她滿意。
“漂亮姐姐,你看到我哥哥了嗎。”
“你哥哥?”
漂亮姐姐的聲音極為酥軟,酥中又帶甜,連伏嵯峨這種小女孩聽了都想抱一抱她。
“喏?那邊的?”
漂亮姐姐手指的方向果然四仰八叉躺着一個小男孩。
伏嵯峨連滾帶爬地過去,急切地拍了拍哥哥的臉。
伏折淵只是皺一皺眉,並沒有太大轉醒的跡象。
“我叫骨女。”
漂亮姐姐突然來了一句很突兀的自我介紹。
“骨女姐姐,我哥哥他……”
“他沒事,和你一樣中了瘴氣而已。”
“就是一會兒也會醒對吧……”
伏嵯峨小聲地問到,骨女覺得她可愛。用力點點頭。
“是!”
“那這裏是哪兒啊骨女姐姐。”
“南疆九重塔。”
骨女這次回復的聲音很平靜,不帶一絲感情。
“我是九重塔里的骨女。”
“你……”
“看不到其他人嗎?”
骨女試探到。
伏嵯峨對她的問題感到驚異,她沒有多想,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奧——”
骨女似乎是有些失望的點點頭,她身邊明明有那麼多缺胳膊少眼的同伴,這小丫頭怎麼就看不見哩!
“嵯峨——”
伏折淵醒了,開始找妹妹。
“哥哥,我在這兒呢。”
骨女看的心裏頭不是滋味。
她骨女在這九重塔上已經一個人度過了數不清的歲月,身上換過了數不清的人皮。
除了身邊的小鬼,她從未有過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同伴,——無論是哥哥,還是丈夫。
“什麼地方啊。”
伏折淵起來,迷迷瞪瞪地問。
“那個姐姐說。這裏叫九重塔。”
“南疆九重塔?!”
伏折淵打了個哆嗦,他只在書里見過這個地方。
“你就是那個小鬼頭的哥哥吧。”
那酥軟的聲音又想起,軟得伏折淵打了個冷顫。
“是,她是我妹妹。”
伏折淵順着聲音看去,看到了早已清醒的伏嵯峨。
“這位姐姐,我們是怎麼來這裏的。”
伏折淵心中存疑,也顧不得說話講究。骨女雖說是沒有“漂亮”兩個字形容,她不夠滿意,可還是照實說。
“你們呀——”
“中了瘴氣。”
“被我給救回來了。”
骨女說話的語氣有三分得意,連帶着臉上也有個笑模樣,鳳眼含情,美得令人迷醉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伏折淵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表示對她的恩謝。
骨女先是沒有回應,只是一雙丹鳳美眸仔仔細細地在伏嵯峨身上打量,像沙里找金似的,看得極其仔細。
“無妨。”
骨女看夠了,才慢悠悠地開口。
她看上了那個小姑娘的皮,那是一張上好的皮,她可以從小把這張人皮養大。然後,披上她。
對於已經活成了妖精的她來說,人類生長的幾十年,也不過彈指間而已。
骨女收斂起自己的小心思。
“我帶你們,去九重塔轉轉?”
伏嵯峨沒聽過九重塔的傳聞,以為轉轉就轉轉。
但伏折淵從野史歪書上看到過九重塔的傳說。
九重塔的傳說從大周立國前就有了,歷代的南疆王死後都會埋進塔里,歷經九世。被大周一統。
王死後的墓葬,自然是珠翠羅琦,金銀琳琅。
“你也只能看得到我自己嗎。”
伏嵯峨衝著一個金光燦燦的棺槨流口水的時候。骨女問伏折淵。
伏折淵乖巧地點了點頭。
骨女一共帶他們遊歷了八層。
爾後又回到了一層。
“九層上有什麼呀!”
伏嵯峨雖也知道,亂問不是好孩子該做的,但她實在好奇。
“第九層又不是埋你,你清楚那麼多作甚。”骨女直接嗆了回去。
“是。”
“欸——”
“有蛇!”
伏嵯峨看見有蛇會爬進一層。
“這兒陰氣重,自然是招蛇的。”
骨女一副嘲笑她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伏折淵倒是沒表現出多大的驚訝與害怕,他找了兩根樹枝,捆做一根木棍。不一會兒便打了三條蛇來,翻出包里壓箱底的火摺子。
生起火來烤蛇,邊烤邊褪皮。
不一會兒,九重塔的第一層瀰漫滿了肉香。
骨女本是看上了伏嵯峨的皮囊,可伏折淵的機靈能幹,也讓她十分賞識。於是她沒有像處理其他入侵者那樣,殺掉伏折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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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伏嵯峨成了六歲的大孩子,在哥哥的逼迫下,她也成了一個會識字念過書的大孩子。
今年是大周允齊十一年,這是骨女告訴她的。
一天清晨,骨女還在有瘴氣的地兒挑着救人。
伏嵯峨一大早就醒了。
她是被一股子勁兒憋醒的——她想叫上哥哥一同,看看九重塔的第九層上,究竟有什麼。
她們毫不費力地來到第九層。
毫不費力,是的,她們只是因為爬樓,有些輕微的喘息。
第九層上有一個石墩,就放在正中間。
石墩上插着一柄劍,看劍把兒的樣子,這把劍在這裏已經有不少年頭了。
“哥哥我想要!”
伏嵯峨不想要劍,她只是想攛掇哥哥上去試試,逗哥哥玩兒罷了。
伏折淵上去,劍把微微發出紅光,他以為有門兒,繼續加力使勁兒。
一個九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氣。
“哐!”
伏折淵使勁太大脫了手,向一邊摔了個屁股蹲。
“我來試試!”
伏嵯峨一看哥哥都不行,登時激起了強烈的勝負欲。
“嗬!”她大吼一聲為自己壯膽。
伏嵯峨上面,雙手死死把住劍把兒,使勁用力。
“啪——”
劍拔出來了,她和劍一起摔了出去。
“唔。”
早知道就不使那麼大勁兒了。伏嵯峨在心中暗想。
一彈指的工夫,骨女穿着火紅的衣服施施然從九層的窗口裏進來。
他本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兩個不聽話的小鬼頭,可沒成想——
她看到了把劍拔出來的伏嵯峨,還在一邊揉着後腦勺。
“你拔出來司南劍?”
“是!你?拔出了?”
“司南劍。”
伏嵯峨安定下來,見到骨女這般,只好先應下來。
“是,是我,拔出了這個什麼劍。”
骨女的臉色變了又變,她原本已經在外面抓好了野味,就等着今中午與這兩個小鬼頭吃飯。
如今卻是吃不得了。
“拿着這把劍,和你哥哥,走吧。”
“我要劍有什麼用呢?”
伏嵯峨疑惑地問到,她一個小丫頭家的,才不要舞刀弄槍的呢!
兄妹倆就這樣不清不楚的被趕出了九重塔。
骨女坐在九樓的窗台上,說是窗。早就沒了窗欞和窗戶紙那些。就剩個窗口。她的血紅色長衣許多綝縭在外,隨風而動。
骨女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個時候的她,依舊是南疆的骨女,靠別人的人皮才能鮮艷如初。
突然有一天,來了一個男人。
他說他是大周的開國皇帝。
他拿出一把劍,請骨女在劍上畫符,並且放呈在九重塔最尊貴的——九樓。
那個男人說,總有一個,也只會有一個,有緣人,會取走這把劍,救大周於水火。
伏嵯峨抱着那把有她身子高的劍,吃下骨女給的避瘴藥丸。
伏嵯峨又抬起頭。她看見了骨女火紅地衣擺。她朝着那抹紅色揮揮手,拉起哥哥,繼續尋找向前的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