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宴
啟沅的生活過得很簡單，或者說村子裏的人們生活都很簡單。
天剛蒙蒙亮時起來洗漱完畢，而後去村頭的井裏打水，澆園——之前便說過村子裏的地是不要錢的，在這地廣人稀的地方，要找塊能種菜的土地再簡單不過，啟沅跟村子裏其他人一般，在自家屋子邊上弄了塊地種點菜蔬。
在地里忙活完之後一上午的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差不多該準備午飯。村子裏以前大多是習慣一日兩餐的，在受到城市的習慣影響之後，也就變成了三餐。吃過午飯後，下午的時光大多是湊在一起閑聊過去的——村子裏沒什麼新鮮事可做談資的，那些家中有到了城裏頭打工的，有村子裏商店李老闆帶來的口信，城裏的新鮮事總是要說上十天半個月才罷休。
村子裏少有人家有鐘錶的，看着太陽升起的高度，約莫是上午八九點。
啟沅在自家小屋子邊上弄了一小塊地，他平日裏吃的菜蔬大多都從這裏來的，這讓他省下一大筆開銷。就憑他平日裏製作光明環的收入，要養活自己都太難，還好有這一小塊菜地。
他剛澆完水，便見到遠處有人喚着他的名字走來。
是一青年男子，黑色短髮，純白色短袖配着修身的深藍色長褲，黑色白邊的運動鞋，邁着輕快的腳步過來。
“蘇康哥。”啟沅打招呼回應。
蘇康拍了拍啟沅的肩膀，高興道：“這才多久不見，又長高了。”
啟沅十歲那年帶着只有八歲的陽璃來到灕水村，受到村子裏很多人的照顧。蘇康父子倆都是很熱心的，在開始最艱難的時候沒少照顧啟沅他們。
兩年前蘇康離開村子到城裏邊打工，年末才回來一趟，蘇康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他父親雖然也才剛五十齣頭，身體卻是不太好，作為之前幫助的回報，平日裏啟沅經常過去照顧蘇老伯。
這一來一去的，啟沅跟蘇康家的關係更是越來越好。
“這才年中，蘇康哥怎麼就回來了。”啟沅問道。
蘇康在城裏邊打工，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能養的活他自己。平日裏就算有假期，也因為城裏到灕水村的距離太遠，路途上更是危險，只有到了年末，才好跟着進城的李老闆回村。
“這不是上次聽李老闆說老頭子身子不好么，上次李老進城時沒來得及，剛好城裏邊有開發隊要過來，就跟着回來看看。”蘇康說道。
“昨天來的那些么？”啟沅看向村頭方向，雖然從這裏看不到村頭的景象。
早上他去村頭打水的時候，看到昨日來的那艘大船還停在灕水中，被凝成冰柱而固定在灕水上空的那些巨頭魚也還在那裏，那座冰晶凝成的橋連接着大船到岸邊。船上的人在昨夜便下來了，在岸上扎了好幾個大帳篷，一堆堆的東西擺放在那裏，不知是要做什麼的。
蘇康目光也投向村頭的方向，眼神有幾分低沉，正將目光投向村頭方向的啟沅正在思索着什麼，並未發覺。
“沒錯，昨天來的開發隊。他們是要在這裏建一座城市，就跟漓花市一樣的。不過這些人還只是先過來實地探測，真正要建成一座城市，應該要幾十年的時間吧。”蘇康輕輕的說道。
啟沅回頭看了蘇康一眼，不知為何，從他眼中看到幾分迷茫。
“不過……這都跟我們沒什麼關係了。”蘇康臉上的迷茫消失不見，笑道，“正好他們過來不是捕了幾條巨頭魚么，今晚他們就要開個魚宴，請全村人都過去吃魚。”
啟沅點點頭，他不怎麼想去湊熱鬧。
蘇康繼續道：“往日裏要抓個巨頭魚可不容易，也就他們馭環師才能這麼輕鬆的抓到，還是頭巨頭魚王。今晚你就跟我過去，好好吃一頓。”
雖然不怎麼想過去，但蘇康都這麼說了，啟沅也沒必要拒絕，過去只是吃一頓也沒什麼問題。
“什麼時候開始？”啟沅問。
蘇康說道：“到時候我過來叫你，一起過去。”
啟沅也沒再多問。
蘇康也沒再停留，越好晚上一起去之後便快步離去。
那方向，是往陽璃那裏去的。
提上空桶，啟沅要回去琢磨琢磨神秘木環。來自神秘木環上的一段環紋跟光明環結合之後出現的效果，讓啟沅深受啟發，雖然說結果是不怎麼好的，但好歹也還有了效果，不知道其他的環紋跟光明環結合起來會有什麼變化。
全身心的投入一件事情中之時，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啟沅拿着神秘木環，感覺自己在小桌子前才剛坐下不久，門就被敲響了。
收好神秘木環，雖然不知道這木環到底是什麼，但啟沅在漓花市的生活告訴他，有些東西是不能讓別人知曉。這神秘木環是他父母留給他的，他從來沒有展示給別人看過。
門打開，啟沅才發現已經是傍晚時分。
外面是蘇康，還有陽璃。
“陽叔感冒了，張嬸在照顧他，他們今晚就不去了。我跟陽璃說你要去，她就也跟着過來了。”蘇康解釋道。
“感冒了？要不要去看醫生？”啟沅看向陽璃，問道。
陽璃搖搖頭：“只是輕微的感冒，吃過葯了，睡一覺好了。”
知道沒什麼大問題，啟沅也就不再多問。
三人走去，西斜的夕陽照在他們身後，在地上留下長長的影子。
一路上蘇康說著在城裏發生的趣事，啟沅聽着不時的搭上幾句話，陽璃靜靜的在啟沅身側跟着。很快就到了晚宴處。
就在離村頭水井不遠的地方，也正是啟沅早上來打水時看到的那些大帳篷的地方，這時，幾乎全村人都已經來了。
最醒目的，是幾口用來燉魚湯的大鍋。昨日被獵殺巨頭魚全都擺在邊上，十幾條最小也有三四米長的巨頭魚堆成一座小山，而最大的巨頭魚王一條就跟這堆巨頭魚山一樣高大。幾個從城裏邊帶過來的廚師在認真的盯着大鍋的火候，要在最好的時候將巨頭魚們下鍋。
一大堆木箱子被打開來放在邊上，食物，酒水以及各種晚宴用的到的物品，也全都是大船從城裏帶過來的。
或許是因為晚宴是為了請全村人吃飯的緣故，顯得格外接地氣。說是宴席，倒不如說像是野外燒烤聚會一樣。但即便如此，村子裏的人們也大多都只是在邊上看着，就如同看一場跟自己沒有關係的好戲。
蘇康眉頭微皺，跟啟沅說了幾句就往村民們扎堆的地方過去。
天色漸晚，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點點繁星掛上天空，今晚的村子格外明亮。
在光線漸漸暗下來之時，一位穿着白衣，胸前有兩道金色環紋的年輕男子手張開，一道由明亮的白光構成的圓環在他手中浮現，朝着四周擴散，任何人或者物，都被宛若無物一般穿過，直至將整個晚宴的場地都攬括在內。範圍巨大的白光圓環崩碎開來，連續不斷的有點點光芒往上空升騰，直至離地十來米才消散不見。
一時間，整個晚宴如同在仙境一般。
啟沅張開手，一點光亮從地升起，被他的手掌攔截，而後破碎消散，如同一朵小小的煙花。但手上卻沒有任何的感覺，似乎那光點只是幻覺。
他望向那個照亮全場的年輕男子，認出來是昨日在大船上看到的，操縱大船，讓河水凝聚出巨大手掌的人。
或許是因為天色漸晚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烹煮出濃郁香氣的巨頭魚讓人忍不住口水直流。也不知道是從誰開始的，原先站在一旁的村民們一個個朝着晚宴的場地走過去。正在晚宴場地上忙碌的人員並未將他們拒之在外，反而表示出熱情來。於是就慢慢的熟絡起來，不再拘謹，這是給他們享受的宴會——由城裏人主持舉辦，不吃白不吃。更何況是難得吃的的巨頭魚。
巨頭魚雖然說危險，但是在灕水邊上生活的人們也不是沒有吃過。這種魚身上沒有幾塊好肉，一大條巨頭魚就魚頭裏邊有一點肉極為鮮嫩，其它地方的肉就很柴，口感極為不好。但是用巨頭魚熬出來的湯卻是鮮美至極，整條魚的精華都在湯裏邊。
往日村子裏難得弄到一條巨頭魚，自家熬煮出來的湯喝上一口，那都要回味數日，更別說出手的城裏邊請來的大廚。魚湯的鮮美被提到了極致。
啟沅就着濃香的魚湯，吃了好幾個白饅頭。配着沒有什麼味道的饅頭，又能品味出魚湯的鮮美，又能填飽肚子，啟沅覺得這是最佳的搭配。
陽璃表示贊同。
至於邊上一口喝着魚湯，一口吃着煙熏香腸的蘇康絕對是異端。
蘇康的父親身體不是很好，也不願意湊這個熱鬧，也就沒有來。
啟沅也觀察到，並不是所有人都過來了，但村子裏每一家至少都有一個人來參加晚宴。
想起白日裏蘇康過來邀請啟沅參加晚宴的時候，被說動來參加晚宴的人似乎並不在少數。以蘇康的面子，或者說以蘇康父親在村子裏這些年的面子，村子裏的人都或多或少的都會答應下來，也不過是吃頓飯，還有人特意過來請，為什麼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