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冥婚
經歷了這麼一出事以後我死活都不敢自己一個人回去睡,無奈之下我爸只好安頓了那兩個長輩,從裏屋抱出一床新被子,兩個人擠在一起熄了燈準備睡覺。
但是儘管如此,那後背發涼,被人緊盯着的感覺雖然淡了,但是依舊沒有消失,還是讓我感覺很不自在。
按照平時看的鬼片里的經驗,十有八九是一些不幹凈的東西。
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個球,只露出鼻子和眼睛謹慎地觀察着周圍,不知不覺間眼皮便開始打架,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心驚膽戰地睡了不知多久,我便被我爸從被窩裏叫了起來。我朦朧間望了望窗外,天邊居然還沒有太陽的影子,只有一抹魚肚白。
我爸匆匆忙忙地也沒說什麼,只是說什麼該來的總是會來的,躲也沒有用,不如就實實在在地把該辦的都辦了,或許還能痛快點。我一邊穿衣服一邊問我爸這麼早要去哪,我爸說,去你當時去的那片墳地。
我手一僵,困意一掃而空。頓了頓,隨後才慢吞吞地開始穿衣服。
秋天的早晨非常冷,我沒有穿太厚的衣服,凍得直挫牙花子。我爸一個勁兒地悶頭往前走,我問要不要叫上那兩個長輩,他也沒說話。
此時莊稼剛剛收割完,地里全都是莊稼收割過後光禿禿的杆子和一大片的苞米地。我跟着爸走進苞米地,苞米的硬葉子劃得我手和臉生疼,但是看着我爸那嚴肅的樣子,我還不敢說話。周遭全都是苞米葉子劃過的沙沙聲和二人不小心踩斷的莊稼桿聲,天地間寂靜得有些嚇人。
穿過苞米地,我的手和臉都被苞米葉子劃得又癢又疼,但是聽老人說這是不能抓的,會落下疤痕,於是我也就強忍着沒有抓。
苞米地後面是一大片空曠的平地,平地前便是那片墳地。我爸帶着我從墳地中穿過,秋天早晨本來就冷,從墳地里穿過更是陰冷陰冷的,我幾次想調頭狂奔回家,但是還是忍住了。
目前跟着我爸走是最安全的,萬一我狂奔回去碰上鬼打牆事件了呢?而且就這麼一個人跑回去了就丟下我爸在這裏是不是很不可原諒?
而且,這兩天也給我折騰得有些神經衰弱了,在不解決,我估計就真得冥婚了。
哦,兩個鬼的冥婚。
二人一前一後穿過一道道墳墓,徑直來到了一座很氣派,但是卻沒有碑文沒有名字的大墓前。
我還在打量着這座墳墓,我爸就對我說了一句話:“跪下,磕頭。”
我幾乎失去了判斷能力,只能機械化地按照我爸的吩咐噗通一聲跪下,僵硬地磕了個頭。
爸從懷裏摸出一小根蠟燭來,用火柴點燃,滴了幾滴蠟油在一塊較為光滑的石頭上用來固定住蠟身。
爸緩緩跪在那一小根燃起的蠟燭面前,雙手合十喃喃地說了幾句話,隨後雙手護住了那隨風飄搖不定的燭焰。
原本明黃色的燭焰一抖,變成了幽青色,我差點叫出聲來卻讓爸瞪得一點聲都不敢出。只得捂住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點幽青色的燭光。那燭光搖曳了兩下,噗地一聲滅掉。
我爸眸色深深,隨後嘆了口氣。
“小初,我們回去吧。”父親站起身來,原本挺直的脊背居然有些傴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爸,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顫抖着開口。
爸不說話,只是悠長地嘆了口氣。
回去以後,我爸就開始籌備,家裏人也開始變得有些神神叨叨,而作為這一場事件的中心,我卻渾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後來我在給奶奶剝桔子的時候,奶奶不小心說漏了嘴。原來家裏人籌備的事件,竟然是……冥婚。
後來為了此事我還急匆匆地去找了我爸,但是我爸卻是一臉凝重。
他告訴我,現在要麼冥婚,要麼死。
如果冥婚的話,還能暫時拖住這個厲鬼。這厲鬼死的時間太久,一般的人拿不住他。為今之計,只有先冥婚,然後再慢慢想辦法,當務之急是保住我的命。
我當時就急了,說冥婚的話他不是我的夫家嗎,為什麼還會殺了我?爸深深地看着我,問我如果成親前夕,你的准丈夫逃婚,你會不會也怒火滔天?
我啞然。
爸說的對。更何況我面對的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厲鬼。我遠在離小村幾千公裡外的學校他都能找來,天涯海角,我還能躲到哪裏?
我不怨誰,只感嘆自己當年少不更事,如今闖下這樣的大禍,還連帶着家人們也跟我受罪。
長嘆一口氣,我也只能坐以待嫁了。
冥婚自然不會在白天,只能在午夜。那兩個長輩合計了幾天,決定此事不能再拖沓下去,應該找個最近的至陰之時,儘快和那個鬧鬼成親。
於是他們和我爸講日曆翻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日曆角都被磨得起了毛,終於確定,這場冥婚定在下個星期三的午夜。
婚服已經送來了,做得極其精緻,大紅色的綢緞,上面綉着精緻的圓形彼岸花紋。蓋頭用金線綉了金邊,上面有龍鳳呈祥的圖案,中間依舊是那大紅色的彼岸花圖樣。
如果把彼岸花紋換成富貴牡丹紋,或許這真的是一套完美的古代新娘的嫁衣。
夜已深,我睡不着。伸手想摸起電話刷刷微博,什麼時候困了什麼時候睡,卻突然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
我一邊尖叫一邊閃電般地縮回手,我爸迅速拎着手電筒趕來,一照,卻並沒有什麼東西。
“可……可能是我這兩天休息不夠,有些神經衰弱了吧。”我強扯出一個笑容,“沒事了,爸,你回去睡吧。”
我爸看了看我,嘆了口氣,拍拍我的頭告訴我早點睡,好好睡一覺,等冥婚過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我乖巧地點頭,心裏卻嘆了口氣。
就是因為冥婚才神經衰弱的啊。
爸離開了,屋裏又恢復了靜悄悄。我不敢再去摸手機,只能窩在被子裏發獃。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見不知哪裏傳出似乎是兩個人低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