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屍斑
隔間的門漸漸不堪重負地開始鬆動起來,門外方瑤的抓撓也越來越瘋狂,何解頤閉着眼睛不敢去看,她時刻能感覺到方瑤怨毒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她身上。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隔間裏突然響起了一陣悠揚的音樂聲,把何解頤已經瀕臨崩潰的神經重新復蘇了一些,她聽得出來這是她手機的來電鈴聲,受到的巨大驚嚇使她都忘了身上還有這唯一的和外界聯絡的工具。
她蹲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雙手拚命在口袋裏摸索,原本淺淺的口袋卻廢了半天勁才將手機掏出來,翻開按下了接聽鍵,沒等她說話,電話那頭就傳來黎相宜的聲音:“解頤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這裏有三位先生要找你和……”
話還未說完,黎相宜的手機就被站在身邊的秦妄言一把拿了過去,作了個抱歉的手勢,黎相宜擺擺手表示不介意,他直接地問道:“何小姐,你們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嗎?”
何解頤聽不出電話里是誰的聲音,只下意識地覺得他或許是她現在唯一的希望,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抹掉遮蔽住視線的眼淚,雙手緊緊握着手機彷彿生怕它消失不見。
“救我……救我……拜託你……救救我……”她哽咽着重複這不成句的話,門外的方瑤彷彿知道她在求救,示威性地加大了力度,傳出很大的聲響。
電話那頭的秦妄言聽到了這聲音,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他知道這表示她們那邊已經出事了,看了身旁的戚無懼一眼,他對着電話說道:“你別怕,先冷靜下來,我們會救你的,現在先告訴我你們在哪裏?姜小姐跟你在一起嗎?”
“我……我在二樓洗手間,潯姐在……在外面,我不知道她情況怎麼樣……”何解頤強迫自己按照他說得冷靜下來,簡單敘述了處境后,卻在方瑤一聲比一聲大的聲響和門鎖發出的咔嚓斷裂聲中再度崩潰,“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救我,救我……”
門鎖最終還是斷裂開了,面對着打開的門,和門外披頭散髮沒有五官的方瑤,何解頤整個腦袋彷彿一瞬間炸開,她瞪大了瞳孔,手中的手機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洗手間門外響起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正靠着牆壁講電話的姜潯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了眼門口,見是一個穿着紅色套裝有着淺栗色波浪捲髮且戴着墨鏡的女人走了進來,除了雙眼被遮住以外,臉上其餘地方都以濃妝艷抹示人,她走到洗頭台前,對着鏡子開始補妝。
姜潯並未太在意,心裏認為這是下了班的女警或是像她一樣的某起案件相關人員,她轉過頭繼續和電話那頭的黎相宜交談着,她心中有些疑惑,明明剛才在外面見到黎相宜的時候,她並沒有什麼事要跟她說,為什麼現在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一下嗎?”身旁的紅衣女人出聲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姜潯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禮貌地笑了笑答道:“當然可以,有什麼可以幫你?”
她對這個女人並沒有什麼好感,只覺得過度的濃妝反而使她原本清秀的臉走了樣,有時候女人往往會為了追求美反而弄巧成拙,這女人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
“謝謝。”那女人朝她勾了勾唇角,將手中的東西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後朝她隨身帶的包努了努嘴,“我的粉底用完了,你的包里有化妝包嗎?能不能借我用用?”
姜潯感到有點不痛快,她從來不喜歡將隨身物品借給別人使用,尤其還是個素不相識的人,但是人家都開口了,拒絕又顯得太過小氣,她勉強地笑了笑,從化妝包里掏出粉底盒遞給她,那女人接過後說了聲:“謝謝,我用完就還給你。”
“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便宜貨而已,也沒剩多少了,乾脆就送給你吧。”姜潯打定主意不會再用這女人用過的粉底,因此故作大方地說著。
“你真大方,那我就不客氣了。”轉過頭朝她風情萬種地笑了笑,姜潯只覺得如果她是個男人一定會被迷住,很可惜她不是,所以她只感到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似乎是因為收了她的粉底盒的緣故,那女人的話開始多了起來,她一邊對着鏡子補妝一邊跟姜潯搭着話:“你叫什麼名字?在哪裏工作?怎麼好端端地跑警局來了?”
“我叫姜潯,做教育的。”姜潯耐着性子簡要地回答了一遍,卻沒有告訴她實話,似乎是潛意識在警告着她什麼。
教育下屬也可以算是做教育的,這不算謊話,她這麼給自己心理安慰,只想等何解頤出來快點離開這裏,她一刻也不想再見到這女人了。
“做教育的?那應該是老師了?真厲害,我以前也想當個老師呢。”
老師可不是你這樣當的,姜潯心中想道,看着她拼了命地在臉上撲粉底,也不知道撲了多少層,看上去整張臉死白死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說話間還撲簌撲簌地往下掉着白色粉末,大紅色的衣服上沾了不少,她好心提醒着:“粉底不需要撲這麼多,看起來很不自然。”
“你不懂,一定要撲這麼多的,否則……”停下手裏的動作,那女人頓了頓,“就蓋不住我臉上的屍斑了。”
她轉過頭來,姜潯第一次正面看見她的臉,卻嚇得她心臟差點停止了跳動,入眼即是一片死白,眼窩凹陷,周圍是一圈青紫色的陰影,紅得彷彿要滴下血來的嘴唇在白得嚇人的臉上顯得尤為突出,那女人朝她咧開嘴笑,血紅的牙齒就像剛吃過人的野獸一樣,隨着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臉上的粉底撲簌撲簌往下掉。
“想看看我原來的樣子嗎?”那女人開口說道,鮮紅的血水順着她的嘴角流下來。
姜潯恨不得現在立刻就暈過去,這樣她就不用面對眼前恐怖的一幕了,可是她此時無比痛恨她堅韌的神經,越是害怕卻偏偏越是清醒,眼睜睜地看着眼前的紅衣女鬼向她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