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巧舌如簧

第十一章 巧舌如簧

周方不理姜遠的冷嘲熱諷,直接問道:“姜公子是還有話要說?”

姜遠冷哼一聲:“不錯,我思前想後覺得還是再叮囑你幾句為好……請借一步說話。”

“不必背着姝妹,你我之間,沒有不可與人言之事。”周方示意姜姝一起,姜遠無奈,只好跟在周方、姜姝身後,朝外面走了幾十步。

“姜公子有事儘管吩咐。”周方站住,從容不迫地笑了一笑。

姜遠左右看了看,確信無人才說:“周方,你我相識一場,也算有緣,不必鬧得如此之僵。我勸你趕緊離開魏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天下之大,除魏國之外,還是齊國、燕國、秦國,哪裏不可以安身立命?”

“姜公子不必多說了,我心意已決,生死不論,一定要將未盡之事完成。”周方拱了拱手,“若姜公子沒有別的事情,在下告辭了。”

“且慢。”姜遠伸手攔住周方,躊躇片刻,吞吐問道,“妙關之事,你真是憑空猜測還是聽到了什麼?”

見姜遠一臉心虛之意,周方反倒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輕描淡寫地一笑:“只是憑空猜測,我又不認識妙關何許人也,姜公子不必多慮。姜公中毒之事,肯定是妙關一人所為,和你無關。不過姜公現在身子尚未痊癒,不可進補過多,切記。”

“知道了。”姜遠恢復了一臉淡然之色,微一拱手,“走好,不送。”

姜姝想要送到門外,被周方攔下,善信閣近在咫尺。

周方走後,姜姝想要回房,被姜遠叫住。二人走到後院,在一處亭子中坐下。

夜色降臨了,姜遠坐在一角,臉色半明半暗,在燈光的跳躍下陰晴不定。

“妹妹,你真相信周方所說,是我串通妙關想要毒害父親?”姜遠心中鬱積難平。

“怎麼會?不會的。再說周方也並沒有說是你串通妙關所為,只是想查明妙關到底是何許人也,受何人指使。”姜姝幽幽嘆息一聲,“姜家這些年來不斷擴張,明裡暗裏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人背後使壞想要對父親不利,也是正常,怎會扯到哥哥身上?”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姜遠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哥哥還想勸你一句,不要和周方走得過近,他危在旦夕之間,說不定明日一早就身首異處了。”

“周方不會有事,你也不用勸我什麼,我和父親一樣,既然和周方聯盟,就要一諾千金。”姜姝仰臉直視姜遠,“我倒想勸勸你,不要和樂城、慕容庄走得過近。樂城還好,雖為人輕率浮躁,卻並不壞。慕容庄則不一樣,他詭計多端,為人輕浮險惡,狡猾多變,小心着了他的道兒。”

“我會着了他的道兒?妹妹你太小瞧哥哥了,哥哥只是借他之勢結識樂城,再借樂城之勢打開權貴之門罷了。”姜遠氣憤不平地冷笑一聲,“我姜遠何許人也?慕容庄又是什麼角色,他豈能和我相提並論?就連樂城別看是名將之後,也不過是一個心浮氣躁的黃口小兒罷了。你且等着,不用多久,哥哥就可以將二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姜姝搖了搖頭,哥哥還是和以前一樣,過於輕視別人高估自己,很容易被人利用而不自知,怪不得父親一直不喜歡哥哥,和父親的沉穩從容相比,哥哥太膚淺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怎麼,不信哥哥偏要非周方?”姜遠忽然就火冒三丈,“妹妹你可知道周方是什麼人?他先是被公主所救,後來又寄身於樂府,如今結交了司馬父子,就和樂家一刀兩斷,甚至針鋒相對,如此忘恩負義之人,你幫他何用?早晚被他所傷,他就是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

姜姝臉色一沉,面露不悅:“周方當初寄身於樂府,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搬出樂府,自立門戶,本是人之常情。當年樂羊不是還寄身於王黃府中?何況樂羊滅中山國在先,周方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周方殺了樂羊也是君子所為。”

“你被周方迷惑,已經是非不分了。”姜遠憤然起身,“哥哥最後再勸你一句,懸崖勒馬。”

姜姝也站了起來,淡淡說道:“妹妹也送哥哥一句話: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姜遠臉色變了變,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最終拂袖而去。

姜姝站在亭中,望着姜遠遠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久久不動,任由寒風吹動她的秀髮搖擺不停。

是夜,安邑城中此起彼伏許多人家掛起了無數燈籠,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屈指一算,原來已經是臘八了。

是夜,安邑城許多人難以入眠,魏國和韓國即將開戰之事,牽動了無數人的關注。

司馬府。

司馬史坐在首位之下,輕抿了一品茶,放下茶杯:“運兒,明日就要出征了,你一切準備妥當沒有?”

司馬運坐在左首,點頭:“不勞父親牽挂,一切具備。”

“如此就好。”司馬史又轉身右首的男子,“王公子,你是第一次隨軍出戰,不必擔驚受怕,有運兒在,又有魏達將軍擔任先鋒,定當旗開得勝。”

王之微一欠身:“多謝司馬將軍,在下追隨魏達將軍左右,效犬馬之勞,也想多和司馬兄走動走動,願和司馬兄並肩作戰。”

司馬運呵呵一笑,擺了擺手:“王兄不必過謙,你我情同手足,不分彼此。”

“真不是過謙,領兵打仗,我確實是外行,還要多向司馬兄請教才是。”王之客氣幾句,話題一轉,“如今風聲越傳越大,若周方真是中山國太子周東,司馬兄還要和他聯盟不成?”

“父親的意思是?”司馬運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將難題拋給了司馬史。

司馬史一開始也不相信樂羊所說,後來聽說樂羊在善信閣門口大鬧一番之後,不由信了七分。以他對樂羊的了解,若非有七成把握,樂羊不會當著公主之面大鬧,也不會失控。樂羊當眾失態,可見是他確認周方就是周東,確認周方藏身魏國圖謀不軌。

沉吟片刻,司馬史說道:“按理說,若周方真是周東,將他綁了交與魏王,可立大功一件。”

“就是就是,在下也是這麼想的。”王之迫不及待地表態,還想再強調幾句什麼,餘光一掃,見司馬運笑而不語,知道話多了,忙咳嗽一聲,“不過在下年幼無知,不如司馬將軍用心深遠,是以還請司馬將軍賜教。”

“說賜教就見外了,王公子,老夫和王相國多年同朝為官,政見相同,也算是至交好友,你和運兒情同莫逆,你我兩家,本是一家。”司馬史不惜自降身份,和王之套了幾句近乎,才又回到正題上,“樂將軍以為周方藏身魏國是圖謀不軌,老夫卻不這麼看,周方前來魏國,是仰慕魏國強大,是臣服於魏王的文韜武略,只是他不敢公然向魏王投誠,只好等候時機。”

王之不由暗暗嘆服,姜還是老的辣,怪不得朝野上下都說司馬史是老狐狸,果不其然,說話滴水不漏不說,還能顛倒黑白。樂羊認定周方藏身魏國是圖謀不軌,經他一說,卻成了周方一心嚮往魏王風采了,厲害,果然厲害。了得,當真了得。

司馬史繼續說道:“老夫不知樂羊為何非說周方圖謀不軌,不過轉念一想也可以理解,畢竟周方殺死了樂羊之子樂風,樂羊念念不忘為子報仇之事,見到周方在樂府住了數月有餘而不自知,難免惱羞成怒,想要借魏王之手除掉周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樂將軍太不為魏王考慮了,周方一個亡國的太子,不惜以身試險來到魏國,臣服於魏王的風采之下,若魏王真聽了樂羊讒言殺了周方,豈不是令天下有志之士齒冷心寒?魏國一向廣納賢士,難不成連一個被滅國的太子都容不下,還何談成就霸業?樂羊是要置魏王於不仁不義,讓天下人恥笑魏王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

王之倒吸一口涼氣,幸虧他沒有如實說出心中所想,他和樂羊的想法一樣,要將周方一刀殺之以永絕後患。但經司馬史巧舌如簧一說,殺了周方反倒成了大逆不道之事,不由他不愈加佩服司馬史能言善辯。

“老夫說得也未必就符合常理,王公子,你且說說你的想法。”司馬史不動聲色地暗中觀察王之,見王之臉色變幻不定,知道他內心波瀾起伏,就有意試探他一二,“王相國又是如何看待此事?”

王之心裏清楚司馬史是想知道爺爺的真實想法,他微一思忖:“此事傳開之後,爺爺不管是在人前還是人後,都未曾提及此事半字。在下也曾問他一次,他笑而不語。”

真是一個老滑頭,連自己的孫子也不相信,司馬史暗罵一句,微微一笑:“王相國老成持重,凡事總要三思而後定,老夫應該多向王相國請教才是。”

王之客套幾句,起身告辭。

王之走後,司馬運一臉疑問:“父親,剛才所說真是父親的真實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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