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秦王破陣 第二十六章 月明
時間已經過了一夜,陸信慢慢冷靜下來思考,估計皇帝也應該冷靜下來了,到現在皇帝還沒有把他流放天邊或者殺頭,那就說明皇帝的暴怒已經過去或者有人勸解,不會把自己怎麼樣了。.不過他現在最擔心的卻是李恪會不會沉不住氣跑去向皇帝求情,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首先不說他現在在李世民面前的形象,最主要的問題是這就會暴露他們的計劃,而這恰恰是陸信理想的重要組成部分,當他見過太子和蜀王之後他就更加相信李承乾是個庸才,況且他將來肯定會處於長孫無忌的股掌之間,自己根本無法左右他的意見;而李恪會一直遊離於李世民的視線之外,只有在他艱難困苦,岌岌可危之時挽狂瀾於即倒的時候才能最大程度的得到未來皇帝的信任。
想了半天陸信又訕訕一笑,現在連是否跟師弟妹繼續浪跡天涯都猶未可知自己卻在這裏為了將來而患得患失,真是痴心妄想啊。他正背對着牢門想着自己的出路,突然一陣開鎖的聲音,陸信轉頭一看居然是太子李承乾和自己的師妹扁玉,隨即也不多想,馬上起身行禮:“罪臣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的最大長處或許就在於他的待人接物,可以讓不知底細的人為之無限心折,此時他連忙扶起陸信,滿眼惋惜的道:“可惜我沒有及時向父皇進言啊,要不陸舍人也不會遭此牢獄之災啊。”陸信苦笑一聲,一臉暗淡的道:“此事完全是微臣咎由自取,怎敢勞煩殿下呢?”
李承乾其實見陸信此時的境遇心裏不由得很暢快,當初東宮晚宴的時候,陸信狠狠地耍了他一把,那時他心裏就很想看看陸信落魄的樣子,想不到他這麼快就惹到了父皇,還要自己求情相救,真是山水輪流轉啊,想到這裏也就很豪氣的一擺手:“陸大人此言差矣,當初本太子還是中山郡王的時候在羅藝軍中為質,若非大人妙計,展雲蓋世武藝我可能早就命喪黃泉,哪裏還能在這大牢之中與大人敘舊呢。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陸舍人也不必客氣了。”
陸信臉上浮現一股暖意,心中卻是敞亮得很:哼,就你能想到這些,還不是長孫無忌的主意,現在施恩於我,今後我無論如何也得報答,就算我現在不入東宮,以後的事誰也不能肯定,算盤打的還真響啊。心裏雖然不屑但是面上也得感激,陸信拱手道:“不知太子殿下此來所為何事?”
李承乾光顧着高興了,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一臉尷尬的道:“你看看我,與陸舍人一見如故,剛一見面東拉西扯的竟把正事給忘了,嗯......不過說起來陸大人你這事實在做得魯莽,父皇何等胸懷,有什麼事情你痛痛快快的說嘛,你看這藏着掖着的把事情弄成這樣又是何苦呢?”陸信點點頭:“殿下教訓的是!”見陸信如此恭敬,李承乾不禁說得興起:“再說了,大丈夫立於世間當以定國安邦為己任,陸大人為一青樓女子影響仕途實為本末倒置,大大的不智,雖說大人正是年少風流的年紀,不過怎能在父皇面前那般決絕,凡事都有變通嘛。”
陸信一聽“變通”二字便食髓知味,明白是皇帝有旨意下來馬上問道:“不知如何變通,還請殿下不吝賜教!”
“其實說來也簡單,父皇求賢若渴,前日雷霆之怒也是一時急火攻心,大人的才華父皇還是很看重的,只要陸大人能上表請罪,父皇定然不會為難你的。你看,連文房四寶我都給你帶來了,大人千萬不要再意氣用事了。”李承乾說完轉身一直,早已有人將筆墨紙硯都擺在一張矮桌上,就等着陸信動筆,看來皇帝的氣真是消得差不多了。陸信猶自不敢相信,惴惴不安的問道:“僅此而已?”
太子呵呵一笑:“當然,至於你和那個青樓女子嘛,既然你二人深情厚意,皇家也不是不講理的,父皇的意思她可以做你的侍妾,畢竟你身為朝廷命官娶一個青樓女子為正妻實在不成體統,況且大人少年英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必有門當戶對的名門淑女相配,大人也不必急於一時嘛。”陸信內心還在對落英被人看不起的事情耿耿於懷,此時聞言不由的又是一陣猶豫,被李承乾看在眼裏,太子深知恩威並用的道理,見陸信這樣便板起臉道“陸大人可要識時務知進退啊,父皇如此開恩實屬不易,如果大人還是執迷不悟的話說不定就發配嶺南了,你要三思啊!”
一直在旁邊的扁玉見狀不妙,忙移步擋在陸信面前對着太子道:“殿下,扁玉與大師兄自幼在一起,深知大師兄的脾性,他不過是一時腦子轉不過彎,不如讓扁玉好生勸勸大師兄,此處不益於殿下久呆,殿下不如先行回宮。”太子對扁玉的印象很不錯,加之今日的事情自己辦的實在很開心,在這大牢裏呆了半天也很累了便說道:“如此也好,扁姑娘多費心勸勸他,陸信你可別自誤哦!”說完便滿面春風的出去了。
待太子走後,陸信看着扁玉笑道:“這件事皇后肯定不好管,你定是求的淑妃娘娘吧,想不到她還挺寵你的嘛。”扁玉見陸信此時還在東拉西扯這些便瞪了他一眼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些,陛下都已經網開一面了,大師兄你怎麼還一根筋啊?”陸信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哼,我要娶誰還不能自己定了?我就是氣不順!”
扁玉一聽嚇了一跳,趕緊捂住陸信的嘴小聲道:“你瘋了,什麼話都敢說,其實剛在我想了一下,這件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做侍妾嗎?大師兄你就一直不娶正妻就是了,到時候不就是一個叫法的區別嗎,你平日詭計多端的,怎麼就轉不過這個彎呢?你好好想想。”
陸信一想果然不錯,馬上皺緊的眉頭就舒展開來咧開嘴笑道:“想不到平日溫柔嫻淑的扁玉姑娘還有如此心機嘛,看來以後我展雲兄弟要吃苦頭了。”扁玉被陸信一取笑臉瞬間就紅了:“呀!你要死啊!”說著抬手便打,陸信自然是左躲右閃,兩人就在這陰暗的大牢裏玩的歡天喜地。
城東侯府,侯富貴一生幾經沉浮,早就是人中之精,能成為長安城的首富在朝中內功自然有自己的門路,當日展雲射來密信的時候他就想過打點一下把陸信撈出來,但是把信看完就覺得陸信說的很有道理也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不過他心裏有另一個想法,自己這便宜女兒雖說遲早是陸信的人,但是看似乎她心中對陸信並沒有多深的情分,如今陸信拒婚被丟入大牢的事情落英身處深閨還一無所知,依那陸信的性子來日出獄了肯定也不會主動說起,這件事可是兩個孩子感情的催化劑啊...這種事情自己來做是最合適的,還是自作主張,幫他們一把吧。所以他今日便踱步到這自從落英搬來他就沒來過的別院。
小道蜿蜒,曲徑通幽,造型小巧精緻的涼亭之中,一白衣女子懷抱古琴,穩坐其中,琴聲悠揚雖悅耳卻顯得有一絲心不在焉,落英娥眉欲顰,眼神黯然掃過琴弦,自從上次自己將陸信拒之門外避而不見,已過好幾日了,前次也不見他這麼聽話有禮,說不見還果真就不再來了...?也好,自己落得個清靜...可為何,卻是這般心神不寧?
侯富貴閱人無數,剛才聽到琴聲中含心事重重,再一看落英的表情,心中已瞭然了大半,看來自己這女兒似乎還不太認得清內心的感情,略一沉吟,捋着鬍鬚緩緩笑開來。落英聞聲回頭一見侯富貴過來很是詫異,急忙起身施禮道:“義父你怎麼來了?”
“今日無事,來看看英兒啊,在這兒可還習慣...?”富貴笑呵呵的進涼亭坐下,一臉慈祥的望着落英。
落英心裏一暖,雖說自己被這侯員外收為義女是因為陸信,平日也極少見面,但落英心裏明白,自打進府後,無論是將府里最幽靜秀美的一處別院贈予相住,還是專程派人去萬春樓了解平日飲食好惡,照顧起居的是府里最聰明伶俐的丫鬟,穿的,用的,戴的,無一不是精心挑選之物,價值不菲卻又清淡素雅。即便是受人之託,但如此關心還是讓落英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家的溫暖。柔聲回道:“義父對落英恩重如山,照顧的無微不至,落英又怎會不習慣呢?”
“喔,如此甚好,那為何方才見你眉頭緊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啊?”
“這....?”落英沒料到義父會突然這麼問,一時愣在了那裏,正想着該如何回答,侯富貴好像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似的,輕輕一拍腦門:“哎呀,瞧瞧我,真是老糊塗了,前幾日才聽丫鬟說那陸信來,不知做了什麼惹英兒生氣下了逐客令,想必是還在惱他吧?”
似乎被人看穿了心事般,落英小臉一下漲得通紅,低着頭絞着衣裙,小小聲聲心虛的否認,“沒,沒有...”
見狀侯富貴心中更加確定了,故意安慰道,“你且放寬心,想那陸信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來了。”
“為何?”落英聞言脫口而出,隨即又意識到有些失態,左顧右盼道:“恩,我是說,如此甚好,落得清靜。”停了停,見義父仍不語終於又忍不住問道“他...陸大人可是朝中之事過於繁忙?”
“非也,此刻他大概是清閑得很吶。”侯富貴品了一口茶,故意不緊不慢的說道,看着落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暗笑着搖搖頭,“他前日惹怒了皇上,被打入天牢。”
噹啷~!
一聲清脆的茶杯落地聲。
仍燙的茶水灑在了落英的手上,瞬間白皙的蔥指燙紅了一大片,卻渾然不覺般,忽的站了起來,也顧不得女兒家的矜持,扯住侯富貴的衣袖急急的問:“義父,為何會如此?有無性命危險?他犯了什麼事?皇上不是很器重的嗎?”
“英兒,所謂伴君如伴虎,即便是當朝天子賢聖開明器重有加,但倘若是拂了皇家的顏面逆了聖上的旨意,就是再有十倍的器重,那也是自毀前程,命懸一線啊,輕則流放充軍,重則...?唉”侯富貴重重的嘆了口氣,一臉惋惜的說道。
落英不料竟是這般嚴重,獃獃的立在那兒,瞬間眼眶一紅,急的晶瑩的淚珠撲撲直往下掉,轉眼已經是梨花帶雨了“他平日不是油腔滑調八面玲瓏的嗎,怎會做出如此傻事?”
“是啊,你說皇上賜婚招為駙馬,這一步登天的機會是天底下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呀,偏偏他倒好,直接拒婚了,連個彎都不帶,那皇上自然震怒了,天下間竟有這等傻。”
“駙馬....?拒婚....?”落英驚在那裏,半晌才回過神來,喃喃道:“你是說皇上要把公主賜給陸信,被他拒絕了...”
“英兒,你不想知道陸信拒婚的原因嗎?”侯富貴看着落英一臉的不可置信,好心的補充“現在朝中都知道,陸信一拒為紅顏的事,他推開公主自毀前程惹怒聖上,只是因為曾對一名女子許下過一世的承諾,”
落英聞言抬起頭,緊繃的小臉變得蒼白,顫抖的睫毛如秋日蟬翼般,小小的身子微抖着,盛滿晶瑩的眼眸望着義父,帶着一絲害怕和期待。
“不錯,這個女子就是你!”侯富貴一字一頓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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