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嘎巴拉
就在他從我身邊閃身過去的那一刻,我在那隻碗上閃了一眼。
就這一眼,我一下子就認出了那是個什麼東西,心裏面陡的冒出一個極度冒險的主意來:“五爺,您手裏那個嘎巴拉應該是新的吧。”
秦五爺渾身一顫,“你說什麼!”
“我說您這隻嘎巴拉挺漂亮,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嘎巴拉其實不是漢話,而是藏語。確切點兒說,是藏傳佛教里的一種東西的名字。
這東西翻譯過來,就是骷髏碗的意思,是用人腦袋天靈蓋的那半拉骨頭做成的,是藏傳密宗專用的一種玩意兒,也叫人頭器。
這東西說它是法器,它就是法器,說它是骸骨,那它就是骸骨。最要命的是,嘎巴拉用的不是死人的骨頭,而必須是從活人的腦袋上剝下來的才行。
所以解放前這東西比較流行,現在已經不多見了,就算有,也是以前流傳下來的秘傳玩意兒。
可是秦五爺手裏的這隻,成色還新鮮的很,擺明了是才出不久的。
因為做嘎巴拉的原材料是從活人腦袋上剔下來的骨頭,如果他手裏這隻真是新的,那就意味着這裏面牽扯到一條人命。
人命案子要是兜到檯面兒上來,秦五爺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這個嘎巴拉的人命案不是他做的,像他這種人也禁不住警調子的盤查,因為底子都不幹凈,一查准出事。
秦五爺顯然也明白了我是什麼意思,臉色頓時寒了下來,“小子,你威脅我!”
我暗自提了一口氣,心說總算是有了跟他談判的資本了,看來剛才這險冒的值得。
誰知還沒說話,就看見秦五爺對我身後的小夥計遞了個眼色。
那個眼神不善,我心說不妙,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后腰眼兒一緊,像是被什麼東西給頂住了。
同時就聽到那個小夥計的威脅聲,“給我老實點,不然老子直接廢了你。”
憑感覺,頂住我的那東西應該是把短刀,或者是匕首。
匕首頂的位置正好就在腰眼兒,那地方要是被紮上一刀子,我可能連叫救命的機會都沒有,就得玩兒完。
我心裏一寒,心說真他媽晦氣,剛才只想着他肯定會怕警察,可是沒想到他會直接對我下刀子呢。
我擺了個絕對亂動的姿勢,被他挾持着進了典當行。
秦五爺回手就把門給反鎖上了,我心裏一沉,心說這老小子不會是想直接滅我的口吧。
他把嘎巴拉小心翼翼地鎖進了保險櫃裏,這才轉身蔑了我一眼,“剛才我一高興,居然大意了,忘了你是陰行手藝人,見多識廣。”
我努力放平自己的語氣,以免刺激到後面拿刀子頂着我的人,“五爺你客氣,我其實就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剛才冒犯您,實屬無奈。要是換了平時您就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
秦五爺一擺手截斷了我的話,“什麼都別說了,既然進了我的門,再讓你出去,也顯得我老不中用了。”
說著話,他對我後面的那人一努嘴,“吳兒,待會兒下手利落點兒,別讓他遭太大的罪。”
我一聽這話,渾身的毛都炸了,這老小子太他媽狠啦,這是要滅我的口啊。
我趕緊告饒,“五爺!五爺!您先聽我把話說完,我這次來絕沒有想得罪您的意思。實在是就為您一句話,救我兄弟的命。求您高抬貴手,我們兄弟感激不盡!”
“喲,小子,你挺仗義啊!”秦五爺的臉上一水兒的平靜,絲毫沒有那種要殺人的猙獰。
可是他越是這樣,我心裏就越沒底。
秦五爺的眼睛裏波光閃爍,不知道再想些什麼。他不說話,我也不敢多說。
一時間,鋪子裏死一樣的靜。
我有點受不了這種安靜,腿肚子漸漸開始打哆嗦了。
過了半晌,秦五爺終於開頭了,“現在行裏手藝人越來越少,真弄死你,我還覺得挺可惜的。”
我一聽這是要給我一條活路的意思,頓時就鬆了一口氣,“五爺,您說,什麼條件?”
秦五爺伸出五個手指頭,“五十萬,五十萬就當買小胖子的一條命。”
這老小子,真他媽黑!
我心說只要隔離墩不死,王琳的事兒就還有希望,到時候那可是二百萬,用五十萬買他的一條命,相信就算隔離墩知道了,也不會跟我計較這個。
我咬了咬牙,就一口答應了,“行,只要您能救他的命就成。不過現在我手頭沒那麼多錢,只能先打白條,等事成了,五十萬如數奉上。”
秦五爺嘿嘿一陣冷笑,“小子,你糊弄鬼呢!到時候你要是和那個小胖子跑路了,我上哪兒找人去?你得先拿東西壓在我這兒。”
我想了想,眼下我和隔離墩兩個窮的跟鬼似的,只有那尊南紅觀音還值點兒錢,於是就說:“南紅觀音壓在你這兒,事成了我拿五十萬來贖。”
“逗呢!”秦五爺笑的更陰了,“小胖子就是因為這個才差點兒把命搭上,你現在把那玩意兒送到我這兒來,是不是想把禍水往我身上引哪!”
我心裏呸了一聲,心說你個老雞賊。
秦五爺翻着眼皮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下,再度開口,“你是吃死人飯的手藝人吧,干你這行的是不是有幾把傳家的傢伙事兒啊,你把那東西先壓在我這兒。”
我心裏呼的一沉,金尺子、銀剪子、定驚燈確實是我家傳的玩意兒,那幾樣東西雖然都是有點兒年頭的老物件兒,但絕對值不了五十萬啊,姓秦的怎麼會看上它們呢。
我瞥了他一眼,秦五爺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你別管那東西值不值,我只問你壓不壓。”
我權衡了一下,覺得還是隔離墩的命比較重要,於是一咬牙,“壓,不過我手頭只有兩件,定驚燈被人埋進了棺材裏,到現在我還沒顧上把它起出來。所以你要壓,只有兩件。”
秦五爺詫異地睃了我一眼,“真的?”
“真的!”
“行,兩件就兩件!”秦五爺當即答應,讓我暫時壓兩件。
定驚燈雖然丟了,但是我遵爺的訓,其他兩樣東西一直都是隨身帶着,這次倒是方便質押了。
我心說這老小子真不愧是開當鋪的,放貸絕不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