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南紅觀音
我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爺活着的時候,跟我說過不少陰行里邪門事情,但是像這種泡死人酒的,我也是頭一回遇上。
後來有聯想起肉身瓮的事情,我這心裏就一個勁兒的犯嘀咕,覺得這個王琳可能不像我想的那麼簡單。
以前我以為,他就是個裝神弄鬼的神棍。但是現在看來,他好像懂得不少邪門玩意兒。
而且這次的錢來的太容易了,我心裏始終不踏實,於是就跟隔離墩說:“王琳這老小子不是吃素的,咱們最好還是提防着點兒,而且那天薇薇兒出現在王琳家,也讓我覺得不放心。”
說到這兒,我就想起了那個在地下室里跟王琳起膩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薇薇兒,不由得一陣膩味。我心說看起來挺純的一女的,干起事兒來,還真他媽臟。
隔離墩雙手抱頭,以一個極為舒適的姿勢往後一仰,“你別說,王琳這條老狗艷福不淺,被他壓在床上的貴圈小花,還真有不少。等我們搞死了王琳,那些人,全都是我們砧板上的肉,到時候也讓你嘗嘗鮮!”
我心說快拉倒吧,老子雖然沒有潔癖,但也不是什麼髒東西都吃。我一想起王琳成天喝的是死人泡酒,心裏就一陣膩味,嘗他吃剩下的東西,我可下不去傢伙。
我又問他錢什麼時候能到賬,我現在已經坐吃山空了。
隔離墩跟我解釋說,這事急不來,雖然錢不是真的用來拍電影的,但是程序還是要走一下的。
他得先到廣電去報個備,然後資金才能轉賬,“這事兒沒個把月下不來,你要是真急着用錢,我們就先把這個賣了。”
說完,他就從茶几底下掏出一個裝奶的箱子來。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就見隔離墩打開箱子,從裏面捧出一個物件來。
等我看到東西,下巴都掉了。
那居然是一個尊通體通紅的觀音像!
觀音像只有尺把高,也就比成人的巴掌大點有限。可是那東西渾身通紅,晶瑩剔透的一塌糊塗。
即使是在昏暗的燈光下,觀音像的身上依然泛出一種溫潤的好像玉一樣的光。
這是——南紅觀音!
南紅其實就是一種瑪瑙,又叫赤玉,絕對是一種稀罕玩意兒。
這種東西,絕對價值不菲。傳聞裏頭,南紅瑪瑙礦在前清那會兒就給采絕了。所以,能流傳到現在的,那都是絕無僅有的珍品,個個都價值連城。
而且南紅瑪瑙一般都是小物件,像眼前這麼大個的南紅觀音,就是放到北京城的圈子裏,也能幹到一片,絕對能在二環里換套別墅。
我驚的下巴都快掉了,問他這東西哪兒來的。
隔離墩沒說話,但看着他一臉得瑟,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東西肯定是從王琳家順來的。
隔離墩貪財我早就知道,可是沒想到他能貪到這種程度,連這東西也敢拿。
南紅觀音跟錢不一樣,那二百萬在賬面上其實已經做平了,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但是這東西不一樣,識別度太高,王琳一旦翻臉,這個就是賊贓。
到時候他要用這個咬死我們,那絕對是人贓並獲。
我讓隔離墩趕緊把東西還回去,這玩意兒在我們倆手裏,那就是個定時炸彈。
隔離墩滿眼的賊光,“吃進嘴裏的東西你還想讓我吐出來,你腦子沒毛病吧!”
我現在終於明白,隔離墩這麼賊,卻為什麼一直鬥不過王琳了。這小子心思周密不假,但是太貪心了。有這個致命缺點,他隨時都會栽跟頭。
眼見隔離墩咬死了這東西不還,我問他打算怎麼處理。
“變現啊,這東西放到黑市上,絕對是搶手貨。”隔離墩的兩眼賊光鋥亮,“不過這東西做的這麼漂亮,我還真有點兒捨不得。”
說完,他就把那東西端了起來,一邊往上面呵氣,一邊跟我說這東西怎麼來的。
聽完我才知道,王琳從保險櫃裏拿錢的時候,裏面就藏着這尊南紅觀音。隔離墩一眼就相中了這東西,儘管沒拿那二百萬的現金,但是卻把這東西給順回來了。
他對那東西簡直愛不釋手,但是我始終覺得這尊南紅觀音看着有點兒彆扭。
甭管是觀音還是佛,眼睛一般都是眯的多,睜的少,俗稱二八開。也就是眼睛眯八分,睜二分的意思,這叫觀自在。
可是眼前這尊南紅觀音,眼睛卻是怒睜着的,怎麼看都有點兒邪性。
我看着這東西就覺得不舒服,所以就勸隔離墩趕緊處理了它。
隔離墩雖然捨不得,但是禁不住我再三地催,只好答應。當天晚上,我們倆就一頭鑽進了黑市。
別的地兒的夜市都亮的晃如白晝,但是黑市裡不一樣,門臉兒上吊著的小燈泡,也就比手指頭大點兒有限,光線暗淡到面對面都不一定能看清對方的臉。
其實這也難怪,黑市裏的買賣,一多半都是見不得光的,不管是買的還是賣的都圖個穩妥,最好是出了門,誰都認不出誰來。
隔離墩帶着我在黑市裡拐彎抹角,可謂輕車熟路,看樣子,他也不是頭一回來這種地方了。
我心說這小子當導演真是屈了才了,他要是走賊道兒,絕對是一把好手。
最後,我們在拐角的地方,進了一家掛着當字兒的門臉兒房。
看樣子,這地方應該是個典當行,也就是當鋪。
爺活着的時候,沒少跟我講解放前的事兒,所以我對當鋪這行當,多少有點兒了解。
吃當鋪這一行的,都不是什麼善茬兒,一般都是一頭連着官,一頭連着賊,不黑也不白,屬於灰色地帶。
就因為這個,所以在剛解放那會兒,就給取締了。後來到上世紀九十年代,這一行改頭換面又活了過來,只是換了個名字而已。
這間小門臉兒不大,進去之後,就是一條很長的破舊走廊,木質的地板已經壞的差不多了,踩上去咯吱咯吱地直響。
走廊兩邊是一些陳年舊貨,一個個全都灰頭土臉的,不知道擺了多少年了,看起來就跟破爛兒一樣,泛着一股子陳年的霉味。
走廊里倒是有個夥計,躺在椅子上玩兒手機,一直都沒搭理我們。
隔離墩走到他跟前,問了一句:“我是來找五爺的。”
說完,在他跟前壓了一張一百的票子。
那夥計頭都沒抬,用下巴指了指走廊盡頭,“裏面呢。”
隔離墩再沒說話,帶着我繼續往前走。
大概走了半分鐘,終於穿過了走廊。隔離墩一撩前面的門帘,我們一下子進到了一個十分敞亮的大房間裏。
這房間,足有小二百平,上下兩層,雕樑畫棟,古香古色,那叫一個闊氣。
我掃了一眼,心裏不由得詫異,沒想到這裏外的差異居然會這麼大。
想着,我就明白了,這裏肯定又是個黑白通吃的地方。外面那個破爛流丟的門臉兒是給做給外行看的,裏面才是真正做買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