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負重
富察剛想答好,兩道視線掃了過來,他趕緊搖手,“不用,不用,輕得很。”
丁小西掃向聶倩倩,聶倩倩說:“好久沒運動了,負重運動我最喜歡的了。”
她掃向陳儀琳,陳儀琳深吸一口氣,做下蹲再站起來,“背包背在身上真是舒服啊,我估摸這一趟下來,我的腿會強勁很多……”
寧之夏身上沒東西,丁小西只得罷了,側頭看幾人,心說這幾個比冬眠的蛇勤快不了多少的人忽然間變勤快了?
她抬頭看周圍:春天來了?
小道上野草叢生,富察在前邊開路,轉過幾個巨大的黑色岩石,一個冒着水汽的藍色湖泊赫然出現在眼前,似乎一個沉睡的嬰兒被驚醒了一般,湖面水汽浮動,幾條長梭狀物忽然從水面躍起,在空中滑翔一會兒再落入湖裏。
丁小西對各種奇異現象不吃驚也略有點吃驚,指着那魚說:“我記得這種飛魚是生活在海里的吧?這種內陸湖怎麼會有?”
司徒季說:“那個啊,和海里的不同,是守護這地方的鳥魚,名叫鳳凰翅,從我記事起就一直有,聽姑姑說活了許多年了,就那麼五隻吧,不會增加,也不會減少。”
丁小西咽口水,“真那麼神奇?也不知道好吃不?”
幾人皆渾身一顫,齊拿眼掃龍召青。
富察在心底合什,千萬別當真啊,老大。
還沒祈禱完,果然,龍召青說:“你想吃?我給你抓幾隻來,哎,可惜只有五隻,太少……”
湖面顫抖,幾條魚兒紛紛躍出湖面,相互穿梭,丁小西都感覺到它們的震驚和害怕了。
守護魚啊,起名鳳凰翅的守護魚,你們要吃,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你們良心被狗吃了!
趕緊說:“說什麼呢?這魚有什麼好吃的,還是養着當寵物好看一些,你瞧,在湖上飛來飛去,多好看?”
龍召青說:“聽你的!”
眾人皆神情一松,湖面飛魚沉落,卡卡聲中,忽然間,從湖裏升起一個互大的長方形盒子,盒子是黑色的,雕滿了古代紋飾。
丁小西喃喃地問:“這東西怎麼看起來這麼像個棺材?”
寧之夏悄悄走到她身邊,緊貼着她,“小西,看起來真恐怖。”
司徒季拿眼斜她,“害怕你跟來幹什麼啊?”
寧之夏囁嚅不出聲了,只縮在丁小西身後。
聶倩倩和陳儀琳直接往水面上跳,丁小西拉了一下沒拉住,剛想尖叫,見兩人如水面飄一般快速向那長方盒子跑了去,這才發現,離湖面水底下一米之處隱約出現了一條長橋,她們正踩在那長橋之上。
丁小西忙跟着走,寧之夏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小西,等等我!”
眼前人影一閃,寧之夏忽覺一股大力襲來,她身子往後倒去,一下子撞到了身後人的胸膛上,她忙站穩,龍召青已經拉起了丁小西的手,回頭,冷冷掃了她一眼,吩咐富察,“看着她。”
富察扶住了她,“之夏,你跟着我。”
抬頭看龍召青小心翼翼扶了丁小西往前走,甚欣慰,老大越來越進步了,懂得追女孩的最基本要素,死纏亂打,把握一切時機。
走得近了,才發現那木箱子比遠遠看着高大許多,是一個十平方米的房間,房間淡黃顏色,表面打滑得極為光滑,彷彿是一種木材製成,木身上帶着水漬,卻似乎有金屬的光澤,丁小西好奇,曲起手指就往上敲,卻是木頭的沉悶聲。
她失望了,問:“這真是木頭?”跟着外星人也得和宇宙飛船沾點光吧?
龍召青皺眉看着那房子。
司徒季秒懂他的心思,馬上說:“丁小西,你可別小看了這木頭,沉香木你知道吧?就是千金難買,越來越少的那種制手串項鏈的木頭?這房子就是用那種木材製成的,這種木材木製堅硬,不沉於水,千年不腐,而且啊,隨便切一塊下來有入葯功能,能抗菌化炎,清神理化,補五臟……”
丁小西口水都留出來了,“這一棟房子就是一個金礦啊!這麼一大塊!”
司徒季覷着龍召青的表情,見他轉得意,也跟着得意,“小事一樁啦,在你們地球人來說,沉香難得,但對咱們龍老大來說算不了什麼,沉香是因為某些植物生長過程中,其芯部位置受到真菌感染或外傷刺激后發生病變,大量分泌產生濃郁香味的樹脂,自然界的沉香要經過幾十年的結香過程,所以珍貴,但咱們老大是什麼人!真菌感染是我們老大的專長啊,半年就能弄這麼一幢房子出來……”
丁小西半仰頭曾四十五度角看龍召青,“真的啊?”
龍召青淡淡地答,“不值什麼!”
司徒季和富察互望了一眼,又各自飄開眼神,秒懂,終於看到曙光了,小西同學有崇拜了?又不敢相信:是真的吧?
丁小西戀戀不捨地摸那房子,龍召青已經按了上面一個機關,房子開了門,幾人走進,房門合上,眾人只覺得身子一沉,沉了不多長時間,那房子急速往前移動,過了十幾分鐘,咔嚓一聲,停了下來,房門打開,丁小西一臉興奮地走了出去,來到室外,迅速消失,“切,這和某博物館也差不了多少嘛!一木頭房子,建在大洞裏??”
司徒季示意富察,到你了,輪流來才有靈感吹。
富察走到她身邊輕聲問:“丁小西,那你要看到什麼?”
丁小西攤手嘆氣,“起碼得像某盜墓小說里寫的,有點奇形怪狀的骷髏頭飛來飛去,稀奇古怪的蛇類鑽來鑽去,地下陵墓氣勢恢宏,怎麼走都走不到頭,跟迷宮一樣,到最後最好還有個幾層塔之類的,要不來個銀白色的UFO靜靜地屹立在昏暗的洞底?異種人在外面那麼威風,怎麼到了地底下嚇人程度減少了幾個檔次?這,這不就幾個木頭建的茅草屋?”
富察看了龍召青一眼,心說,老大,看吧,你懶吧,早知道這樣,預先把這裏佈置好些不好么?我都沒法替你圓……
富察想了想說:“小西,你可別小看了這裏,這房子有個名堂,叫黃腸題湊,出自漢代,只有經過天子特准,諸侯王,重臣死後才能用這種東西,所謂的黃腸,去皮后的柏木,屋屋累疊,不用榫卯,這種至高的建築技藝,也只有在這地底下才能保存千年,完好如初,丁小西,能看到這種東西,有眼福吧?還有還有,這黑忽忽地地底,有光線啊,這就是頂了不得的技術……”
“那是因為你手裏拿了個超亮的手電筒!”
“不是,不是,你看,我熄了手電筒,這裏還有光亮。”富察還真把手電筒熄了。
整棟房子微微發光,似乎是從木頭裏滲出來的熒光,整棟房子無光而自亮。
寧之夏一聲尖叫一聲,“天啊,可真奇怪,木頭上似乎粘了些東西?”
富察得意,“這是種微生物,通過老大改良,能吸取二氧化碳產生氧氣,還能發出微光,所以我們到了地底,一點也不覺得氣悶。”
寧之夏一臉吃驚,轉身對丁小西說:“小西,這房子可真神奇。”
丁小西再看那棟木頭房子,還真有點意思了,點頭,“看起來的確和外邊不同……”沿木製的甬道往屋子裏走,興緻又高了,“房子裏有什麼?”
富察咽口唾沫看龍召青。
龍召青咳了一聲,臉上現過一瞬間的後悔和尷尬,似乎不好回答。
富察恨鐵不成鋼,看吧,看吧,老早叫你把這地方弄得好看一些,你懶得管,這照明設備還是我三催四請的,以前走個路都要摸黑,你自己倒好,摸着黑就能躺進去,你有沒有想過我……以前是沒客來,你願意怎麼弄就怎麼弄,現在有客來了,失禮於人!
正想着,丁小西推開門走進,果不其然一聲失望的嘆息:“一幅比外面那幅棺材小一點的棺材?”
果然,屋裏空蕩蕩的,一幅一人長左右的棺材,連上面的花紋都是一模一樣,四周圍連張椅子都沒有。
司徒季早不說話了。
富察想了半晌,不知道怎麼吹下去。
聶倩倩和陳儀琳也是第一次來,兩人互相望望,走過去溫柔撫摸那木頭箱子,“這材質,這品相,比外面似乎密實許多。”一個說。
“對,對對,沒外面那麼大,躺進去肯定舒服。”另一個說。
丁小西沒了興趣,說:“生長液就是從這兒生出來的?”
龍召青點了點頭,看了她一眼,用那隻斷掌小指尾勾住她的手,“來,這裏面才好看呢。”
他手上擺上了棺材頂,棺材蓋緩緩向左方移開,裏面發出微微豪光,隨着蓋子縫隙擴大,那豪光也漸漸擴展,直至充滿了整個屋子,銀絲狀的觸手從棺材裏伸了出來,一根根,有生命般地在空中拂擺,有幾條摸到了丁小西臉上,柔軟溫暖,皮膚接觸處卻似有微微的刺痛感,卻舒服之極。
寧之夏看得心癢,正好她站得不遠,見面前就有一隻觸手,伸出了手指……
富察一聲大叫,“別……”
可已經來不及了,她的手指已經碰上了那觸狀物,嗤嗤的電流聲中,寧之夏打擺子般倒在地上。
富察趕緊過去查看,“還好,她麻個幾分鐘就會醒了。”
聶倩倩和陳儀琳站得遠遠的。
丁小西愕然問:“這是怎麼回事?”
龍召青淡然地掃了地上躺的人一眼,“沒有我的准許,任何人不能靠近這裏。”
司徒季倚門邊解釋,“當初我受傷了,想讓他帶我來治治傷,他都不幹,我偷偷躺進去,被電得汗毛都燒焦了,這一次它們算是手下留情,老鬼就這麼小氣,說自己睡的地方不給人碰!”
難怪她站那麼遠!
這是被攻擊後遺症吧?
丁小西掙開了龍召青的小尾指,去查看寧之夏,見她呼吸平穩,臉色正常,像睡熟了一樣,這才略略放心。
有觸手又伸過來,似乎想要撫摸她,她咽着口水後退了一步。
龍召青握住她的手,“別怕,它們記住了你。”
丁小西左躲右躲那伸過來的銀色觸手,“還,還是算了吧,咱們拿了生長液趕快走。”
“不,來了這裏,當然得治好了走,你陪我。”
觸手帶來了滿屋豪光,他的面孔在豪光之中似乎也微微鍍上了一層銀,黑色的瞳仁也變成了銀色。
丁小西不明所以,“怎麼陪?”
司徒季和富察同時偏過臉,幾乎同時撇嘴,皆從對方眼裏讀懂了意思,同時欣慰……老鬼連流氓都會耍了。
聶倩倩心直口快,“老大叫你陪他睡!”
陳儀琳添了句,“睡棺材。”
丁小西驚,“不,不行!”
龍召青眼睛裏的光亮消失了,“上次拿的生長液太多,它們來不及生出來,你瞧,底下只有薄薄的一層,要收集很麻煩的,要治我這雙手,肯定不夠的……所以,只好躺進去讓它們自己來治我了。”
眼睛眨巴眨巴,跟扇子似的。
丁小西只好問:“可你一個人躺進去不就行了?”
龍召青嘆了口氣,垂頭,“可我會無聊寂寞的,一年年的,很多年了,很多次受傷,我都是獨一個人躺在棺材裏,一次又一次地等着傷口復原,每次我都想着,如果有個人能陪着我,就算再受一萬次傷,那又算得了什麼,可總是等不到那個願意陪我的人,一次次……”
富察和司徒季同時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什麼時候背了那麼多文藝化的詞藻來?他這是看了多少文藝片或者情詩才湊成這一整段話?
太難為他了!
同時欣慰,老鬼(老大)終於像個人了(終於長大了)。
丁小西實在讓人想笑,但對着他發銀光的眼眸,她卻有點想哭,只好說:“你,你……不行,我怎麼能隨便陪你……干這個?”他臉色瞬間變頹,她喃喃,“再說了,這裏能躺兩個人嗎?”
他的牙咧開了,牙齒在銀光下閃閃發亮,“能的,能的,來,試試!”
沒等丁小西反映過來,兩人已經平躺在了觸手之上,棺材蓋在慢慢合攏,富察的聲音歡天喜地,“老季,看來有得等,咱們幾個,湊個牌搭子……”
“老富,看你一臉喜勁兒,怎麼,兒子兒媳入洞房,你要抱孫子了……”
丁小西滿臉漲得通紅,偏過頭去,卻見他側臉看着自己,朝她笑。
她淡定板臉,“認真點,快點治手!”
他舉高了手,“你瞧,在治呢。”
銀手觸手撫在了斷掌之處,帶出嗤嗤電流之聲,有發光的絲線在斷掌處連接起來,皮膚肌肉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快速生長。
丁小西半張嘴合不攏,“這就長好了?”她忽醒起一事,“咦,你何必躺裏面,把一隻手放在裏面不也能長好?”
龍召青眨巴眼睛。
丁小西怒,“別找借口!”
龍召青眼睫毛蓋眼瞼上,憂傷,“這麼多年了,我一年年的受傷,每次都是獨一個人……”
丁小西牙酸,“我陪你還不成么?”
富察與司徒季側耳聽棺材裏,同時說:“老(鬼)大又念詩了。”
聶倩倩感嘆,“還是以‘一年年’開頭,估計念完的話會以‘一次次’來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