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思索
林伯濤知道他老婆心裏想什麼,說實在的,他也看不上丁小西,林靖交的這個女朋友家裏是什麼條件,他早叫人查過了,普通市民,母親還是個病秧子,依現今的條件看,以後對林家沒半點幫助,可他到底比蘇菲見識廣一些,從她妹妹居然爭過許多大後台推薦的女二號得到名導的青睞,他從中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而且經他查證,這丁小西和龍召青彷彿也認識?
這可就值得思索了。
於是,林靖要求他們和丁小西一起吃餐飯的時候,他倒是答應得爽快,她想進他們林家門,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能利用這些關係從中獲利,那也不錯。
林伯濤沒有阻止蘇菲對她的挑剔,他倒想看看,這丁小西有什麼出奇的。
包廂里的氣氛前所未有的沉寂,只聽見蘇菲擺弄着小勺子的聲音。
林靖尷尬地說:“爸媽,咱們上菜吧!”
還好這家餐廳上菜快,一道道菜上起來,在飯菜的香氣中,丁小西把臉藏在菜盤子後面,卻是食不下咽,味同嚼蠟。
包箱磨砂玻璃外似乎走過幾個人影,林伯濤雙眼忽然發亮,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小跑步打開包廂門走了出去,走到那群人面前,微彎腰滿臉笑意說著什麼。
林靖一怔,跟着往玻璃門看去,蘇菲也已經滿臉笑容站起身來,移開椅子迎了上去。
包廂門再一次被打開了,幾個穿鐵灰西裝的人湧入。
中間湊擁的那位,是個年青人,他有一張英俊而略有些青白的臉,他視線越過一臉笑的蘇菲,停在了丁小西身上,“你就是丁夢舞的姐姐?”
丁小西莫名點頭。
林伯濤連聲說:“是的,是的。”
蘇菲語態親熱,握住了丁小西的手,“是啊,金總,她是丁夢舞的姐姐,也是小兒的大學同學。”
她綿軟溫熱的掌心貼在丁小西肌膚上,讓丁小西頓時寒毛都豎了起來。
對面的人面容很年青,但一雙眼睛卻冷靜銳利,和他對視,像有針尖直刺了過來,丁小西有似曾相似之感,卻記不起到底在哪兒看見過他。
“想不到在這兒遇見金總,金總是為翼景園項目籌備而來的?”林伯濤一拍額頭,“我都忘了,對了,今天下午您是在這裏準備的記者發佈會?”
他掃了一眼丁小西,心底增加了幾分熱切,想不到超越的CEO也知道丁氏姐妹?超越國際生意遍佈全球,一部小小影視劇只是他的投資之一,據他所知,投資這項生意時,金澤臣只是讓手下的一個項目經理負責,他正是知道了這項目,才跟着投了些錢,以往他親自拜訪了好幾次金澤臣,卻連面都沒有見到,今天巧遇,倒是意外收穫了。
沒等林伯濤開口,金澤臣的隨行人員直接拉開椅子讓他坐下了。
林伯濤喜上眉梢,見他盯着丁小西不放,忙朝蘇菲一使眼色,蘇菲就拉了丁小西走過去,哈腰,“金總,小西的姐姐承蒙您的看重,您瞧,小西今兒在這,您有什麼吩咐,儘快說。”
金澤臣此時才看了一眼蘇菲,銳利冰冷的眼神掃向她,“您是她的……?”
蘇菲一愕,鬆了手,勉強笑,“我像她阿姨一樣啦……”
林靖上前說:“丁小西是我的女朋友。”
金澤臣微微皺眉,垂頭,“是么?這位是……?”
林伯濤看出不妥來,忙笑着說:“小兒說笑呢,年青人不懂事,見過幾次面而已,他們只是初識。”
金澤臣臉色緩和了,站起身來,目視丁小西,微笑,“小西,改天有空一起吃飯。”
丁小西愕然,心說我認識他么?
他又笑了,青白的臉染上些許顏色,倒也有幾分英俊,“小西,我們共同的老朋友龍召青,你忘了嗎?”
他看她一臉懵懂,哈哈笑了兩聲,伸出手去,居然想撫向她頭頂,林靖打橫瞪着他,他這才罷了,收了笑意,往包廂門口走。
林伯濤想挽留卻又不敢,只好向丁小西使眼色,丁小西腦子一片空白,哪裏領會得到,林伯濤只好眼睜睜看着他們一群人離開。
一轉身,笑容褪盡,“小西,你怎麼回事?你知道金總是誰嗎?他只要從手指縫裏漏出點生意給我們,我們林氏幾年就不愁了!”
蘇菲說:“就是,小西啊,你以後要想進林家門,也該為我們林家多打算,林靖以後要接手林家企業的,你這麼不懂分寸怎麼行?”
林靖愕然地說:“爸媽,小西懂什麼?她壓根不認識那人!”
林伯濤不耐煩地說:“我不是介紹了嗎?他是超越國際有限公司老總!”他指着窗外巨大的廣告屏幕,“這個城市,哪裏沒有超越公司的廣告?”
林靖說:“那您也不能強求小西,依我看,那個金澤臣對小西不安好心!”
林伯濤冷笑,“阿靖,金總什麼女人沒見過?”
蘇菲附和,“讓小西隨便應酬幾句討一下他的歡心而已,瞧她那樣,呆若木雞!以後怎麼協助你?”
林靖還想辯解,丁小西拉住了他的手,慢慢抬起頭來,“伯父,伯母,我出來太久了,該回學校了,你們慢慢吃。”
她鬆了他的手,轉身往包廂門走去。
蘇菲愕然指着她,撫胸口,“哎呦,氣死我了,她這是什麼態度?”
林靖跟着丁小西走了兩步,林伯濤咳了一聲,“還不看看你媽!”
他停住了腳,為難地看看門外,又看了看蘇菲,終是緩緩轉身。
丁小西走出酒店門口,一盞盞的路燈點亮,形成長長的燈河,都市的夜晚空氣清新,丁小西吸了一口冷冽的寒氣,吁了口長氣,加快腳步往前走,她走到了公交車站等着,心頭卻是一片茫然。
同時等車的幾個路人忽然間齊齊望向一邊,指點起來,有人低聲說:“法拉利恩佐,千萬左右……”
丁小西順着他們的視線望去,卻見一輛黑色跑車停在了她的面前,車門如鳥翼一般向上緩緩升起,金澤臣走下了車子,來到她的面前,“小西,回學校?”
丁小西點頭,“金總,您……”
“別這麼叫我,叫我澤臣就行了。”金澤臣微微地笑,伸出手去,“我是否榮幸能送你回校?”
丁小西手足無措,“這,這不好吧?怎麼能麻煩您?”正好,公交車來了,她幾步跳上了公交車,向金澤臣揮手,“金總,再見。”
蕭蕭冷風當中,金澤臣一身灰色西服站在路邊,他的身後,是那輛造型奇特的跑車,薄薄的霧氣在他身後升起,他嘴角一扯,臉上忽現了絲微笑,丁小西忽覺莫名膽寒,回過頭來,胸口撲通撲通直跳。
雖然被拒,金澤臣笑容未改看着漸漸遠去的公交汽車,他微微抽了一下鼻子,那股清甜的味道在他鼻端縈繞不去,使他着迷之極,有很多年,他都沒有這種感覺了,來到這裏將近百年,他已經對這世界了解透徹之極,已經沒有什麼能挑起他半點興趣,這是種久違了的感覺,女孩的表情笑容如雨後露珠般清新,就像他經過了那漫長的黑暗甬道,腳踏上這地球的瞬間,那麼令人感動。
他微微地笑,來到這個世界,他唯一沒試過的是像地球人一樣結婚生子,因為,在他們那個世界,這種低效而質量不高的功能已經被完全摒棄了,他們的繁衍生殖,被改造得繁殖質量極高而且高效,經過基因的完美配對,他們早已經不會生出有缺陷的嬰兒了,他們的繁殖,只需要母體,豪無痛苦,輕鬆愉快。
可看到了丁小西,他卻頭一次有種蠢蠢欲動的想法,也許,像地球人一樣,追求,結婚,生子,也不錯。
這是一種新鮮的感覺。
同時,又能擁有這種遠古基因。
司機接了一個電話,從車上走下來,彎腰,“老闆,雲霧山區買下來了。”
金澤臣微微點頭,笑,“龍召青那兒有什麼動靜?”
司機不明白他為何讓人監視這位大學助教,但聽從金澤臣吩咐辦法,不問原因,是他保住飯碗的根本,他搖頭,“沒什麼特別的,每天按時上課,晨跑,這個人作息時間非常穩定……”
金澤臣眼眸微縮,只微微冷笑,“你們查不出來而已。”
這個獵因者的後代實在低調得很,卻比他的母親更加厲害,他試探着轉化的異體都已被他收伏了。
他深深後悔當初沒有下殺手,忽視了他,讓他成了氣候,現在再動手,只怕會引起一場大戰。
而且,他的身體不准許了。
胸腹之間又傳來了隱隱的痛疼,重鎚開始錘擊肋骨,他忙坐上了跑車,車門緩緩關閉,絕塵而去。
……
“滴答,滴答,滴答……”
像水滴在地板上,一滴滴地滴落,又像半夜時,四籟俱靜,只有堂屋裏老式的鐘擺左右搖晃。
滴答,滴答。
一聲聲似乎敲在人的胸口,讓人莫名發慌。
月草手一顫,掃把跌在了地上,她抬起頭望向了天花板,卻只見天花板整潔乾淨,古鎮裏的雲霧山山莊才剛剛裝修好,因經營不善轉手賣給了另一位老闆,那位老闆又重新裝修了一次,彩繪玻璃的天花板上雲彩堆疊,站在雲端的天使慈和地看着下方。
光潔乾淨得很,哪有水漬?
這聲音是從哪裏來的?
月草從地上撿起了掃把,往窗外望去,窗外青山霧嶂,陽光明媚,她回頭,一眼看見男服務員阿建,忙叫住他,“阿建阿建,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阿建是南方人,嘻嘻笑,卷着舌頭說:“沒有啦,你系不系想老公腦子想出毛病了?”
月草瞪了他一眼,“你真沒有聽見滴答聲?”
“沒有沒有,我要去清理溫泉池了,溫泉池昨天吹了不少葉子進去,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臟,今天有客人要來,包了整座玫瑰小院,大老闆特意吩咐好好兒招待的,出了什麼差錯我的飯碗就不保了……”阿建嘮嘮叨叨說,“以前五一哪有這麼多人?這一次都住滿了,對了,他們好像已經到了,月草,前台叫你了……”
真是多話,月草心裏說道,她看了一眼阿建略有些前凸的面容,收拾心情往前台而去。
走到前台時看見前台小姑娘小蘭燦爛的笑臉,不由怔了。
前台木製檯面邊,站着幾個年青人,為首的一人,高高的個子,表情冷冷的,月草似乎看到了某位明星,另外幾個年青男女也長得養眼之極,她一瞬間有種錯覺,莫非這是某位劇組來拍戲?
這一群人以那位表情冷冷的年青人為首,似乎都聽他的,而那一位,卻是神態懶散,什麼都不想管,那位臉圓圓的是他的助理吧?
小蘭面頰紅紅的,眼神直往那年青人臉上瞄,可人家看都不看她,正有些失望,一眼見到月草,忙挺起胸吩咐,“月草,你帶他們去房間。”
月草忙應了。
丁小西站在林靖身邊,百無聊賴地抽了張山莊介紹來看,自從上次參加完林靖父母設的晚宴之後,他們沒有再見過,直至五一放假,林靖從寧之夏嘴裏打聽到了他們來雲霧山遊玩的消息,於是跟了過來,一路上他不停解釋當日之事,有他不停說話,丁小西只覺得這趟旅行糟糕之極。
她沒有想到的是,龍召青和富察也來了,兩人坐在車的最後面,龍召青一上車就閉着眼睡覺,富察當然是不停地吃,她好幾次拿出鏡子來照,偷偷看後面,龍召青就沒睜開過眼。
難道他真是來放鬆一下,來旅遊的?
丁小西認為事情沒這麼簡單,有龍召青的地方,必有異常之事發生,一路上她提心弔膽,好幾次車子被石頭硌到輪胎彈跳起來,都嚇得她大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