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警察
她們來到宣傳單上的地址,那是一棟老舊的六層無電梯樓房,一群頭髮花白的老人陸續從院門口走了出來,她們一眼看到了蘇珍,她正和送她出門中年人說著什麼。
兩姐妹忙迎了過去,蘇珍精神還好,中年人一邊說,她一邊點頭,像個小學生。
見兩姐妹過來,那中年人看了她們一眼點了點頭,“你們是蘇大姐的女兒?蘇阿姨這身體,毒素多啊,今兒我給她做了梅花放血清毒,再做一個療程的辟穀,身體內毒素清得差不多了,到時再進行高階修行……”
丁小西打斷他的話,“好了,謝謝叔叔,我媽還有事,我們先回去了。”
中年人還想說,丁夢舞拿眼角斜了他一下,似笑非笑,“怎麼,叔叔有意見?”
中年人畏瑟了一下,避開她的視線,轉頭對蘇珍說:“蘇大姐,明天您準時來,記得我告訴你的話……”
蘇珍連連點頭。
中年人再看了兩姐妹一眼,這才進屋去了。
三人走出院門,蘇珍臉上興奮末褪,“小西,夢舞,你們瞧,我的精神是不是好了許多?”
丁小西和丁夢舞互望一眼,勉強點頭,“是啊,媽。”
蘇珍歡喜地說:“還好我參加你李叔辦的這個班,以前老李頭全身都是病,可你瞧,他只參加了一期,身上什麼病都沒有了,每天能跑上十里!還有你錢叔,那個大胖子還記得嗎?以前走路都要喘兩喘的,現在你看多瘦!高血壓啊脂肪肝啊,什麼都沒有了!”
蘇珍指着前邊走着的那中年人說。
正巧那人回頭,是個瘦巴巴的老頭,咧開嘴朝幾人笑了一下,皺紋滿臉,眼眸陰深,衣服貼在單薄的身體上,似乎風一吹就會飄走。
無來由的,丁小西就打了個寒顫,想了想說:“媽,您參加這個,身體真的吃得消嗎?聽說辟穀不能吃飯?”
蘇珍點了點頭,“對,所以今晚上你們自己煮東西吃,我就不吃了,剛才師傅給我點了穴,我一點都不餓!”
兩姐妹急了,丁夢舞首先就不同意,“媽,這怎麼行?您不是常說,人是鐵,飯是鋼嗎……”
蘇珍打斷了她的話,“這都是為了治病!治好我身上的這病,我還能多陪你們幾年!吃了那麼多葯都不好,錢也花了不少了,如果能一下子治好,我受多大的苦都行!以後你們的路還長着呢,還要成家立業,我可不能再拖累你們,不能再因為我的病搭錢進去了!”
丁夢舞還想說,丁小西拉了拉她,搖了搖頭,丁夢舞只好不說了。
回到家裏,蘇珍躲到房間盤腿打坐,說沒到時間不用叫她。
兩姐妹來到僻靜處,丁夢舞說:“姐,你為什麼不讓我勸勸媽,她很明顯就是被騙了!這幫死騙子,看我怎麼治他們!”
她咬牙切齒。
丁小西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媽那個脾氣,沒有確實的證據,她怎麼會信?咱們越勸,她越不信,只以為我們怕她受苦,依我看,得找出這所謂辟穀班騙人的證據來。”
丁夢舞遲疑起來,“說起來那錢叔的確瘦了許多,身體看起來也好了,也難怪我媽會信。”
丁小西也嘆氣,“是啊,媽為了她那病,什麼偏方都試了,錢也花了不少,現在有個活生生的例子在前邊,那她還不死死抓住?”
“姐,現在怎麼辦?”丁夢舞也發愁,“要不咱們報警?”
丁小西搖頭,“估計警察不會管的,他們打着養生的旗號辦班,參加的人自願自覺,有誰能證實這是騙局?”
“那怎麼辦啊?”丁夢舞說。
丁小西一眼看到遠處背了個雙肩包往小區岔道走的人,忙揚聲喚,“孫奇,孫同學!孫同學?”
孫奇回過頭來,訝異地看着兩人,“丁小西?你怎麼在這裏?”
丁小西說:“孫奇,你真住在這裏?”
“是啊!”他看了兩姐妹一眼,“你這在這兒?和我家隔得這麼近?”
丁小西躊躇說:“孫奇,你上次說的那個辟穀氣功班騙老年人錢的,你還知道什麼嗎?”
“怎麼?你們家也遇到了?具體怎麼樣的我不知道,但我媽知道,還好我媽醒得快,要不,你們來我家,和我媽談談?”孫奇指着前面十幾米遠的公寓樓,“我家就住那裏,不遠。”
丁小西還在遲疑,丁夢舞早拉了她跟着孫奇往他家走,“好啊,去瞧瞧咱們鄰居,孫奇,你是我姐的同學?還是留校助教?你是研究生留校的嗎?”
孫奇好脾氣地一一回答,三人一邊走一邊說,很快來到了孫奇家。
孫奇的母親趙蔓正好買菜回來,看兒子帶了兩個女同學回家,倒也沒多大的驚奇,只是笑笑,給她們倒了杯茶,去廚房放好了菜,這才回來說:“阿奇,這是你的同學啊?”
孫奇點頭,指着沙發,“媽,你先坐下,有事問你。”
趙蔓把手上的水在圍裙上擦乾,坐在沙發邊上,“要問什麼?”
她似乎小心翼翼地看了孫奇一眼。
丁小西略覺詫異,說:“阿姨,也沒有別的,聽說您前段日子也被那些辦辟穀氣功的人騙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您給我們說說?”
趙蔓頓時渾身放鬆了,再看孫奇一眼,“哦?這件事啊?那幫騙子是一個月前搬來的,聽說裏面個什麼大師,是在終南山修行的,有一套辟穀練功的方法,我們這些老傢伙沒地方可去,不就跟着湊湊熱鬧,我後來參加了幾天免費班,餓得實在受不了了,就退了班,後來啊,那班裏還有老人餓得進了醫院的,就有人報了警,可不知道怎麼的,過幾天又沒事了,換了個名字重新開張了。”
丁小西問:“他那辟穀養生真有效嗎?”
趙蔓搖頭,“我也不知道,但確實有人參加后減了體重。”
“阿姨,裏面有個錢老伯你知道嗎?聽說以前是個大胖子?”
“知道,那是他們的活招牌,據他們自己說,錢老伯以前180多斤呢,參加了這個班,瘦了差不多五十斤,高血壓什麼的全都沒有了,很多人都信,有些人參加班后確實身體好了……”
趙蔓正嘮叨着,孫奇打斷了她的話,“行了,就您相信這些!”
趙蔓縮了一下身子,嘟噥,“也沒聽說有什麼不好的,怎麼見得是騙人?”
孫奇提高了聲音,“一期收費一萬多,既不吃藥也不打針,光吸收宇宙能量病就能好?”
趙蔓顯然不敢和她這兒子頂嘴,“好了,好了,你說他們是就是,我去煮飯了,今晚吃什麼?”
說完站起身來,走到廚房去了。
丁小西失望地說:“阿姨也不清楚他們是怎麼回事?”
孫奇說:“哎,她糊塗得很。”
丁小西心底那股奇異的感覺又增添了幾分,聽廚房裏傳來叮叮噹噹的響聲,忽然坐立不安起來,說:“孫奇,那麻煩你了,我們先走了。”
孫奇說:“要不吃了飯再走?我媽做飯挺好吃的。”
“不用,不用。”丁小西趕緊說。
兩人告辭出來,丁夢舞瞧了她一眼,“姐,怎麼了?像見了鬼一樣?”
丁小西小心措詞,“你覺不覺得孫奇和他媽相處有點怪?”
丁夢舞說:“挺正常的啊,姐,你說他們怎麼怪?”
“你瞧,我們和我媽相處,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哪會那麼緊張?”丁小西說,“剛才阿姨坐在那裏,身子坐得筆直,手也放得規規矩矩,說話時對孫奇察言觀色,你說,這哪裏是個當媽的?”
丁夢舞不以為然,“這是人家的教養吧?電視裏那些民國太太們還不是一樣,做什麼事都一板一眼,那些大家族保留下來的習慣!”
丁小西說:“可現在是什麼年代了,而且啊,我總感覺理由不是這麼簡單。”
丁夢舞說:“好了好了,我的女偵探,最近你怎麼了,老疑神疑鬼的?”
丁小西心說當然了,每天和那兩位住在一起,遇到的全是些顛覆三觀的事,她沒成神經病算好的了。
兩姐妹邊說邊走往前走。
孫奇扯上了窗帘縫隙,轉過身來看趙蔓,“你看看你,能不能正常點?差點被她們看出來!”
趙蔓縮頭委屈地說:“我已經盡量了,那個叫丁小西的姑娘太精明了。”
孫奇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你還能幹什麼?”說完坐到了沙發上,見她還獃獃站着,瞧她一眼,“還不把飯茶端出來?”
趙蔓忙進廚房端飯菜,把端好的飯送進他手裏,拿了雙筷子遞給他,問:“接下來您準備怎麼辦?”
孫奇拿起筷子撥飯,冷淡地說:“總有一天能查出的。”
趙蔓打了個哆嗦,用手搓着衣角遲疑站着,孫奇抬起頭來,“還不坐下吃?杵在那兒幹什麼?”
趙蔓這才小心翼翼坐下,拿了碗過來,一顆顆地往嘴裏扒。
兩人沉默着坐着吃飯,只聽得見筷子敲在碗上叮叮噹噹的響。
孫奇似乎想到了什麼,端起碗,臉上忽然露出絲奇異的微笑,“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