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剪影
幾個一起過來的小夥子立刻就把我圍了起來。
小傑二話沒說站在我前面,“你們要幹什麼?鷂子才不是嫌疑人,我和他進去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小傑他爸也攔住幾個年輕後生,“郝主任,這孩子怎麼可能是嫌疑人,你弄錯了吧?”
“弄錯了?我看你們是被黃皮子的屁熏糊塗了,像這種嫌疑人正是我們打擊的對象!先抓到大隊去,我去報警。”郝胖子趾高氣揚的說道。
小傑爸一聽嚇壞了,郝主任要是在警察面前胡嘞嘞,誰也說不準最後是個什麼結果,搞不好我就得搭進去,連忙上前和郝主任理論,“郝主任你不能冤枉人啊,鷂子只是個孩子,還是我帶着來抓黃皮子的,怎麼可能是嫌疑人?”
我倒是冷靜了下來,我是外來姓,在自己的村子裏也沒少被欺負,知道郝主任這種人就是拿着雞毛當令箭。真要是報了警,人家警察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乾的,但是現在在這兒和他們掰扯,很容易吃虧,“叔,你別說了,我跟他們去就是了,又不是我做的,還能冤枉人不成?”
小傑爸還要說些什麼,拉拉扯扯的就要和幾個年輕後生動手,我連忙沖他直使眼色。幸好老程家爺倆雖然虎,但是不傻,也看出我胸有成竹,就沒再說什麼。
因為之前已經有年輕後生去報信,我們進了村口的時候,小傑媽和二壞已經等着了。二壞這小子見到郝主任手搭在我肩膀上,旁邊還夾着兩個郝家的小夥子,以為我吃了虧,從地上撿了一個土疙瘩,照着郝主任的腦袋就扔了過來。
郝主任沒注意,一下子被砸得滿頭都是土,正想衝上去揍二壞一頓,看看旁邊膀大腰圓的小傑爸,還有氣勢洶洶拎着鍬把的小傑媽,愣是沒敢動手。
不過罵還是罵了幾句,二壞罵人的本事也不弱,最後郝主任只好哼了一聲大人不記小人過,帶着我去了大隊。
大隊是一個小院子,裏面有五間平房,邊上還有兩間偏房,當倉庫用,郝胖子把我推進去,從外面反鎖了房門。
“郝主任,我是冤枉的,你自己也知道,我勸你現在還是放了我。”我冷冷的在門后說道。
“臭小子,老實獃著,別耍花樣,你那些手段對我不管用!什麼陰陽剪,對付神神怪怪的還行,還能把我一個官家人怎麼樣?”郝主任在門外陰險的說道。
我一聽就明白了,這個郝主任之所以這麼針對我,肯定是和之前給二壞看病的那個大夫有關係。兩個人都姓郝,很可能是本家,郝大夫在我這丟了人,現在人家是蓄意報復來了。
這個郝主任雖然聽說了我的事迹,居然還敢這樣報復,顯然是覺得自己的身份不同,陰陽剪拿他沒有辦法。
既然這樣我也沒多說,靠在門上,腦子轉的飛快。
“公安局的同志什麼時候到?”
“快了快了,說是下午就到。”
我聽着外面的對話,順着窗戶看了看外面郝主任的身影,悄悄拿出了龍裁剪刀。
來的路上因為小傑父子虎視眈眈,加上一群人也沒把我一個半大小子當回事,所以沒有搜身,龍裁剪刀我一直貼身帶着。
眼下的倉庫裏面空蕩蕩的,不過我盯上了用來糊牆的報紙,小心翼翼的撕下一張,選了一塊沒有撕破的地方,動了剪刀。
這個郝主任,一定要給他點教訓才行。
不大功夫,我手下已經出現了一個人的側影,五官畢現,挺着大肚子,正是郝主任的形象。
《龍裁陰陽六道》裏面,可不都是禳或者祝這樣良善的手法,咒、影之術用來陰人也是很惡毒的,書里也沒少寫。
眼下的這個陰陽剪作品,就是裏面影字術。影字術的門道比較陰險,書里也寫明了不能亂用。因為這種門道,剪出來的都是人影,作用則是控制某人的行動。
控制能力的大小一方面和剪紙作品的形象程度有關——剪得越像越有效,另外一方面也和施展陰陽剪的人力量大小有關。
我的力量還很薄弱,尚未破解龍纏身咒術的我,可以說還沒什麼法力,全靠龍裁剪刀上面帶的靈氣。
但是我的剪紙技法已經爐火純青,在來的路上我一直在觀察郝主任的形象,已經深深的烙在了腦海里,加上現在郝主任就在偏房外,距離很近,我有把握能施展成功。
影字術需要施術人的舌尖血,一般人咬舌尖其實不太容易,怕疼是人的本能。但是此時的我,已經被郝主任欺負得怒火攻心,完全顧不得了,狠了狠心,咬破舌尖,噴了一口血在上面。
幾乎是在一瞬間,外面的郝主任就像是被點了穴一樣,愣在原地。
我裂開嘴笑了笑,伸手在剪影上拉扯了一下,把一隻胳膊舉得高高的。
門外的郝主任,像是被細線操縱的木偶,胳膊也一下子舉了起來。但是人還是清醒了,已經喊起來,“栓子,大柱,快過來看看二大爺這是怎麼了?”
旁邊兩個年輕人聽了,湊到郝主任身邊。
我狹促心起,開始扯着紙人的四肢,亂動起來。門外的郝主任立刻跟着紙人的節奏,抽風一樣的舞動着。
“二大爺,您這是跳迪斯科呢?哪兒學的?跳得不錯啊?”兩個年輕人還是沒有看出什麼問題,還在那奉承呢。
郝主任已經快嚇哭了,“什麼他媽的迪斯科!我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咋胳膊腿兒的自己亂動起來了?”
“嘿,二大爺,您還真謙虛,就您這舞姿,在鎮上的舞廳都得是北營寨舞王啊。”
郝主任大罵一聲,“舞王你MB啊,快幫我按住!”
這個時候,我已經控制着紙人雙腿走動,看看外面的郝主任走到牆邊,開始頻頻的壓着紙人的頭,往牆上撞。
我在房間裏面都能聽到郝主任咣咣撞牆的聲音,門外的兩個後生也終於發現不對,“二大爺,你怎麼了?有啥想不開的要撞牆?”
郝主任估計是被兩個後輩快氣暈了,只喊着“快按住,快按住!”
但是紙人控制下的郝主任,力氣很大,兩個後生弄了半天,也沒壓住,倒是把郝主任弄得青一塊紫一塊,臉上疼的鼻子眼睛都快抽成一團了。
“快去拿繩子!”郝主任總算靈機一動,想了一個辦法,其中一個後生連忙跑開,不一會兒拿了一條粗麻繩過來,兩個人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郝主任捆了起來。
我見到外面折騰的差不多了,這才把龍裁剪刀收好,又把紙人揉成一團,扔到房間的雜物堆里。
過了一會兒,門鎖被打開,郝主任被五花大綁着走了進來。
我強忍着笑意,“郝主任,我才是嫌疑人啊,您怎麼把自己綁起來了?難道您認識到了人民公安的力量,打算自首了?”
郝主任臉上的肉抽了抽,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侄子,今天的事兒是我不對,你高抬貴手,別折騰我這老骨頭了。”
我冷笑了一聲,“綁你的人可不是我,我抬手有什麼用啊?”
郝主任見我裝傻,普通一聲跪下了,“是我不好,不該聽郝二楞的瞎話,冤枉了你,你就放我一馬。”
郝二楞估計是郝大夫的雅號,我一見到郝主任都跪下,褲襠裏面也濕了一片,氣消了大半,加上說起來郝主任也沒真的把我怎麼樣,以後我走了,小傑一家人還得在北營寨住呢,這個郝主任是地頭蛇,做得太過也會給他們一家人添麻煩。
想到這裏,我輕輕的說,“以後別仗着有點芝麻大的權力就欺負人。”
郝主任連連點頭,口裏應着,“哎哎,大侄子說的在理。”
“行了,讓人把繩子解開吧,沒事兒了。”
門外兩個已經看呆了的年輕人走了進來,鬆開了郝主任身上的繩子。郝主任有些心虛的活動了一下身體,見到真的沒事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三個人,現在都不敢正眼看我,低着頭把我請到村委的辦公室,幫我端茶倒水。我翹着二郎腿,正吹着茶葉準備喝呢,突然辦公室的門咣一聲被推開。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小傑媽,手裏拎着一根齊肩高的鍬把,後面跟着二壞和小傑,還有小傑他爸。
原來小傑媽聽了小傑爸講述事情經過之後,把小傑爸狠狠的罵了一頓,“一個半大小子,還真能有啥脫身的辦法不成?你個大老爺們平時牛逼吹得山響,連個孩子都護不住?”罵完帶着倆兒子就衝到大隊來了,小傑爸拉都拉不住。
我一陣冷汗,同時心裏也一陣感激,“嬸子,你看,我這不沒事兒嗎?你得相信我叔的眼光,我叔是那種只會吹牛逼的人嗎?我真的只是來配合調查的。”
小傑媽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又看了看旁邊低眉順眼的郝主任,詫異了一會兒,確認我確實沒吃虧之後,這才收了鍬把,對着身後的小傑爸說了一句,“這回饒了你,不用跪搓衣板了,你就在這看着,誰要是敢欺負鷂子你就上,我回家給你們準備飯去。”說完就風風火火的走了。
小傑爸擦了擦額頭的汗,“怎麼樣鷂子?你這就沒事兒了?”
我點點頭,“沒事兒了叔,等一會兒公安局的同志來了,我講一下情況就好,你先回去吧。”
小傑爸拚命搖頭,“別別,我就在這看着,鷂子你別坑我,這時候我回去,你嬸子會扒了我的皮。”
二壞在旁邊還幫腔呢,“對,我們不回去,誰敢欺負鷂子哥,我就揍誰。”
我被這英雄的一家人感動得夠嗆,正感慨呢,大隊院子裏傳來一陣汽車剎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