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8
【DearBrother:
我誠摯的邀請你來參加家族聚會,中午十二點準時出發,會有車在你家小區樓下等着接你的。車牌號聿A1073警,晚上不見不散。
對了,善意提醒,機票錢記得報銷哦。
你親愛的老哥。】
收到這封帶火漆的信件的時候,林嗣遠才剛剛醒過來。
他敢相信,寫下這封信的人,他口中的弟弟,更類似於小崽子,過分一點可以加個狗。他隨手將信紙扔在茶几上,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去冰箱裏面扒拉吃的。
李毓和楊諶釗大概快一個月沒有回家了,也就是說這次家族聚會,得是他一個人去處理?
林嗣遠坐在吧枱上,盯着天花板發獃,大概是個鴻門宴?會不會一去參加,然後就被抓住,用來威脅李毓和楊諶釗,讓他們放棄對於楊家的權力劃分。說起來,楊家啊……真的是,一家子都是一群瘋子。
不是瘋子的話,隔了好幾個省幹嘛不直接發郵件,或者是微信QQ,而是千里之外,選擇快遞一封信件?這不是有病是什麼?這不僅是有病,還是有大病。
“叮!”微波爐一聲脆響喚回了林嗣遠的思緒,他端出溫熱的三明治,覺得沒有什麼胃口可言,而偏偏林嗣遠雖然算不上廚房殺手,但廚藝也真的就那樣了。
所以他也懶得折騰,湊合一下得了。
真安靜,頂樓就算了,周圍幾乎聽不到外間什麼車輛來去的響動。
挺奇怪的,有時候這樣醒過來,站在窗口俯瞰這個城市的時候,林嗣遠會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不存在一樣,又或者,這個世界就好像是只剩下他一個人一樣。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很能理解,為什麼嚴邃單獨在家的時候,總喜歡放着電視了。就算是肥皂偶像劇,大概聽着那些喧雜,還能讓自己保有着還在這個世上活着的想法。
嚴邃最近很忙,忙東忙西的,反正就是忙。
他曾評價嚴邃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林嗣遠不知道的是,這個東西他也有。他和嚴邃各自踏上征程,於是就默契地從對方的視野退場,只在需要的時候,默默聽對方說點話。
彼此就是那種光是在腦海裏面想起就覺得很舒心的關係。
但現在不是思慮這些的時候,他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他那個名義上的兄長,說話沒頭沒尾的,林嗣遠也不知道自己這次過去要待多久,索性還是收拾了一點簡單的行李。
林嗣遠掐着點下樓。
看到來接自己的人的時候,只覺得自己老哥還真的是給面子,居然直接派警車過來,其實他的真實想法,是直接三件套上一下吧?!
開車的小美女打開車門下來,當著林嗣遠的面,和手機裏面的照片左右對了對,確定沒問題后,問了一句,“是楊煥楊處的弟弟,林嗣遠么?”
林嗣遠就很納悶,既然你要問,你剛剛拿着照片看個什麼勁?
但他還是禮貌乖巧地點了頭,“是我。”
“好的,你很準時嘛。”郭慧慧拍了拍副駕駛的車前燈,示意林嗣遠上車。
打燈轉向,駛離小區,郭慧慧說著,“我和楊處都算不上什麼太熟的關係,但是楊處和我們處長比較熟,正好我處長呢,去渡洲那邊開會了,我待會兒要去接機,楊處說你也要去機場,讓我順道捎你一程。”
林嗣遠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原來他就是個順手的,就像是打包快遞時附加的盒子膠袋一樣,是吧?
郭慧慧同志雖然在自己的親愛的處長手下的時候,是皮實了一點,但是通常出任務的時候,都是簡明扼要交代情況,之後就火速進入角色的。因此,只提及為何由她來接林嗣遠之後,從小區到機場一段路,全程一言不發。
等林嗣遠從後備箱拿出自己的密碼箱,並給她關上後備箱之後,郭慧慧同志,直接一腳油門,揚長而去。轉眼讓林同學站在原地車尾氣都看不見。
林嗣遠眉骨微微下壓,拎着自己的行李箱混雜在熙攘的人群中,獨自一人取票登機。
林嗣遠取好自己的機票,正在瞄着就近滾動播放屏幕的通知,對照一下自己的航班信息。
“嗯哼,小朋友也是去徽封……”突然有人在他的背後說。
這個是女人的聲音,語意和善,但語氣聽起來卻沒有什麼溫度,以至於林嗣遠竟然霎時背脊僵直了一下。
他不曉得自己該說點什麼,只是下意識回頭看過去,卻見那剛剛對他說話的女人微微點頭示意自己並非有意看他的航班信息,真的是不小心瞄到的,就直接轉身走了。
坦白說,雖然林嗣遠有男朋友,但站在個人欣賞角度而言,那女人長得超級靚,雖然只是簡單的牛仔褲,緊身白T,也依舊還是好看。
林嗣遠挑了挑眉梢,算了算時間,跟着大部隊排隊過安檢了。
在候機室的時候,果不其然又見到了那個漂亮女人。
就坐在他的前端,安靜地看着一本雜誌畫報。
從昭陽到徽封,航班時刻表上面顯示所需兩小時五十五分鐘,這樣算下來,三小時是沒有問題的。也就是林嗣遠落地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左右,接近傍晚,正好趕得上家族聚會的晚飯飯點嗎?
雖然林同學選讀的是理科,但是高一學地理的時候,對於徽封這個城市也還是有點了解的,怎麼說呢,徽封是宣淮省的省會城市,景色較於南方的水鄉,偏向壯闊。可惜每次去都很匆忙,因此林嗣遠並沒有好好體驗過。
每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都會給林嗣遠帶來一種極度的不真實感,就像是踩在非牛頓液體一樣的感覺,搖搖晃晃的。
幸好雖然和那個名為楊煥的老哥不對付,但是他的楊煥老哥還是會老老實實的安排好接機的人,不至於讓林嗣遠坐了足足三個小時的飛機還得自己辛苦打車。
和李毓楊諶釗回來的時候,林嗣遠不用擔心接機的問題,因為他們會直接租車帶着他過去。但是今天是他第一次過來,雖然李毓和楊諶釗都有發信息示意,他可以放心地過來。也就是這並不是一場鴻門宴,也或者是即使是,那就算是他不小心掛逼了,也還能有知情人給他來收屍。
但是等林嗣遠看到來接自己的那個大叔的時候,他還是結結實實地怔住了。
那身高一米八八,得有吧?!
那膀子,一拳過來,他得當場倒退幾米吧?
林嗣遠一直都對自己挺有信心的,當然,這些都是在不知道自己的老爹老媽到底是在幹什麼之前了。自從知道了他們的真實身份,真實工作,他就明白了,自己那三腳貓的拳頭,根本就不夠看的。
要不是那大叔手裏面高高舉着印着他名字的牌子,他是真的很想裝作不認識,然後直接跑路得了。
或許是因為林嗣遠的表情太過於憋屈,要不是看他是自願上車的,機場進進出出的人,估計都得認為他是被綁架了。
以及開車的時候,林嗣遠是真的很想說一句,大叔你能把你墨鏡摘了行嗎?我怕你看不清路啊!!!
但還好,在夜幕降臨之際,他還是成功抵達了楊家的老宅。
嗯,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很老的宅子。
說是別墅有點委屈了,這裏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尖頂城堡,除了這裏,林嗣遠見這種建築,就只有在書上或者是電視上了。典型的哥德式建築風格,窄窗,通體暗灰色,在魏然而立的同時又給人以一種神秘的氣息。
雖然來過幾次,但每一次,林嗣遠都會暗暗感嘆——錢多燒的。
而且今天的情況壓根和楊煥口裏面說的家族聚會不一樣,這他媽的哪裏是什麼家族聚會,這分明是商業巨佬聯誼促談大會吧?!
去地下車庫的時候,看到那些下車一水兒要不是白色就是黑色正裝的,或者是小禮服,小高跟踩在地磚上,“噠噠噠……”的人,林嗣遠瞄了瞄自己身上的T恤衫和牛仔褲,覺得自己肯定是被耍了。
幸好接他的大叔還算是有點良心,還知會了楊煥一聲,所以林嗣遠才剛剛把自己的密碼箱拉出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後。
不用回頭他都能知道是誰,果然,只聽那男子笑了一聲,語氣揶揄,“老弟,你就這樣子過來了?”
林嗣遠回頭,他的身前站着一個身形修長,氣質風流的年輕男子,有一頭及肩的頭髮。這是他名義上的哥哥,楊諶釗的侄子——楊煥。
聽說是年紀輕輕已經當上了處長,除此之外,一張長得浪蕩又艷麗的臉才更讓人過目不忘。
楊煥也是一身標準定製的西服,不過看他這樣,林嗣遠不覺得稀奇,因為這人打扮就是這樣,他每次見到都是這樣的。
楊煥唇邊弧度模模糊糊,看不清是笑意還是什麼,淡聲說著,“上去換身衣服吧,你自己房間裏面有。”
林嗣遠不語。
他來這邊並不會久留,所謂的房間衣櫃都是空的,照這個意思,應該是楊煥準備的了。
雖然看着是不對付的樣子,但其實林嗣遠對於這個沒有什麼血緣的便宜哥哥,觀感還行,並不是很差,很簡單,沒人會對長得好看的人第一眼就印象差。
等他到了房間后,才發現,不止衣服,就連鋥明瓦亮的定製皮鞋也都有,一套都給他備齊了。
林嗣遠對這棟建族還算熟悉,起碼也還是來過幾次了,而且也並沒有出現什麼所謂的禁地,不能進入的房間。很現實,這裏不讓進的都直接鎖上的,林嗣遠沒興趣做什麼溜門撬鎖的事情。
林嗣遠記得,當男人穿上西裝時,他應該看起來像那些重要的頭面人物。可是他看着自己落在鏡子裏面的樣子的時候,一時之間只覺得茫然,他不清楚自己該幹什麼。
他知道外面現在在發生着什麼,那些可能在電視或者是報紙上出現過的名流政要正在高談闊論,他被叫到這個地方,看起來就像是那種會出現在電視小說裏面的劇情,大戶人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或者是養子這樣的情節,然後認祖歸宗后,開始接管家族事務,他得學會和那些虛與委蛇的人交涉攀談。
可是他覺得很煩,他就像是被突然丟在了這個圈子裏面,他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那些曾經引以為傲的成績、拳腳,都沒有哪一處值得在這種場合提起。
他就像是突然闖入了掠奪者領地的可憐的小獸一般,也許下一秒就會被利爪撕扯成碎片。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那個害得他陷落到了這種境地的便宜老哥,又他媽的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林嗣遠捏了捏手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不該問問嚴邃在做什麼。
不過等他走到大廳的時候,看到那些長桌上擺放着的點心,餐品的時候,林嗣遠又突然覺得,其實也還行。當然了,要是往常他是不會覺得什麼的,關鍵是今天他就吃了一頓,然後在飛機上的時候,那飛機餐也沒有怎麼吃。
他現在是真的餓了。
沒誰特別注意他,現在這個在天頂的奢華吊燈下被映照得金碧輝煌的大廳裏面,滿是全身看起來流光溢彩的男男女女,幾乎就像是一場浮光掠影的夢境,一睜眼發現自己其實是躺在四面發白的空房間裏面。
當然不會有人刻意注意他了,林嗣遠看起來和那些普通的世家貴族小少爺也沒有什麼區別,聚會是給大人談笑的,至於小孩子,該上哪兒玩就去哪兒玩去,吃得嘴角沾着點心渣的時候,也許還能逗得幾個大人混在一起笑鬧一下。
林嗣遠盯着面前的鉗子被敲得有幾道裂縫的螃蟹看着,心說,好像還得上手,這種程度不是可以直接把蟹肉挑出來的程度。
他正猶豫着自己是要考慮到這裏畢竟是楊家,作為東道主,雖然他只是一個外姓子孫,但還是得拿出做主人的風範,輕輕地用叉子掰開螃蟹鉗子呢?還是去你媽的,老子都餓了一天了,才懶得管這些烏七八糟的?
突然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誒誒,朋友,可以把你面前的澳龍遞我一隻嗎?”
哇,突然被人拍肩,按照林嗣遠以前的德行,他差點直接一個肘擊甩過去。
他回頭一看,是一個上半身穿着黑色兩粒扣小馬甲的男生,嗯,是男生,不是男人,看着是和他差不多一個年紀的男生。估計是嫌熱,把西服外套給脫了。
林嗣遠從開始正式接觸這個圈子后,他就明白了,這個圈子最不缺的就是長得好看的人,眼前的這個男生就這樣,整體略顯冷淡,但偏偏抬眼看着誰的時候,顯得那雙眼睛狹長又深邃。尤其是在那種晃眼的燈光下,看起來像是畫了眼線一樣。
可能是見林嗣遠沒有什麼動靜,男生眨了眨眼睛,再次禮貌詢問,“可以遞一隻澳龍給我嗎?”
林嗣遠正要遞給他,突然響起一聲,“謝景,你還要吃多少?”
林嗣遠面前的男生立刻撇嘴,一臉委屈,“隊長,說話憑良心好吧,我一大早就被你叫起來,然後趕飛機,我才剛剛吃一點啊!”
白夜走到謝景的身邊站定,指了指他旁邊的一堆蝦殼子,“你管這個叫一點?”
謝景義正辭嚴,“那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啊。”
“不是你自己說的你要吃烤全羊,你現在吃那麼多,還吃得下去?”
謝景思索了一下,自己有說過這話?不過來的時候做攻略,徽封的烤全羊確實是一絕,但是現在……他撇撇嘴,“好吧,那我不吃烤全羊了。”
白夜,“……”
真的,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行,那我明天帶你去吃,你現在自己玩,注意不要喝酒,喝酒不能喝醉。”
“知道了,隊長最好了!”謝景激動得差點當場給白夜一個抱抱。
白夜動作乾脆利落地往後一退,“別想着把你手上的油抹我衣服上。”
林嗣遠感覺自己的腦細胞又他媽的不夠用了,那個剛剛乾脆入場,被眼前這叫謝景的男生喊作隊長的人,他媽的——長得好帥!而且還是那種正宗的冷厲、肅殺的帥氣。直視他的眼睛的時候,幾乎就像是裏面藏着刀劍。
這就是這種名流聚會的通病,各式品種的菜品點心都會擺上一點,而不是按量來的,沒了才會補。謝景盯這隻澳龍還挺久了,只是澳龍面前一直有人,怎麼著?難道他也要吃?
最終,謝景忍痛做了個決定,“那要不然,一人一半?”
“啊?”林嗣遠沒太反應過來。
謝景指了指他手裏的澳龍,“從中間劈還是前後劈?”
顯然林嗣遠之前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在這樣的場合上遇到一個同道中人,於是——
“是吧?我也覺得這種聚會就他媽的無聊,要不是我隊長拚命地求我,我才不會過來。”
林嗣遠點點頭,表示贊同,內心想,你叫那個男的隊長,那你豈不是他的手下,有你這麼說你的領導的嗎?
兩個人簡直拿出了吃席的架勢,只差沒有當場拿餐布裹着一桌子吃的溜之大吉了。林嗣遠和謝景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偷偷分享一樣摸了一點的小點心。
這兒是大廳出門拐彎的門廊,確實沒有什麼人,關鍵是還有一張小桌子和小椅子,林嗣遠知道這裏是用來閑着無聊喝下午茶的地方。謝景還納悶怎麼林嗣遠隨便一拐就找到了這麼個好地方,他哪裏知道這裏其實是林嗣遠的地盤。
“不過,今天是要幹什麼?這麼多人?”
謝景疑惑,“你都過來了,你不知道?”
他確實不知道啊,他是個無辜的受害者,被自己的便宜老哥給坑過來的。
謝景簡明扼要,“就是交流聯絡啊。”
林嗣遠感覺他說了跟沒有說一樣。
“不過,我看你這個年紀,應該和我一樣是新生吧?”
“嗯?”林嗣遠有些意外,“你也是學院的學生?”
“這一屆的,就等着入學了。而且我還挺曲折的,我之前資料一直不過關,我隊長找了好多關係才把我給我弄進去的。”
林嗣遠問着,“你選什麼專業啊?”
“選修課都要去聽,必修我選的是機械工程製造和機構組織管理,俗稱機管。”謝景顧左右而言他,“我悄悄給你說,機管是我隊長特意給我說的,學院各機構裏面的領導人基本上都要修機管,不然以後出來不一定當老大,懂嗎?而且這堂課聽說挺好修的,主要就是了解各機構組織的歷史沿革和形成部分就行。”
“還帶歷史?”
“嗯。”謝景點點頭,“就像是執令司那邊,你知道執令司嗎?”
林嗣遠一臉懵。
“好吧,反正這個執令司要學起來可長了,能夠追溯到很久遠很久遠的歷史。”
這些林嗣遠都不知道,李毓給他說的是,到時候老師會給他安排的。
現在聽謝景提起來,他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被賣了啊?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謝景掰了掰手指頭,“鍊金術,這個和機械製造那邊一般多多少少是有點掛鈎的,還有製藥,體育一般都是主修冷兵器,學院那邊對於刀劍的執着勝過槍炮,還有簡單的側寫也要學,因為我隊長給我說的,很多時候學院佈置的課業,都是虛無縹緲的,就像是你面前就是這樣的一堆殘渣,給你擺出來一個點,你就要根據這個點聯想剖析出來。”
“……”林嗣遠真的覺得自己是被賣了!
謝景見他獃獃的沒有什麼反應,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突然有人站在走廊的一頭,喊着,“謝景。”
謝景聞言抬頭看過去,朗聲,“隊長!”
“過來。”
“我隊長叫我了,我得過去了。”謝景站起身,“期待新生入學的時候,能遇到你,如果你選修的專業和我一樣,大家可以交個朋友哦。”
林嗣遠訥訥地點了個頭。
謝景勾了勾唇角,轉身,朝着自己的隊長大步跑了過去。
謝景上一次露出這樣的笑意的時候,還是面對趙昭,就是那種算不上憐憫但是又帶着淡淡的悲痛的情緒。
又只剩下林嗣遠一個人了,他揪了塊華夫餅扔進嘴裏,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經典的探戈舞曲,現在正是入場的時候。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麼謝景會被叫走了。
想明白了,他更不想動了。身側傳來動靜,穿着香檳色禮服裙的漂亮女人抬手搭在他身側的欄杆上,手裏拿着酒瓶,問他,“小朋友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裏?”
他認得這個女人,是今天在機場遇見的那個。
長相冷淡,說話沒什麼表情的時候,寡淡得像是一張白紙一樣。
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被打斷了,他那個便宜老哥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蹦出來,喊着,“蘇茴,跳舞嗎?”
“誒?”蘇茴有點疑惑,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楊煥,“我和你嗎?”
楊煥一聳肩,“不然呢?”
“好啊。”面無表情的女人突然開心地笑起來,輕輕地將自己的酒瓶拋給林嗣遠,得虧林嗣遠反應快,飛速接過,才不至於讓那酒瓶當場四分五裂。
被楊煥叫做蘇茴的女人,看起來像是喝醉了一樣,搖搖晃晃地朝楊煥走過去。
楊煥上前扶住她,“行不行啊你?”
他嘴上揶揄,動作卻紳士一樣輕輕牽過了蘇茴的手。
蘇茴,“就在這兒吧,裏面人肯定超級多。”
楊煥微微挑眉,適時流露出一點驚詫的表情,“在這兒你聽得到?”
“大哥,我還沒有聾。”蘇茴抬起自己的手,宛如天鵝,隨着音樂做出的動作,標準凌厲,完全挑不出錯來。似乎剛剛她喝醉的樣子,只是林嗣遠的錯覺一般。
楊煥無奈,拿出一副捨命陪君子的架勢。
於是,他們在偏遠的前廳,在風中隨着模糊的舞曲,旋轉、強勁地擺頭,探戈似乎就是這樣的存在,像是自帶千軍萬馬一般,此刻他們不是在跳舞,他們是在用這首舞曲當作背景從而衝鋒陷陣!
林嗣遠看着,心想結束的時候自己要不要鼓掌。
然後,他一直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來,生怕打斷別人的節奏,林嗣遠趕緊接了。
“怎麼了?”林嗣遠小聲問着,是嚴邃的電話。
“沒怎麼啊。”嚴邃說著,“我們今天還沒有打過電話誒。”
是,林嗣遠說了自己今天要出趟遠門,還要坐飛機,可能沒什麼時間打電話。
可是接通了也不知道說什麼。
但是林嗣遠也沒有掛,兩人就這麼靜默着。
曲子漸漸結束,林嗣遠看見蘇茴的裙擺飛揚,他那個便宜老哥楊煥拉着蘇茴的手,由着她在自己的身側旋轉,鞋跟落在地磚上的聲音清脆又規律。
林嗣遠叫他,“嚴邃。”
“嗯?”
“我們學跳舞吧。”
林嗣遠以為嚴邃還會問他為什麼突然有這個想法了,結果嚴邃只是笑了笑,說,“好啊。”
那聲音就像是從風裏面飄過來的一樣,伴隨着浩渺塵世的萬千煙火,輕柔得讓人心上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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