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說法又變了
鍾錦初被扔出來了。
在絕夜塵絮絮叨叨的時候,她忍不住悄悄眯了眼,本只是想讓雙眸稍微休息休息,然而怎麼也不曾料到,她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甚至睡得像豬一樣死,一點感受也沒有。
再醒來時,便身處這寂寥無人的樹林之中了。
此時已夜深,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蒼穹,氣氛倒更顯詭異。
一陣陰風吹過,葉子便也“嚓嚓嚓”的作響,鍾錦初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的手臂,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雙腳也煩躁地跺了跺,跺在鋪了滿地的落葉之上,又是一陣“咔擦咔擦”的細碎響聲,在這靜謐的夜裏,格外刺耳。
絕夜塵實在是太沒氣量了。
不過就是在他講得痛快時小眯了一下,怎麼就至於將她丟出來?
丟出來便也罷了,丟回隨風院不好嗎,做什麼將她丟到這毫無人煙的地方?
她是真的不知說什麼才好。
莫非修為高深的人都有小肚雞腸的特性?
譬如那白離,跟他說話可是要將心提到嗓子眼的,指不定哪句沒說好便被他冷眼相待、冷嘲熱諷。
再譬如這絕夜塵,不過是不聽他講故事,便被毫不留情地丟了出來。
這些高人的想法,實在是鍾錦初一個小姑娘不懂的。
“該死的絕夜塵。”
小姑娘只能呲牙咧嘴地咒罵一句。
“還有該死的景塵。”
若不是景塵,她何至於此?
也不知那景塵發了什麼病,像條瘋狗似的咬住她便不鬆口。
非說她修鍊了邪功!
“笑話,我若是會什麼邪功,定然是第一個把你熬成一鍋骨頭湯,還輪得到你在這……”
小姑娘忿忿不平,既然如今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又受着夜間冷風的吹,身體上不痛快了,那嘴上定是要討個痛快的。
反正也無人聽見,此時不罵,更待何時?
只是她罵得正痛快,卻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又驚恐又憤怒的一聲:
“誰?”
聽這聲音,應當是個年輕男子。
小姑娘皺了皺眉,絲毫未察覺到那男子是在問她,下意識便也吼了一句:
“誰誰?”
難道除了那個男子,這裏還有什麼旁人?
聽那男子的口吻,怕還是個來者不善的。
小姑娘虛眯起眸子,警惕地環顧四周,渾身俱是緊繃了起來,右手暗自摸上腰間錦囊,腦中迅速回想着這錦囊中是否有什麼能用得上的。
並未察覺任何異常,倒是那聲音,又傳來了:
“誰、誰誰?”
鍾錦初:???這男子怕不是年紀輕輕就傻了?
小姑娘一時語噎,那男子卻也不說話了,林中霎時便又是一陣靜謐。
……這男子總不會在等小姑娘接一句“誰誰誰誰”吧?她是這麼無趣的人嗎?
小心翼翼地往前邁了一步,小姑娘雙手叉腰,深吸一口氣,大吼:
“什麼人裝神弄鬼的,出來,我們可不怕你!”
雖說她與那男子也並不相識,然如今可是有個危險的“第三人”在場,她謊稱與那男子一夥的,也好嚇唬嚇唬那“第三人”。
這般做法雖不知能有多大成效,卻也是小姑娘當下能想出來的最好法子了。
只是她不知,此番話一出,那不遠處同樣滿臉謹慎的年輕男子便又是渾身一抽搐,緊了緊手中握着的劍,只是冷汗不斷從額角滑下,甚至掌間也緊張地出了不少汗,一片濕膩,感覺手中的劍似乎更握不住了。
這放言要將別人熬成骨頭湯的傢伙,竟然還有同夥?
他這麼弱小,不然還是趁蹤跡未暴露,快些逃吧≧﹏≦。
腳下步子微移,雙眸依舊如臨大敵地盯着周圍,見無人察覺,猛地轉頭,正想離去,恍然間卻不知想起了什麼,那腳步驀然地便又停了下來。
最終,他咬緊牙關,吞咽下一口口水,再次舉起手中劍,在月光的照射下,劍刃上亮光一晃而過,劍尖卻不知該指向何處,只能警惕地緩慢轉移着方向,以防不知從何處突然竄出什麼危險的人物。
小姑娘正疑惑着怎麼突然沒了動靜,卻又聽那男子開口了:
“宇、宇玄宗的、五、五具白骨,是、不是你、你做的好事?”
此次話長了些,只是顫抖不已,又停停頓頓的。
聽着着實是累人。
好歹是個男子,怎麼膽兒比她還小?
他方才不開口便也罷了,如今這麼一出聲,還如何唬那“第三人”?
小姑娘心中暗罵這男子蠢笨,同時放輕腳步,貓着身子往旁邊走去。
無論是那男子還是“第三人”,她總得尋着人。
“怎、怎麼不出聲了?我、我告訴你,做人、做人要敢作敢當。你、你既然、既然害了人,那就去、告訴別人,就說,說那些人是你害的,不、不要連累、了、路宛。”
小姑娘一邊輕着步子往旁處走,手又要時不時地將擋在眼前的樹枝緩緩移開,同時又要屏住呼吸,免得被察覺,可不是一般的費神。
正無精力理會那男子,卻恍然間聽見了熟悉的名字。
路宛!
那個失蹤的宇玄宗弟子。
據傳她平日裏一慣沉默,只是恰巧與那最終淪為白骨的五人有過節,又恰巧的在那五人出事後失蹤了。
呵呵呵,這麼恰巧,誰信啊?
反正她鍾錦初是不信的。
只是這男子如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連累了路宛?
一時間,小姑娘蹙緊了眉頭,甚至顧及不得什麼第三人,霎時便挺直了腰,問道:
“什麼連累路宛?你說清楚,路宛怎麼了?”
循着那男子聲音的來處,小姑娘加快了腳下步伐。
“你、你裝什麼?你不是修、修鍊了邪功嗎?歸、歸虛功法是、是你煉的吧?
現、現在眾人都說是、是路宛修鍊了邪功,又、又殺了魏聽蓉那、那五個人,還、還說要將她逐出、逐出宇玄宗,你快、快出來澄清。
路、路宛現在、行蹤不明,不能、等她一回來就、就發現自己受了這麼大、大的委屈。”
小姑娘依舊趕着路,如今她算是聽明白了,這男子分明是在與她對話的,這裏估計是本就沒有什麼“第三人”。
只是那男子誤會了她的話,將她當作了修鍊歸虛功法之人。
呵,又是這個歸虛功法。
她怎麼就與這歸虛功法糾纏個沒完了?
只是這男子所言,依舊令人迷惑。
眾人都道是路宛殺了另五人?
如今不該傳言是她鍾錦初害了那五人嗎?
畢竟那日眾目睽睽之下,伏魔金針從她的體內逼出了魔氣,更有告發信與景塵的所謂“證言”。
雖說她覺着那金針定有古怪,告發信亦是來歷不明,甚至景塵所言更是栽贓陷害。
然而這般情況下,不明真相的眾人傳她鍾錦初乃是修鍊邪功之人,實則才順理成章吧?
自她與絕夜塵提及要回隨風院后,心中便想好此次回來定是會被眾人誤會擠兌甚至惡言相向的,再嚴重些,許是還免不了一場打鬥。
卻怎麼也不曾想過,如今眾人傳的,竟又是之前那說法?
路宛才是罪魁禍首?
小姑娘心中,當然是贊同這說法的,實則她正是對那路宛懷疑得緊,甚至還就這事兒,與鍾錦媛打了賭。
只是這說法卻來得莫名其妙。
此處林子裏的樹着實不少,枝枝幹乾的擋了小姑娘不少視線,也使得她行進艱難,半晌,分明察覺與那男子越來越近了,卻始終不見人影。
“為何又說路宛修鍊了邪功?你又是路宛的何人,為何替路宛說話?”
她只能隔着不知多遠的距離,沖那男子喊話。
“我、我是路宛……”
“你是路宛Σ(っ°Д°;)っ?”
“路宛的、的同門師兄。”
“( ̄_ ̄|||)……”
鍾錦初扶了扶額,與這人溝通當真是困難,好在也並非一無所獲。
他是路宛的同門師兄,那自然便是宇玄宗的弟子。
只是……
“我問你如今眾人為何又說路宛修鍊了邪功?還有這裏究竟是何處?”
小姑娘皺眉,很是焦躁。
她本無意於管這些破事的,只是前有與鍾錦媛的賭約,後有景塵莫名其妙的栽贓,如今又有送上門來的線索,不問白不問。
“你、你到底是何人?為、為何不知曉這裏是何處卻、卻身在此處?你、你是、怎麼來的?”
那男子卻又深吸一口氣,極力穩下心神,覺得如此坐以待斃不是好法子,於是緩緩抬起腳,小心翼翼地往一旁移去,正與小姑娘方才的動作如出一轍,貓着腰,放輕腳步,甚至呼吸也收得緩慢而綿長,只是手中多了一把長劍罷了。
鍾錦初便仔細聽着,總感覺那聲音方才還在近處,如今卻又越來越遠,更不知來處了。
(╯‵□′)╯︵┻━┻搞什麼?
“逃過來的。”
小姑娘沒好氣地答了一句。
“逃?”
“是啊,逃。我本與爹娘住在一山莊裏,今日莊裏突然闖了個凶神惡煞的人進來,要搶我們的地。爹娘不肯,那人袖袍一揮,便將我阿爹阿娘變成了兩具白骨。我太害怕了,轉身便跑,不知怎麼的,就跑到了這裏。”
小姑娘編起謊話來,臉不紅氣不喘,一席話說完,甚至覺得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