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景塵出手狠絕
鍾錦媛聞言,虛眯起眸,面色霎時便又冷了許多,正想出口反駁,卻被同樣陰沉着一張臉的鐘荀諶搶先了:
“凌兄,於理上說不過,便如黃毛小兒般無端出言詆毀,莫非這便是貴門派的處事之風?”
話里雖是在諷刺景塵的,鍾荀諶卻是連瞧都不瞧景塵一眼,彷彿只一眼便會污了自己的雙目一般。他反倒是轉而對着凌珹道了這麼一句。
凌珹本還從旁瞧戲,只時不時地出來添把火,卻並無過多涉入此事的意思。
如今鍾荀諶這麼一句,倒也算是將他捲入了。
“鍾兄,此言差矣。”索性凌珹又將摺扇掏出來,在鍾荀諶面前一搖一搖地,將扇子給晃了起來,“先有書信為證,後有景塵的親眼目睹,如今又有這房中來歷不明的白骨。為了宇玄宗乃至天下人的安危着想,景塵想以金針試令妹,着實亦是人之常情。”
“呵,依凌兄所言,反倒是我鍾荀諶不通常情了?”
此話一出,凌珹手中動作一滯,面色倒是有幾分糾結。
一來他身為宇玄宗二公子,自然是不可能不幫景塵,反倒向著千嵐門的。
可二來,他好不容易才打探到鍾荀諶的喜好,昨夜特意以美酒相邀,一番長談下來,兩人才熟識了不少,他可不想被今日這麼一出打亂了。
再三思索,他只能道:
“鍾兄,我也並無此意,只是……”
然,他話未說完,便被鍾荀諶的一聲怒吼打斷:
“夠了!宇玄宗的諸位不如想想,眾人皆知,家妹自小體弱,毫無修為。雖是我千嵐門的二小姐,卻也不過比那凡人多幾十年壽命罷了,如此五根金針下去,生死尚且不論,她受的傷豈是區區幾瓶丹藥可以治癒的?她的疼痛諸位又當如何補償?宇玄宗又將千嵐門的臉面置於了何地?”
凌哲依舊是淡笑着,也不知他心中究竟作何打算。
凌珹面色倒是添了幾分煩躁,此事竟是發展得比想像中還要複雜許多。
今早凌哲收到那封信,而後景塵又上門來說了自己曾發現鍾二小姐的房內有邪氣溢出。
歸虛功法之事馬虎不得,宇玄宗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七百年前之事再次發生。
兩相權衡之下,一行人這才闖了隨風院,本只是想先將那小姑娘帶回去問話,待調查清楚了再談後事。
卻不知怎麼,一步一步地,便成了如今這局面。
其中最令人意想不到的,還屬景塵竟然掏出了伏魔金針!
傳言,這伏魔金針七百多年前乃是由白離仙尊所造,所用材料不詳,鍛造手法更是無從得知。
據記載,白離仙尊當初也僅僅打造了三副,而其中兩副已被損毀,保留下來的,僅最後一副。
這東西可是對付魔族的利器,有了它,宇玄宗定是如虎添翼的。
數百年來,宇玄宗亦是未曾停止過在暗中搜羅。
然而,卻一無所獲。
幾百年間,無數個修仙門派倒下,又無數個門派興起,修仙者們甚至不知,有關伏魔金針之事,究竟是確有其事,還是人們的以訛傳訛罷了。
又過數十年,伏魔金針再無新傳說,當初苦苦尋覓的人,亦是逐一放棄,甚至不再與後人提及此事,伏魔金針便也漸漸從修仙界淡出了。
以至景塵拿出伏魔金針時,宇玄宗那些弟子們除了驚嘆,卻鮮少有人知曉曾經有關伏魔金針的那些傳說。
也僅有凌珹這樣大門派的大人物,才心知肚明這伏魔金針是確確實實存在過的。
卻怎麼也想不到,如今竟是被景塵以這樣的形式拿出來了!
景塵這伏魔金針究竟是真是假?
又是從何而來?
凌哲父子倆想來想去,一致認為,最有可能的情況便是陸方賢不知從何處得了這金針,並私下裏將它贈予了景塵。
這陸方賢修為確實深厚,人也確實護短得緊。
他收來的弟子,要打要罵只能由他,卻是不容外人有半分置喙。
他得來的寶物,要扔要送亦是隨他,甚至是得了伏魔金針這樣的珍寶也不與凌哲這個做掌門的通報一聲。
而他的地位,在修仙界也是舉足輕重的,完全可與凌哲相提並論。
甚至,因凌哲鮮少顯露身手,陸方賢明面上地位雖不如凌哲,實則在修仙者們的心中,究竟孰高孰低怕是還未可知。
這樣的他,得來的寶物怎會少?
而他的寶物,向來只傳座下兩弟子,從不給旁人分半杯羹。
今日若不是景塵將這伏魔金針取出來,凌哲父子甚至還不知自己苦苦尋覓的東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恐怕正是因為景塵平日裏見的寶物便不知有多少,如今才會這般毫無防備地便將這樣的稀世珍寶堂而皇之地取出來。
凌珹咬咬牙,羨慕得緊,又着實無可奈何。
誰叫他不是陸方賢的弟子呢!
當初他也想拜陸方賢為師,陸方賢卻說他天資不足,不願收他!
任憑凌哲腆着一張臉,好話說盡,嘴皮子也磨破,陸方賢回應的卻始終只兩個字:
“不收!”
後來卻是在內門大選中,一眼相中了景塵,收了景塵為徒。
這景塵究竟有多麼天資聰穎?
凌珹可是完完全全沒瞧出來!
方才還不是險些被砍去了右手?
就這能耐,凌珹實在是不服氣!
然而不服氣又能怎麼辦?
只能憋着!
凌珹心中正不是滋味,一旁的景塵卻猝然深皺起眉頭,嘴巴亦是痛苦地微顫着,雙眸眯起,更有幾滴冷汗從額邊滑落,彷彿在忍受什麼巨大的疼痛。
還不待旁人反應過來,他大喝一聲:
“這麼多廢話做什麼?鍾姑娘體內是否有魔氣,待我一試便知。”
話音還未落,他便整個人如一陣疾風般衝上前去,雙眸凌冽,勢如破竹,與方才全然不似一人,右手指尖依舊緊緊攥着那五根伏魔金針,左手大張,屈指為鉤,朝着鍾荀諶的身後飛撲而去。
小姑娘才察覺到異樣,又揪緊了鍾荀諶的衣裳,想將從方才起便低垂着的頭抬起來,便覺着自己的肩頭一陣刺痛,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景塵抓着肩頭,生生拎了起來,連帶着手中衣裳險些也被扯爛一片。
鍾荀諶方才便耗了過多法力,景塵的動作又實在猝不及防,此番可以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姑娘便在景塵的手中了。
站在原地的鐘荀諶怒不可遏,同時又大吃一驚。
這景塵的修為,比之方才,怎麼彷彿剎那間突飛猛進了?
本就一臉驚恐的小姑娘,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睜開眼時,便身處半空之中了。
景塵整個人浮在空中,正以左手死死扣着她的右肩,而她依舊搖搖欲墜。
小姑娘的臉色又蒼白了些。
“初兒!”
“二小姐!”
鍾錦媛與輕雲大喊一聲,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抬眸望着那半空中嬌小的身影,焦急不已。
凌珹虛眯起眸子,注視着景塵,眸中有所懷疑。
而凌哲於景塵動身的那一刻,便下意識緊了緊收於背後的雙手,卻還是未有出手,只冷聲道了句:
“景塵,住手!”
鍾荀諶咬咬牙,怒目猩紅,緊握雙拳,凝聚最後三成法力。
景塵卻是對這一切不管不顧,左手一拽,便將小姑娘高高舉起,而後狠狠一扔,小姑娘的身軀便如從高處墜落的石頭一般直直砸向了房門外。
背部着地,小姑娘驚痛,悶哼一聲,只感覺骨頭都要斷了幾根,彷彿還有那骨頭斷裂時的“咔嚓”聲在腦中迴響。
若她沒猜錯的話,此時她身下的地面,應是也凹陷下去幾分的。
“初兒!”
“景塵!”
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小姑娘感覺耳邊一直在嗡嗡作響,動了動嘴,卻又疼得說不出話。
然不過須臾,景塵便也迅速沖了出來,站定在她的身側。
毫不猶豫的,他鬆開一指,那指縫間的一針便如離弦的箭一般衝著小姑娘的左手手腕飛刺下去!
“啊!!!”
凌哲等人追出來時,只聽聞一聲痛徹心扉的吼聲,便見景塵站在庭院中,身姿一如既往的挺拔。
秋季,太陽升的也晚,此時不過也才將將掛在天際,撒下一片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將景塵的身姿拉成一道長長的影子,貼服在坑窪不平的地面上。而他的右手高舉起,手中金針在陽光下,一閃一閃,很是刺眼。
那金針,只剩四根!
而那小姑娘正癱於地面,嬌小的身軀大半俱是被景塵擋住了。
若是從旁瞧一瞧,便可發覺,那小姑娘的左手腕被一根粗長的金針狠狠貫穿,而後釘於地面,金針甚至戳進了那堅硬的地面,戳出肉眼可見的一個小洞,小洞的周圍是幾道細碎的裂縫。
從小姑娘手腕上流下來的血,正汩汩流向那些裂縫,再順着裂縫淌進地底。
小姑娘正側着身,曲着雙腿,渾身抽搐着。
她的杏眸大睜,驚恐萬分地盯着自己那被戳出一個血洞的手腕,右手抬起,想輕撫那不住流血的地方,卻又遲遲不敢下手。
只能聲嘶力竭地怒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