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白骨森森
來時不識路,需宇玄宗弟子領着,如今不過是原路返回,眾人識得路,若是墨羽跟隨着,反而有些話不便於說了。
四人踏着來時的水幕,回了懸崖上。
“哥哥,你方才可見着了?”才遠離了露華軒,鍾錦媛便着急開口,“池畔那堆,可是白骨吧?”
鍾荀諶壓低聲音答道:“確是白骨,而且是人的白骨。”
而後,皺着眉沉思……
四人從露華軒出來時,見幾名宇玄宗弟子於池畔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着,更有幾人面色驚恐。
那些弟子身子挨得不近,透過他們之間的縫隙,可見一堆白骨堆放在草坪之上。
修仙者眼神也非同尋常,即便在夜色中,四人依然瞧見了白骨之上的水滴緩緩滑落,最終滴落在草坪上,埋沒於泥土之中。
宇玄宗的事,他們身為外人,自然是不好多問,然而私下裏談論談論卻也是別人管不着的。
“那些白骨上都是水,應是從池塘里撈出來的。”輕雲仔細思索后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早知宇玄宗不安寧,卻不想竟是如此的不安寧,那森森白骨瞧着着實駭人。”鍾錦媛拍了拍胸膛,心有餘悸的樣子,“也不知是何人如此膽大,竟敢在第一門派動手。”
“此事有些怪異。”鍾荀諶面色嚴肅,“那白骨不像是人死後肉身腐爛才顯露出來的,倒像是不久前才從人體內抽離出來似的,此等狀況倒像是……”
鍾錦媛聞言似是想到了什麼,面色又白了些,急忙打斷了鍾荀諶:“哥哥,此話可莫要亂說。”
鍾荀諶斂眸,訥訥出聲:“許是我多心了。”
輕雲只覺着這兩人面色俱不善,說話卻如打啞謎般,也不知究竟在說些什麼,於是好奇問道:“你們在說些什麼?像是什麼?”
鍾錦媛卻只敷衍道:“想起一些傳聞罷了。”
擺明了不想再提。
鍾錦初卻並不覺得這話題有何不好談論的,她眨巴眨巴雙眸,望向輕雲,驀然開口,“是否只是傳聞,輕雲該是清楚的吧?輕雲已然九百多歲了,若七百年前當真發生過那般大事,輕雲不該毫無印象吧?”
“七百年前?莫非你們是說……”輕雲後知後覺道,“說來確是如此,當年寒魄修鍊歸虛功法,食人精魄,徒留白骨,所到之處白骨遍地,着實是人間煉獄。那時我身在北地,從未來過這邊,卻也對這邊的慘狀略有耳聞。”
話說至此,輕雲也覺得心中忐忑:“若如你們所說,那堆白骨也是被人食了精魄,豈不意味着又有人修鍊了歸虛功法?那七百年前的慘劇豈不是要重演?”
瞧着輕雲面色也越來越差,鍾荀諶一臉嚴肅,開口道:“只說是像,可莫要就這麼下了定論。”
鍾錦媛又道:“且不說我們還不知這白骨究竟從何而來,便是當真有人偷煉了歸虛功法,我們也不必過多擔憂。書中記載,寒魄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修仙奇才,未修鍊歸虛功法時便已難遇敵手,如他這般之人誤入歧途后才會釀成七百年前的慘劇。旁人便是煉了同種功法,卻也難達同等效果。更遑論,此事發生在宇玄宗,凌叔與兩位長老必然也是心中有數的,我們且先放寬心吧。”
鍾荀諶向來也不是個多事之人,別人家門派的事,他插不上手也不願插手。
再者,他相信凌哲作為第一門派的門主,也是個拎得清的,若宇玄宗內當真有人修鍊了歸虛功法,凌哲不會置之不理。
此時聽了鍾錦媛的話,鍾荀諶點點頭,不再言語,率先離去了。
鍾錦初姐妹便也跟上。
瞧着三人都已離去,輕雲垂下腦袋,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知我現在回北地是否還來得及……”
話說此時的露華軒外,池畔,凌哲瞧着眼前一堆白骨,緊鎖着眉,面色極其難看。
“這些都是從池水裏撈出來的?”凌哲冷聲詢問一旁的弟子。
“回門主,確實都是從這池塘里撈出來的。”弟子伸出一指,指向池塘的某一處,“其中大半都是從此處尋到的。”
他名喚暮澈,是蕭雯霜座下唯一弟子,只是資質不佳,無論如何苦煉,終究是比不過陸方賢座下兩名弟子。
旁人提起宇玄宗長老時,首先想到的便是威名在外的陸方賢,說到長老親傳弟子時,甚至不知蕭雯霜還有他這麼一個徒弟。
好在他與他師傅一樣,對這些虛名不甚在意。
暮澈也不喜宴席這般場所,向來是能不出席便不出席。
然他心思細膩,宗門內置辦宴席這般複雜的事向來由他負責。
今日也如往常一般,露華軒的宴會全交由他安排。
發生了這種事,他早已派遣門內弟子,將能查的部分都查探過了。
凌哲順着他所指方向,也看向了那處池塘。只是瞧了好久,並無頭緒。
“除卻這池塘,可有其他地方發現了白骨?”凌哲又問。
暮澈恭敬回答:“方才派了弟子去查探,再過不久便該回來了。”
凌珹始終凝望着那堆白骨,他心中所想的亦是七百年前那件事,總有些惴惴不安。
良久,見凌哲只是皺着眉卻不再說話了,凌珹才開口問道:“這些白骨可查過了?”
“是人骨,且不止一人。”暮澈眸色深沉,又走上前,拿起一根掉落在地上的樹枝,將白骨撥開一些,埋藏在白骨堆深處的,赫然是兩個頭骨,“初步估計最少兩人。但不排除還有其他地方藏着頭骨未被發現,因此具體人數還需時日將這些白骨拼湊出來再下定論。”
方才凌哲問是否在池塘外的地方發現白骨,他回答派去查探的弟子還未歸來。
可實際上,便是那些弟子沒有歸來,他心中亦清楚,若不出意外,池塘外定然還是有白骨的。
兩人的白骨不會只有池畔這麼一小堆。
“不必再等了。”陸方賢向前一步,走了出來,一揮袖袍,那堆白骨便隨着他的仙力依次飛了起來,又循着一定的規律落回在草坪上,最終拼湊成了三具殘缺不堪的人形。
凌珹鐵青着臉:“三人?”
“派去查探的弟子回來了。”暮澈看着正朝此處走來的幾個面色沉重的弟子,心中已然知曉,他之前想的不錯,白骨定不止河畔這堆。
凌哲也想到了這些,不等那些剛回來的弟子站穩腳,便着急詢問:“情況如何?”
“稟門主,”弟子屈膝行李,恭敬答道,“東崖的樹林裏有白骨無數,東崖下的峭壁上亦發現了不少白骨,都已着人搬來了。另外,東崖上發現白骨之地有打鬥痕迹,痕迹尚新,應是這兩日留下的。”
暮澈冷靜分析:“如此看來,這些人應當是在東崖上遇害,白骨又被丟至峭壁上,最後順着河水流到了池塘中。”
“東崖上只有一片樹林,向來鮮少有人去,着實是個殺人的好地方。”凌珹只覺得心中一片煩悶,習慣性地展開摺扇,又煩躁地將它合了起來。
“豈止東崖,若是沒有宴席,這露華軒都是少有人來。”凌哲向來和善的臉,此時也一片肅然,堂堂修仙界第一門派發生了如此惡劣的事,傳出去不知有多難聽。
一時無人再說話,弟子們連氣都不敢喘,容納了幾十個人的池畔異常安靜。
終於,隨着“哐當哐當”的一陣聲響,前去搬運白骨的弟子們來了。
看着裝了滿滿一推車的白骨,眾人心中駭然,臉色更是難看。
凌哲向陸方賢略一頷首:“此事還是有勞陸長老了。”
陸方賢不發一言,又一揮袖袍,推車裏的白骨也如方才一般拼湊了起來,與在池塘中發現的白骨一道,共拼成了五具屍骨。
看着這五具幾近完整的屍骨,凌珹道:“這回應當不會錯了,是五人。”
“今日之事若是傳了出去,到時別怪老夫不手下留情。”凌哲轉過身,對眾弟子冷聲威脅,事關宇玄宗名聲,他不得不手段凌厲些。
弟子們急忙屈膝行禮,保證道:“弟子絕不外傳。”
此時陸方賢望向凌哲,眼眸深沉。凌哲見狀,一揮袖袍,遣散了眾弟子。
不多時,河畔便只剩下了凌哲父子、陸方賢師徒以及蕭雯霜師徒。
凌珹自然也瞧見了陸方賢方才那一眼,此舉倒是在凌珹意料之中,只是如此一來,他心中便更不安了些,深吸一口氣,他問道:“陸長老,可是有何不妥?”
陸方賢不語,逕自靠近那五具白骨,蹲下身仔細觀察片刻,又伸出手在白骨之上拂了拂,這才起身,面色沉重地望向眾人:“有邪功的氣息。”
凌珹倒吸一口冷氣,諸如“邪功現世,白骨遍地,幾近滅門”的詞在他腦中不斷閃過,一時間,他都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只怔在原地,良久不再言語。
“七百年前……”蕭雯霜斂下眸,神色不明,語氣中卻莫名有些苦澀,“寒魄長老誤入歧途,修鍊了歸虛功法,修仙者慘死無數,宇玄宗更是首當其衝。如今這狀況,與那時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