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女人不見了。
應該說她離開了。
明媚的陽光鋪滿了整間屋子,左音垂在一側床邊的手上卻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如果不是那來自身上無法忽略的酸痛,她甚至以為昨夜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她望着這一室的頹靡,自己的衣服凌亂的撒在地上,那個女人卻一點痕迹都沒給自己留。
啊,一夜情嘛。
左音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現實,掀開了被子去尋丟在地上的衣服。
想來還真是有些出格,自己竟然就這樣草草的將自己交給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人。
不知道她姓甚名誰,甚至連她住在哪家酒店都不知道。
原本還以為會是一場艷遇的開始,結果人家只是饞你的身子。
吃干抹凈后,連一聲謝謝款待都不說就走了。
左音從沒覺得自己這麼能吐槽過,她好像在用這種過於的活潑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失落。
盛夏的陽光太過熾熱,襯得她在這個陌生的環境愈發孤獨。
左音抱着內衣褲走進了浴室,她要洗個澡,然後也離開這個荒唐的地方。
就在左音朝浴室走去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不遠處的地毯上好像有個什麼扁長方狀的東西。
陽光落在上面,反射出一層淺淺的薄荷色。
左音走過去把那東西拿了起來,發現這是一盒女士香煙。
她細細的打量着這個煙盒,那修剪的圓潤的指甲細細的描摹着盒身上鑲嵌的金邊,就好像昨夜她俯身在上,用自己的掌心摩挲女人那如雪的肌膚一般。
左音不抽煙,但左蘭抽。
賣出的畫賺得多就買盒頂好的女士香煙矯揉造作的放肆一把,賺的少就買那軟盒的華子湊活過一陣。
只摸這個煙盒的外殼,左音就知道這煙不便宜。
一盒說不定得有三位數,用左蘭的話就是,要有個冤大頭買了她店裏最高價的那幅畫才揮霍得起的煙。
被人剛打開的香煙盒裏鬆鬆散散的躺着十根細煙,左音曾品嘗過的那獨屬於沈小姐的味道輕輕淡淡的從裏面飄散了出來。
真不是個合格的一夜情情人,連東西都沒能收拾乾淨。
左音面無表情的想着,轉身把這盒香煙放進了口袋裏。
洗過澡后整個人都變得清爽了許多,左音從電梯出來,照了幾次相機,在確定鎖骨上那處紅印被創可貼完美遮住后,才若無其事的走出了酒店,隨手打了輛出租車離開了這裏。
計價表毫無感情的咔噠咔噠走着,左音摸了摸口袋剝了根棒棒糖放嘴裏,望向了窗外這座陌生卻註定讓她此生都難以忘懷的城市。
車子逐漸駛離了鬧市區,周圍的房屋也一點點的變矮減少,黃沙戈壁佔據了一望無際的大地。左音看到在那蒼茫荒蕪中開出了兩朵妖冶赤紅的花朵。
她就這樣將她的硃砂與她,一同留在了敦煌。
車子慢悠悠的轉過一個彎,太陽也跟着轉到了車側,白熾刺眼的光穿過車窗玻璃,斑駁了左音的視線。
漫天的黃沙孤寂漸漸被滿是綠意的柏樹代替,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光穿過樹葉,將少女寡淡的臉龐照得忽明忽暗,棕黑的瞳仁明亮的倒映着窗外熟悉而滿是距離感的繁華都市。
左音家在市中區的繁華地段,從長途汽車站只搭一路車就能到家。
繞過現代感十足的大樓,穿過乾淨的磚石行人路,蒼老的梧桐樹低壓壓的擠滿了破舊的老路,已經是下午下班的時間,女人訓斥孩子的聲音、三蹦子倒車的提示聲、炒菜的滋啦聲、誰家的狗叫聲交織充滿了這個哪怕被改造過依舊破爛的巷子。
左音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樹后停下了腳步,拿出一把老舊生鏽的鑰匙打開了面前這扇看起來格外體面的防盜門。
要知道,這條巷子裏不少鄰居都已經用上了智能門鎖。
出乎左音意料的狹小昏暗的屋子裏竟然開着明亮的燈,左音望着玄關處像是為自己準備的那雙嶄新的灰色拖鞋,就聞到了廚房裏傳來的噴香的炒菜味。
左音的神經登時就繃緊了,她放下的行李箱摸着包里的隨身的甩棍小心翼翼的朝廚房走去。
不排除在自己不在家的時候有人鳩佔鵲巢的可能行。
等着左音一步步朝廚房逼近,她就看到裏面一直有一個忙忙碌碌的身影。那早就沾滿了油污該報廢的圍裙緊緊的勒着女人的腰,可還是空蕩蕩的。
左音看着她一根竹竿樣的手顛起了鍋勺,甚至害怕會當場折在這裏。
這個人的確是左蘭,可是又不應該是左蘭。
左音站在廚房門口,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左蘭,像是非得從這個女人身上盯出些不同,好當場揭穿她不是她媽。
可偏偏的這個人真的是左蘭,她這邊剛把一道菜炒出來乘盤子裏,隨着就對上了自己女兒的視線。像是突然看到了什麼嚇人的東西,放在桌邊的白瓷盤子丁零噹啷的摔在了地上,連帶着犧牲的還有一盤油膩膩的青菜。
“哎呦,卧槽,你有病啊,回家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做賊啊!”左蘭用她尖利的嗓子衝著左音吼道,隨手一個炒勺就衝著左音丟了過去。
左音偏了下腦袋,炒勺擦過她的髮絲嘡的一聲就砸在了地上。
她冷冷的看着那放在檯子上的燒雞烤鴨,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這不你回來,我給你點家的溫暖啊。”左蘭笑着說道,伸過手去將燒雞的最後一根雞腿吞吃了下去。
“你哪裏來的錢?”左音的語氣依舊是泛着冷氣。
她太了解左蘭了,那一千塊錢撐死她也留不住一周,怎麼還有錢來給自己準備晚餐,還換了燈泡玻璃,甚至還有自己的拖鞋。
左蘭聽到左音這個問題,得意的笑了,“你說這個呢,不知道是不是你走了老娘的運氣就來了,一連來了兩個冤大頭,買走了兩幅畫,你媽我發大了!”
左音卻始終覺得這件事不對勁,究根到底的問道:“哪兩幅?”
左蘭得意地笑變得有些生硬了起來,她搓着手對左音講道,“害,就是我那幅最貴的……還有……”
“還有哪幅?”左音心裏泛起了不好的預感,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左蘭幾乎就是在逼着她說實話。
左蘭似乎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支支吾吾的講道:“你那幅黑布隆冬……”
左蘭的話還沒有說完,左音整個人都暴起了。
她被這個現實當頭給錘了一棒,失控憤怒的吼着面前的女人,“左蘭!你把我的畫賣了!你還帶人進我畫室了!!”
左蘭被左音吼得身子一抖,就算是平日裏她再怎麼惡劣的對待左音,左音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憤怒過。
她艱難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湊到左音身邊,像是在安撫一頭即將暴走的獅子,柔聲細語的安撫道:“沒有,我就是想臨摹你這幅畫,才……才拿出來的嘛。我發誓!媽媽怎麼會帶被人進你的房間呢?可是,你說這就是緣分啊。那個人來了,一眼就看中了這幅畫,他出價很高的,你這一年的學費都有了!這畫畫不就是為了賣錢的嘛!你看……”
“不是!我畫的這幅畫不是為了賣錢!”左音看着這個眼裏只有錢的女人,大聲的反駁着。
那是她的寶貝,是她熬過着漫長高三昏暗的寄託,是她對自己最崇拜畫家的致敬!
“我才不會為了那些破錢,把我的畫賣掉!我是有自己的理想的!我跟你不一樣!”
左蘭聽到左音這句話,一雙眼睛登時瞪得溜圓,像是要掉出眼眶來一樣。
她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左音,憤憤的駁斥道:“好啊,你這是瞧不起你媽我了是嗎?!我這賣出去的每一幅畫錢,哪一份你沒有花過!反過頭來了,你過來還嫌棄我什麼玷污了藝術理想?!沒有你老娘我的墮落,你連飯都吃不上!還談你的理想呢!要不是你,我至於過現在的日子!你這本就是欠我的!我賣了就賣了!你還想怎麼樣!”
左蘭的一句句一字字都狠狠的敲在了左音的心上,扼着左音的脖子讓她發不出聲來。
左蘭說的沒錯,沒有錢,命都活不成,還談什麼理想。
她從小看着左蘭不舍的把自己的畫賣出去,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現在反過頭來還來斥責自己的母親。
左音能站在各種方面質問左蘭,但唯獨在這裏她沒有。
就像左蘭說的,她從小長大,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用她泯滅自己的理想換來的。
左音緊咬着嘴唇,那本就沒有什麼血色的唇被她咬得慘白,她沒有辦法跟左蘭計較她把她的畫賣了的事情,這次還真的就是她欠她的。
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左音只能蹬蹬的踩着老舊的木樓梯上了樓,發泄似的砰地一聲關上了那本就搖搖欲墜的破門。
客廳里瞬間就靜了下來,窗外老街上人們的交談聲又傳進了屋子,左蘭望着這一屋子的糟亂,靠着廚房的木玻璃窗從口袋裏摸出了一盒軟中華。
那枯瘦的手好像還沒從剛才劇烈的情緒波動中緩過來,抖着對了兩下煙這才點着。
點燃的煙飄出一縷白蒙的煙,順着窗戶飄了出去,落在了幾條街以外的別墅區。
明亮巨大的玻璃將夕陽的夜空框在這面牆上,沈徠穿着寬鬆的中式汗衫背着手站在一幅畫前,正津津有味的欣賞着。
“爸爸,您說有好東西要給我瞧,是什麼啊?”沈卿姿剛從畫展回來,還穿着那條緞面的藕粉色長袖禮裙,纖細的身形被垂感十足的緞子勾勒的搖曳生姿,優雅又不失性感。
“卿姿,你過來看看這幅畫,像不像你的?”
沈徠說著,便偏過半個身子,將整幅畫都讓給了超這邊走來的沈卿姿。
那瑰麗變幻的冷色系油畫帶着西方魔幻故事的詭譎出現在了沈卿姿的眼前。
她的腦海里瞬間跳出了那個晚上肆無忌憚的壓過來吻上自己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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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被鎖了,等我慢慢解鎖,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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