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一章
“Don'tyoutellmewhatyouthinkthatIshouldbe,I'mtheoneatthesailI'mthemasterofmysea,oh-ooh……”
復古的旅遊巴士飛馳在人煙稀少的柏油馬路上,道路的左邊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右邊還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
巴士緩緩的轉過一個彎,熾熱的陽光照進了一側的車廂,一張寡淡到讓人覺得喪氣的臉投映在沾着些乾涸水漬的玻璃上。
深紫色的帽子壓着及顎的短髮,從裏面掉出一截兒黑色的耳機線。與發尾在同一水平線上的薄唇下拉緊抿,塗著鮮艷的酒紅色。
儘管是大夏天,左音還是套着一件起了毛邊的棕櫚色夾克,獨自坐在巴士的最後一排小憩,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進,後果自負的氣場。
坐在前排的幾個男士來來回回往回看了她好幾眼,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搭訕。
這時左音的耳機里的音樂突然被打斷了,一條來電顯示毫無徵兆的跳了出來。白色的黑體字瘋狂跳動着,就如同上面的備註一樣——“瘋女人”。
左音被這陣震動吵醒了,眉頭不滿的蹙了起來。
她微微睜開眼睛,勻了點視線給手機屏幕,在確定來電人是誰后,她又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了肩頭那個明黃色的蛋蛋護頸枕上,眉眼間寫着的都是不在乎。
這個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媽,左蘭。
手機還在響,嗡嗡的震動震的左音手都有些麻。
她靜靜的看着窗外的景象,連不成線纖瘦的胡楊樹孤獨的矗立在沙地里,盡它最大的努力點綴着這片黃沙。
原來已經到敦煌了啊……
左音想着,在電話臨近掛斷的最後一秒接了起來:“喂。”
“你這個沒良心的小王八羔子,你把我的錢都拿到哪裏去了!我前兒跟你說了不養你了,你就真的當真了?就把我的錢都給偷走了?!好啊,我養你十九年,你就這樣報答我是不是!跟你那個喪良心的爹一樣……”
左音像是早就有準備一樣,一顆腦袋仰靠在柔軟的長途巴士座椅上玩起了手機,任着那邊的人朝自己砸來連珠似的罵聲。
——她的確是偷了左蘭的錢出來旅遊的。
左音剛打開了鎖屏,那消息框裏的消息就瘋狂的彈了出來,全是瘋女人的未接來電記錄。
從上午十點開始,直到現在下午五點,已經有三十九個之多。
活了十九年,左音這還是第一次見她媽這麼惦記她。
也是第一次這世界上有人這麼惦記她。
不對,不是惦記她。
而是……
“你欠我的知不知道?你這輩子都別想着離開我!你欠我的!”左蘭的聲音變得尖銳了起來,像是扯着嗓子在喊,發泄着她從一早醒來就埋下的憤怒。
或者是,十九年前。
左音聽着左蘭到現在還沒有停下的髒話,閉着眼睛一筆一劃的描着那個“你”字,不知道左蘭究竟是說的她,還是她那個狗男人老爸。
左蘭從不說,但是左音知道,她長得不像左蘭,像她老子。
那個拋妻棄子的狗男人。
終於,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長串的喘息,上氣不接下氣的,滿是憤怒。
左音看了眼手機屏幕確定還在通話中,這才開口問道:“說夠了?我不會走的,我還會回去找你的。”
左音的聲音比剛才還冷了幾分,漆黑的瞳子裏裝滿了寒涼。
電話那頭的左蘭先是怔了一下,而後點着頭恐嚇道:“好啊,你說的,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去你學校鬧!你不要以為你可以拍怕屁股走人,我告訴你左音,我可知道你的學校在哪裏!”
左音笑了,她知道左蘭的恐嚇只是在掩飾她內心的不安。
縱然她再想撇清她跟左蘭的關係,但是不得不承認,她們兩個都是一樣的。
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更沒有朋友。
只有那個陷在繁華鬧市的永遠也拆不掉的老房子。
所以她不會丟掉左蘭。
左蘭也不能丟掉她。
“嗯。”左音簡單的嗯了一聲,將方才從書包里摸出的東西塞到了嘴裏——一根荔枝味的棒棒。
耳機里那被這通電話按下暫停的歌重新又響了起來,左音再次閉上了眼睛,一下一下跟着歌曲帶節奏咬着棒棒糖。
“Iletthebulletsfly,ohletthemrain,Mylife,mylove,mydrive,itcamefrom…Pain!”
隨着日光偏移,太陽掛在了鳴沙山的山頂,這輛復古巴士終於來到了本次旅行的第一站——月牙泉景區。
泉水給養着一小片沙漠,喂出了大片的綠色。
周遭都是砂礫的黃色,眼前的這片綠就顯得分外難得。
雖然已經快要日落,夏日的熾熱卻絲毫不減。鳴沙山周遭的沙漠被陽光熾烤的火熱,左音壓了壓頭上戴着的遮陽帽,熱氣穿過她腳上那雙發黃的小白鞋,源源不斷的侵略着她的身體。
“姑娘這麼熱,要不要騎駱駝去鳴沙山腳啊?”一個駝隊的小哥熱情了走了過來。
左音看了眼遠處被熾熱的光烤出虛影的鳴沙山,心動了,詢問道:“多少錢?”
“100一次。”小哥笑呵呵的說出了讓左音心驚膽戰的數字。
左音攥了攥口袋裏的錢,“算了。”
“70!行不行!”小哥見左音要走,又喊道,“八月里的天太熱了,再過多久就還是這麼熱,去那邊出一身的汗,拍出的照片都不好看了,多不划算,姑娘。”
左音收回了要邁出的腳,看着小木牌上的紅色的數字一百,心想既然都是出來旅遊的,就怎麼舒服怎麼來,更何況……便宜不佔王八蛋。
左音便爽快的點了頭,“行。”
駝鈴在這空曠的沙漠裏響着,叮噹清脆。拉長的影子斜斜的落在黃沙中,慢慢悠悠的移動着,就像是一幅充滿異域風情的畫。
這時,駝隊慢慢停了下來,相機拍照的聲音咔咔響起,牽駱駝的小哥們正格外有服務意識的拿着相機給這一行的旅客拍着照片,整個沙漠都充斥着活躍的氣氛。
“來,姑娘笑一個。”左音身邊這個牽駱駝的小哥也熱情的舉起了相機,想給左音拍張遊客照。
只是可惜了,左音不是喜歡拍照的人,抬手拒絕道:“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我不喜歡拍照。”
一模一樣的拒絕沈與左音的聲音同時響起。
這聲音柔和卻又不失冷淡,在這熾熱的沙漠裏顯得格外突兀。
左音尋着聲音朝身後看了過去,光從女人的背後打過來,照的左音看不清她的五官。只有那一條緋紅的弔帶長裙撕破了空間裏單一的冷色調,帶着它主人骨感纖瘦的身軀闖入左音的視線。
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跟自己異口同聲的左音,在粗糲的風中偏側過頭朝左音這邊看來。
荒漠裏的風吹得無聲,女人那雙棕黑色的眼瞳像是契合了的卡口,精準的與左音對在了一起。
那長直的黑髮從肩上垂下,細細勾勒着女人的面龐輪廓。就像是用畫筆推開的白色,溫柔中還帶着些遺世獨立的孤高。
雙方都有一瞬間的怔住,而後女人就迅速的將她的視線轉開了。
駝鈴聲在這時又慢悠悠的響了起來,顛簸的路晃得左音視線里的光搖曳斑駁,她的腦海里全是剛才對上的那雙女人的眼睛。
那雙眼睛看起來是那樣的清凜,甚至還夾着些溫柔,左音的眼前似乎開出了一朵純白的花朵,繁雜累疊的花瓣在這荒漠中舒展開來,溫柔的包裹着着接天的黃沙。
粗糲的風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這該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左音的心裏不由得產生了這麼一個問題。
這時駝鈴聲又悠悠的響了起來,隊伍前方的阿姨們終於拍夠了照片,駝隊又繼續朝山腳進發。
顛簸的路與阿姨們的談笑聲將左音的這個問題衝散,彷彿剛才那一瞬的接觸只是一場夢。
駝隊慢悠悠的在太陽落山之前來到了山腳下,左音不願意去走那邊人多的繩梯,找了個背陰的地方,獨自一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在並不高聳的沙坡上開闢着新的道路。
這沙坡格外的磨人脾氣,方才實實的踩了一腳下去,下一秒流沙就帶着她往下退了半步。左音選的地方的確是人跡罕至,但坡度也陡,只能耐着性子與流沙纏鬥着。
夏日裏沒有太陽快落山就不曬了這麼一說,爬了沒一會兒,左音抬手一撩,手背擦過額發,滿是汗珠。
左音一手掐着腰,一手扇着涼風,她望着那近在眼前又遙不可及的山頂,筆挺的背都有些塌下去。
要是平日裏讓她沿着學校的大操場跑個七八圈,她肯定都不會嫌累嫌煩。只是看到自己在這裏徒勞無功,被烈日熾烤的心,難免會浮躁。
“要一起嗎?”
清冷柔和的聲音從左音的頭頂傾瀉而下,左音恍惚的轉頭朝身側看去,耳邊又響起了方才那夾在清冷聲音中的駝鈴聲。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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