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親

九洲亂，七國起，戰國七雄齊，楚，燕，韓，趙，魏，秦紛爭數百年，是以秦國漸強，其餘六國日衰。wwW.

華家是為燕國第一武道世家，名將輩出，為燕國抵禦外敵強擄無數，立下汗馬功勞。上代燕王曾感慨道：“華家存，燕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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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分虛實，虛者幻影迷離，實者萬法如一。氣分靜動，靜則如水若鏡，動則怒雷狂風。虛必靜，動必實，動極必虛，靜極必動，槍氣相宜，渾然一體，內斂其神，外聚其剛，槍未到，意先到，虛實相交，動靜循環，生生不息，方能雷霆萬鈞，無堅不摧，攻無不克。此為華家霸王槍之真諦。”

空曠的校場上，槍罡呼嘯，塵土飛揚，一股股霸道之氣瀰漫，最後化成一道金光直衝雲霄，兀的，一聲脆響，金槍甭碎。一位雄壯的男子從沙塵中走出，氣定神閑。

男子劍眉，闊臉，一抹淺顯的陰鬱，看不出喜怒。他聲音如虹，字字如雷，彷彿在宣揚着戰場軍令，鄭重萬分。

“霸王槍法，是以霸字為神，霸氣為道，槍出萬鈞之力，由內及外，欲練此槍，需以強體為根本。身強則槍厲，身弱則己亡。霸王槍霸道異常，以震己為先，傷人為後。練至極境，人槍合一，有萬人敵之勇猛。欲練此槍，需以外強，內強相合一。外強之法無數，並無上乘之說，需以自身努力為根本，內強之法，是為練氣通筋，此術法自古稀少珍貴，當今戰國，是以我華家之《天王決》為上乘內功。吾兒接法！”

男子名為華戰，燕王封號，霸勇大將軍。此刻他話畢，沉聲，目光如炬的望着他身前有些瘦弱的少年。

少年眉目明晰，面容堅毅，但是一身筋骨明顯的營養不良，他乃華戰第三子華辰。

華辰雙膝跪地，雙拳撐起，緩緩抬起稚嫩的面孔，在父親無形的氣勢下，他一個小小的動作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形緩至極。

“父親！”華辰頓時高呼，訝色實然。《霸王槍》與《天王決》均華家揚名之寶，七國之內無人不被華家之寶所震撼，但二者僅為華家密傳之功，非家主或本族嫡系內立過十戰大功之人不與相傳。

華辰只為華戰庶子，尚且年幼，並無任何戰功，華戰所傳，怎不叫他震驚萬分。

“吾兒接法！”

華戰又是一聲爆喝，毫無解釋之意，少年原本高抬的頭顱，頓時聽不得使喚，被一股排山倒海之勢壓低了下去。華戰跨前兩步，單手泛着青光便壓在了他的頭上。

瞬間，華辰便感到一陣熾熱的氣流由頭頂沒入，彷彿銅漿灌腦般，任他好生痛苦。

“父。。。”眨眼后，華辰頓感昏厥，全身發麻般僵硬，只是口中叫出一字，便再也動彈不得。等他清醒時，華戰已經兩手環抱，背對着他，一襲血紅色的披風隨風飄揚。

同時在他腦海中出現了許多口訣、心法、招式等東西。

《霸王槍》！《天王決》！頓時，華辰打了個激靈，父親已經把家族秘學傾囊相授，而且直接傳入腦海，印象十分深刻。

“外物是為器，自身是為本。我已將二功灌頂給你，希望日後你勤加修習，在《天王決》沒有達到第六層時，我不准你修習《霸王槍》法，同時今天傳功之事，你不得對任何人說起。”

華戰言辭肯定，厲聲厲色，不容他有任何質疑。

“孩兒僅尊父命”華辰雖小，身在大府，腦子卻十分激靈，華戰的心意他一點即通。

華戰說完，便邁出健步，看也不看華辰一眼，便離開了這片空曠的校場，此時他的背影有些蕭瑟，有些落寞。

華辰眼中瞬間湧出些許淚水，明日便是父親出征的日子。抵禦匈奴，華府世代先烈不知道有多少人血灑匈奴彎刀，身埋匈奴地了。此次匈奴來犯，匈奴大汗親率精兵二十萬，明眼人都知道身為主帥的華戰凶多吉少。

華辰自幼喪母，在府內聽人說，母親曾是燕京船坊第一藝女，后被華戰娶為偏房。其母在懷孕時受到當朝宰相高普之子高壽的當街調戲，動了胎氣，不久便難產致死。

華戰當時聞之，從軍營趕至，當場斬殺了高壽。

怒髮衝冠蕭薔處，槍撒熱血為紅顏。

此後宰相高普懷恨，下令治華戰之罪，燕王念華戰戰功無數，免其死罪，卻削去了一切職務。

華家雖世代忠烈，卻得罪當朝寵相，從此受高普誣言，逐漸失寵於燕王。時隔十年，華家當代英烈死傷殆盡，如今匈奴大軍壓境，華家可用之人也只剩華戰一人。

狡兔死，良狗烹，高鳥盡，良弓藏！如今燕王意識到危局，再用華戰。

從華辰有記憶起，父親便是沉默寡言之人。很多人說他是在華辰之母死後才成了這樣，整日沉醉於烈酒，不聞世事。

華戰雖為華家當代家主，但華家一切事務卻是由華老太君主持。

華老太君一直把罪責看做是華辰母親之故，從小華辰就倍受凌辱，在家族的地位很低。或許說他沒有受到一絲關愛也不為過。

但是就在剛才，一向對他不曾理會的父親竟然把華家兩大秘學傾囊相受，華辰迷離了，“原來父親是愛我的”，他無比肯定的默道。

“父親，相信我，我一定會努力，我一定會出人頭地。”寂寞的校場內頓時響起清澀堅決的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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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種，竟然回來這麼晚？給爺兒的雁尾箭買來沒有？”華辰蜷縮着身子，在寒風中剛走進華府，便遇到了華雷——華戰長子，嫡系子弟，也是他的大哥。

燕人尚武，上好的武器對於貴族子弟來說便是身份的象徵。

金源閣，燕國民間第一武器鋪，所出兵器稀少，卻皆為良品，在七國內都名聲赫赫。雁尾箭便屬其中之一，此箭形似雁尾，金尖剛骨，彈射出去不受風阻，無論射程，穿透力都極為強悍。

雁尾箭難出，金源閣一年才出售一次，今日大早，華雷便吩咐華辰前去搶購。

只是期間他被父親尋去，卻忘了這檔子事情，如今兩手空空而歸，自知這大哥不會善罷甘休。

暴風雨來的異常迅猛，華雷看到他的窘樣，頓時氣憤異常，一腳踏去，狠狠的將他踹倒在地。

華辰無言，死咬着牙關，從地上爬起，明晰的眸子直視着華雷。

“嘿！小雜種長脾氣了不是，竟然敢瞪我。”隨即華雷伶起他的衣領。原本華雷就高他半身，此刻華辰懸空，華雷揮掌，“啪”得一聲，摑在了他的臉上。

華辰只覺的嘴角一甜，隨後大片的臉龐泛起火辣辣的疼痛。

“小雜種，你就根本不配姓華，你媽是個賤婦，你也是賤人，連個下人都不如的東西，竟然還敢跟爺叫板，看我不整死你。”

“啪，啪，啪。。。”又是幾個巴掌打落，華辰要緊的牙關鬆開，彷彿他的牙齒都要飛脫出來。不過他依然強忍着一股氣勁，死死的瞪着華雷，同時雙手拚命的撕拽。

奈何華辰年小力幼，華老太君還曾發過話兒，不許他學華家武藝，自幼吃食也不好，身子骨脆弱，幾番掙扎都逃脫不了從小習武的華雷之手。

“哈哈，小賤人，小雜種，看爺兒們不打死你。”厚重的巴掌宛若夏日的巨雷，不斷的打下，華雷無比興奮的嘲罵著。

作為華府嫡系子孫，他天生就比很多人尊貴，他天生就有辱打下人的權利，在他眼裏，華辰根本不是他的兄弟，他是個賤人，華老太君這般認為，華雷更加堅定的認為。

“住手！”一通爆喝傳來，宛如晴天霹靂，響徹在華府之內，這聲音加帶了憤怒的威壓，瞬間震開了華雷雙手。華辰全身為之一輕，跌落在地。此刻他正好看到了從內院走出的父親——華戰。

華戰劍眉倒豎，全身凌烈之氣如滔滔江水，華辰不適，不過在他身旁的華雷卻更加不適，他實實在在的承受着華戰的氣壓，全身顫抖，隨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良久，華戰才將氣勢收回，一臉的冷漠，一如往日，他沉嘆了一聲，搖頭說道：“以後善待你的兄弟！”

華雷被這一番驚變，嚇的微微是諾，連聲道是。

很久以後，華辰才明白這句話，原來是華戰說給自己聽的。

華辰捧着臉揉了揉，很疼。但是他卻很欣慰，這是第一次有人替他解圍，而且出面之人還是自己的父親，他瞥過一眼華雷，此刻他就如同一隻驚弓之鳥，醜態畢露，華辰很滿意！以往但凡他被族內嫡系逮到是由，便是一頓毒打，往往欺負到他渾身是傷，鮮血直流為止。

這次的事情，令華雷很驚訝，一向不聞世事的父親竟然幫起了這個“賤骨頭”。

外院內，躲在廊角，門后，偷偷圍觀，“看戲”的下人們同樣很驚訝。作為下人，他們天生只有被主子呵斥欺壓的命。華辰雖為庶子，卻也算得上是主子，在他們心裏雖然可憐這個主子，但是這樣的“好戲”，帶給他們更多是奴性中，一種同化主子的快感。

華辰在眾人複雜的眼光中，踉蹌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間常年散發著霉味的屋子，一張廢檀木拼湊的床板，一卷髒兮兮的棉被，還有一套裂漆殘破的木桌椅，便是他房間內所有的家當。

華辰甚至連身換洗的衣服都沒有，房間內時而傳出的鼠叫，令人好生厭煩。但是這些無不證明着他在華府的地位。

不過現在華辰並不在乎這些了，因為他已經擁有了華家最寶貴的兩樣東西——《霸王槍》和《天王決》。

他興奮的跳上床去，掀起臟棉被，彷彿已忘去了臉頰的疼痛，咧着嘴發泄着他十二年來第一次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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