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造化弄人】

夕陽西下，霞光映得湖面波光粼粼，霎是漂亮。

鳳陽村,雲霄國境內最南端的一座小村。背靠連綿千里的蒼瀾山，靈氣充沛，人傑地靈。

因臨近鳳陽鎮，村子上大多都是從鳳陽鎮上搬來的，故起名鳳陽村。村裡人不是上山打獵，就是靠着種地為生，民風淳樸。

村口湖邊坐着一位少年，約莫十一二歲，一雙悲傷卻又充滿剛毅的大眼與那稚氣未消的臉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一身青灰袍子，仔細看上面還有幾個補丁。

撲通！

少年抓起身邊一顆石子朝湖中丟去。水花濺起打濕了衣角，少年還渾然不知般。

娘在五歲那年就已去世。他從小隨着爹相依為命。娘去世之後，爹因思念過度，身子越來越差，常年卧病在床。

家裏就靠着變賣祖上傳下來的一些家產過日子。可就在前幾日，爹也丟下他撒手西去。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父親卧床，家中里裡外外都靠着年幼的他打點，亦顯得比同齡孩童成熟不少。

“爹也走了，從此就剩自己一人，無親無故。”少年心道。失落的感覺侵襲着柔弱的身子骨。

到是不怕自己餓死。這蒼瀾山上物產富饒，山上的野果、野菜，也是去取之不盡。偶爾運氣好還能抓只野兔、山雞來打打牙祭。

傳聞有人見到幾個身穿華服，足踏流光的“大仙”從山頭飛過，不知是真是假。

“景瀾哥，你在這兒呢！”只見一個身穿尋常人家做的粗布袍男孩邊喊邊向少年跑來。原來少年名叫景瀾。

“虎子，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外面溜達呢！”景瀾頭也不回的問道。來人名叫李虎，與景瀾從小玩到大，年紀相仿。彼此間早已非常熟悉。聞聲就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景瀾哥，我爹讓你去我家吃晚飯，順便跟你商量點事兒。”虎子望着景瀾輕聲道。

“你爹找我？那我們走吧。”語畢。景瀾站起身，拍拍身上塵土，與虎子並肩向他家走去。

虎子家就在村口，不一會兒就到了。門口站着一位精壯大漢。此人名叫李強，正是虎子他爹。

見着景瀾與虎子回來。便對着二人道：“回來啦，可以吃飯了。”見狀，景瀾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喊了聲李叔。便隨着虎子進屋。

屋內牆上掛着一把木弓和一個箭袋，箭袋內裝着十幾隻普普通通的箭支。

另有幾張動物的毛皮。最驚人的是榻上竟然鋪着一張黑棕相間的虎皮。不難看出，虎子他爹絕對是一名出色的獵人。

眾人圍着一張木質小方桌落座。桌上擺放着幾樣家常小菜，中間擺放着一隻燒雞。尋常農家，難得見一回葷。

虎子他爹李強是名獵人，經常打到山雞野兔，常有葷食也並不奇怪。所以種地為生人家的孩子都羨慕獵戶人家的孩子經常有肉吃。

但孩子心性哪能懂的，這進山打獵是極其危險的。沒有兩手技藝，怎麼對付的了山中的毒蛇猛獸。

坐在李強身邊的一位婦人名為張鳳，招呼着景瀾吃飯吃菜，但從其臉上可以瞧出少許不悅。似乎並不太樂意景瀾來自己家蹭吃蹭喝。

景瀾望着燒雞，狠狠的吞了口唾沫。不知道多久沒嘗過肉了。十一二歲的少年哪能見着好吃的不動心。

見狀李強掰下大隻雞腿遞給景瀾道：“吃吧，別客氣。”並給自己倒了一大碗燒酒，一口乾掉。可見也是一豪爽之人。

“是啊，是啊!景瀾哥，你還跟我們家客氣呀。”虎子順口說道。

望着景瀾接過雞腿，大口啃了起來。李強給自己空掉的碗中續滿，慢慢喝着。

“景瀾啊，今後你就搬我家來住，也好有個照應。”李強放下大碗隨意說道。景瀾剛想回話，李強面色一變的瞪了張鳳一眼。

原來張鳳一聽李強口出此言便不樂意了。便在桌底下狠狠的在往自己丈夫腰間掐了一下。

李強緩過臉色對景瀾說道：“你嬸就這樣，景瀾你可別在意啊。”

“李叔，李嬸，你們的好意景瀾心領了。不過我家還有房子呢，不怕沒地住。再說了，我還有力氣，可以種地，還能餬口。”景瀾勉強笑道。

李強忙道：“景瀾，別倔。你嬸她……”“李叔，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想盡量能夠自力更生，畢竟總不能靠李叔您照顧一輩子。”

李強話沒說完，景瀾趕忙打斷道。

“誒。你這臭脾氣跟你爹一樣，那李叔就不勉強你了。記得如果一個人過的苦一定要來找李叔，知道么！”

李強偷偷瞄了張鳳一眼嘆息道。“我知道了李叔。”景瀾啃着雞腿含糊不清的說道。

“景瀾哥，你明天真要進山啊。”飯後虎子與景瀾坐在榻上閑聊。

“當然，不過你可別告訴你爹，不然我可去不成了。”手中把玩着一支木箭景瀾沉聲道。

“可是，山中毒蛇猛獸不計其數，無緣無故進山做甚？再說了景瀾哥你從來沒進去過，要是有個萬一……”說到這，虎子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景瀾不答。只是笑笑：“只要你千萬別告訴你爹。放心，不會有事的。你景瀾哥我厲害着呢！好啦我回去了。

”說罷，景瀾向虎子一家告別。李叔塞給自己五兩銀子，景瀾也不推辭。收下銀子，摸黑往那住了十多年的小屋走去。剛出們便聽到李強與張鳳的爭吵聲。

“外人怎能明白，家中根本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如果不進山碰碰運氣。瞧瞧能否打到些小動物，這日子該如何能過下去！”景瀾心道。

回到家，景瀾自嘲的笑笑。屋內簡陋異常，一張床、一個爐灶、還有一個娘生前最愛的衣櫃，那是她的嫁妝。爹一直捨不得當掉。唯一一張方桌，靠牆擺着，上面擺放着爹的牌位。

望着爹躺過的床。鼻尖泛酸，眼淚忍不往下掉。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親人的離去，少年狠狠撲倒在床上大聲哭泣着。

良久，景瀾趴在床上，聞着被褥上爹留下的的氣息，這可能是唯一能證明爹曾經在這生活的東西吧。不時的抽噎着。閉上眼睛，少年再也經受不住疲倦，沉沉睡去。

翌日，景瀾起了個大早。簡單洗漱過後。走到父親牌位前。朝着牌位輕輕跪下來。

“爹，孩兒會好好活着。定會出人頭地，爹你泉下有知，還請不必為孩兒擔心。”景瀾沒有掉淚。

說完起身轉頭出了屋子，朝村口方向走去。打算前去鎮子上購些弓箭匕首之類的防身。

“蒼瀾山上野獸頗多，如不做足準備貿然進入怕是連小命都要丟在山上了。”邊走邊想，景瀾輕車熟路找到鎮上唯一的一家鐵匠鋪。

“這位小兄弟，想買些啥。我這可都是上好的工具。”剛進門，掌柜就熱情的推銷店裏的農用工具。

“掌柜的，我想買把弓，還有一些箭支。如果銀子足夠，再給我來把剝皮用的小刀。這是五兩銀子。”景瀾不緊不慢，仔細的觀看手上的木弓。

那掌柜聞言，奇怪的望着景瀾心道：“這十一二歲的毛頭小子，買這些武器不知道有何用處。”

想歸想，手上卻趕忙接過銀子，為景瀾挑了幾樣最便宜的貨色。另還遞給景瀾一個粗布箭袋。

“這是送的，另外呢，這些東西也不值五兩，找你三百文。小兄弟你可拿好了。”

“這掌柜還算厚道，竟然還多出點錢。還可以買點乾糧，這下不用吃野菜了。”景瀾心道。

景瀾剛一轉身。砰的一聲，兩眼一黑跌倒在地，差點沒暈厥過去。

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定睛望去，想瞧瞧自己撞到了什麼東西。只見一老者，蒙頭垢面。

幾乎看不清其五官，頭髮眉毛花白。身穿黑色長袍，袍上還有幾個破洞，手哪一隻酒葫蘆，明顯一副叫花子打扮。但腰間竟然插着一支與其身份其不相稱的玉簫。

瞧見景瀾，老者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轉瞬即逝。“混元靈體！這小子體質絕對萬中無一。幾千萬年都不見得會出現一個，若能修鍊將來成就定在我之上。

或許還能超越我那師兄也說不定。

”老人心想。隨即老者哈哈大笑。“小娃娃，你無緣無故撞到我身上做甚？”不等景瀾開口，老者搶先發問道。

“老人家好不講理，明明是您站在我身後。我身後又沒長眼睛，怎知背後有一人嘛。”摸摸摔痛的地方，景瀾站了起來辯解道。

“那到是我老人家不對嘍。”老人佯怒道。

見老者發怒，景瀾慌了，連忙道：“老人家，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小子在這給您賠不是了。”

“哈哈哈。小娃娃還算知書達理，懂的敬老愛幼之道。想不想拜我為師學本事啊。”老人見狀，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這老頭奇怪的緊，一會怒一會又哈哈大笑。這會又瘋瘋癲癲竟然要收自己當徒弟。難道要自己今後做一個小叫化？

不行，不行。得趕快脫身，否則晚了可進不了山了。”景瀾心裏暗暗想着。

“老人家，這拜師一事還請容我考慮考慮。過幾日再答覆您，您看可否？”景瀾恭敬說道。

“不礙事，不礙事。拜師可是大事，馬虎不得。小娃娃你儘管考慮幾日。三日後，我自會上門找你。”語畢，老者大笑幾聲自顧自的走開了。

原本以為能脫身就實屬不易了。“沒想到這瘋老頭這麼容易就放過自己了，哼！等我進山你這怪老頭還能找得到我?”景瀾鬆了一口氣。怪老頭馬上升級成瘋老頭了。

想歸想。景瀾還是腳底抹油，飛快的往家中趕去。他擔心這瘋老頭臨時變卦又纏上自己。那可就太糟糕了。

剛到家門口，就瞧見虎子坐在門口拿着根樹枝逗着地上的螞蟻玩。

抬頭瞧見景瀾回來，趕忙起身喊道：“景瀾哥，你要進山了?要不，我叫我爹和你一起去吧。遇到危險我爹還可以保護你呢。”

景瀾被虎子這一席話說的哭笑不得。“傻虎子。人總要長大，總不能一輩子躲在爹娘的懷抱中。再說我爹娘去世早，我更得靠自己了。”

景瀾嘴上說著，手上卻也沒閑着。利索的將弓背在身上。綁好箭袋。腰間插上薄皮用的小刀。再拿上一個裝滿水的皮囊和幾塊火石。

“虎子，我走啦。”向虎子道別。天色不早。再晚進山這路可就要難走許多了。

“景瀾哥，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呀。要是你有個萬一，我可沒人玩耍啦。我可等着你回來跟我一起摸魚，一起掏鳥窩，一起……”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

景瀾笑道：“傻虎子，哭什麼，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很快，我過幾天就回來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輕易掉眼淚。放心吧，你景瀾哥我厲害着呢。來，咱們拉鉤。”

孩童表達能力也是有限，只能說出玩耍之詞。但景瀾從虎子擔憂的臉龐上看出，虎子真的是非常關心自己。心裏感動萬分。伸出手去與虎子拉鉤。

“虎子，拉玩鉤可是一百年不許變哦！咱們要做一輩子的兄弟。好了，你回去吧，阿。”說罷，景瀾轉身出了家門，朝着蒼瀾山中走去。

平常，除了村子裏的獵戶經常出入之外，並沒多少人願意進這山林里。景瀾第一次進山，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硬着頭皮為自己壯膽，這才安心許多。才剛走沒多遠。便被這茂密的植被難住了。也不管這麼多。

抽出小刀，硬着頭皮在樹叢中穿梭前進。忽然，前方草叢灰影攢動。

“哈，野兔，想必我景瀾運氣也是不賴，老天爺還算是挺照顧我的。”景瀾心道。弓搭手上，正想抽出箭支時卻不小心踩到一節枯樹枝。

咔嚓一聲！

暗道不好。野兔何等狡猾，聞聲撒腿就跑。景瀾飛身便追，也不管樹枝在身上劃出了一道道傷痕。

但憑景瀾的腳力哪能追上，兔子瞬間之後連影子也見不到了。

停下身來，大口喘氣。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此時才感覺身上火辣辣的疼。頓時心生感慨：“這獵戶果然是不好當啊!”

卻也不灰心。想着該如何是好，“有了。”只見景瀾低頭尋找着什麼。

邊走邊尋，竟在一處綠草鮮嫩的草叢前停下，點點頭，卻爬上草叢對面那一株不算高大的樹。

“這前有古人守株待兔，今日我景瀾也來嘗試一番。嗯，此等好方法也只有我景瀾才能想出啊。”景瀾厚顏無恥的感嘆到。搭好弓箭耐心等待着兔子自己上門。

“這等了都快三個時辰了，這死兔子怎麼還不上門呢！”少年的耐心很快便被時間消磨的乾乾淨淨。

正尋思着是否放棄，另尋出路的時候。樹下團竄出一隻縮頭縮腦的銀色狐狸。這讓景瀾好好的振奮了一下。

這狐狸皮可值好點錢的，更何況還是一隻銀狐。心想着這回發財了，手上也不含糊，拉滿弓弦，對準那銀色狐狸狠狠射去。

利箭破空正中銀狐胸口，帶着一聲慘叫回蕩在樹林中。

景瀾落在銀狐身旁高興道：“這箭術也是難不倒我的，否則前些年與虎子廝混不就算白過了。哈哈，這下可發財了，等只兔子竟然等來這等珍貴的野獸。晚上可有肉吃啦，”

抽出箭支用樹葉擦拭了下血跡放回箭袋中。提着銀狐朝着樹林深處走去。

時間剛好正午時分。找到一條小溪。匆忙食下一小塊乾糧，喝幾口溪水之後就小心翼翼剝下銀狐毛皮。

卻足足花去兩個時辰，但是皮毛還是破了好幾處，足以證明他是個十足的門外漢。很快，太陽便開始西下，取出火石，生好火。

將皮毛掛在高高的樹枝上風乾。切下肉串到嫩樹枝上燒烤，不一會肉便熟透。用小刀割下一小塊放進嘴裏。

這肉倒是鮮嫩，卻是少了幾分滋味。如果下次來定要帶上幾種調味料。一盞茶功夫，半隻狐狸便被食入腹中。

吃飽喝足，閑來無事的景瀾便躺下，望着明天的星空，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天上是不是真的住着神仙，要是哪天我也成了這大仙，那該多好。”景瀾心道。

這眼前剛才解決溫飽問題，少年就開始想東想西。

不過這孩子心性也是正常的。不過景瀾卻看不見，他的眼中竟然出現了點點一顆顆星辰閃爍着點點星光。配合著烏黑的大眼顯得格外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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