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系麟郎
屋內的燭火已然亮起，透過窗戶，在地上拉出兩條長長的人影……
茶怡心怔怔地望向李麟，這個六歲大的孩童的側臉暴露在黑暗中，輪廓分明。茶怡心心裏頓時起了微妙的變化，只是連她自己也未曾發覺……
良久，茶怡心才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句話來。
“你有看到是誰嗎？”
李麟淡然一笑，並沒有回答，緩慢地踱回屋去……
看着屋內驚異未定的三人，李麟若無其事道：“伯父，外面出了些狀況，勞煩伯父通報門人過來清理一下……”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是屋外激烈的打鬥聲，盪起的真氣波動，都是很明顯就能感應到的……
茶萬發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多年，腦子靈活的很，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時候該做什麼，都能拿捏得恰到好處。是以他沒有愚蠢地衝出去幫忙，而是按下一雙兒女，靜靜地等候。這是出於對李麟的信任，當然也是對茶怡心的信任。
茶家被襲的消息很快傳遍門內……
鹽無懼、茶嘯天等幾大長老都是急忙趕來……安撫，當然是安撫……天膳門雖然比不上梵天寺、菩提禪宗這些修真大派，可要是類似門下弟子夜半遭襲還恍然不知這樣的事情傳了出去，門派上層人物的臉面也是掛不住的。
兩具屍體早被門中弟子抬進了屋內，身份自然也很快就查了出來。儘管兩人都是大乘初期的境界，只不過都是通過秘法輔以珍貴藥材來提升的。這樣的門人在修真門派中都是不入流的角色，對門派的重要性甚至還不如茶淳西這樣的青年才俊。要知修鍊一途講究循序漸進，水到渠成。通過秘法故然能夠提升實力，可是要想再有提升也是絕無可能了。也只有缺乏天賦，經過上百年時間還無所長進的“廢材”才會選擇這種飲鴆止渴的方法。這樣的門人，修真界稱為“灰腿”。說的好聽點稱之“死士”，說難聽了就是炮灰。每有門派爭鬥，各派為了避免有天賦的門人受到傷害，總是先將灰腿遣出，損失了也不會肉疼。當然，這也只是一些不入流的門派才會有的做法，像梵天寺，菩提禪宗這樣具有深厚底蘊的門派，門人動輒數千，每一代弟子皆是人才濟濟，哪會在乎這點損失。相反，他們認為只有身經百戰的門人才可能在漫漫修真路上有所突破。
屋內的氣氛甚是古怪……開始引走李麟的那人名叫醋雲生，五百年前就入了門派，是門中三代弟子，按輩分來說還是茶萬發的太師叔祖；而被石子擊斃的那人不過是前代掌門早年收的僕人，掌門賜名柴厚道。按道理說兩人絕無交集可言，可就是這樣，才越發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李麟笑而不語，只是盯着掌門鹽無懼。時間久了，鹽無懼心裏也是暗自發毛。
似乎為了擺脫這樣的窘境，鹽無懼率先開口，道：“各位長老，無懼不才，遍查無果，還請各位長老各抒己見……”
掌門都不知所措，各長老平日裏皆是各掃門前雪，自不會逞強出頭，招惹麻煩。
一旁的茶嘯天卻早已按捺不住，言道：“掌門，李麟、茶淳西皆是我門百年難遇的人才。如今險遭暗算，定是宵小鼠輩心生嫉妒，想除了眼中釘。雖然追查無果，所幸兩人躲過一劫，實乃天膳之福。懇請掌門為門派將來着想，加強戒備，避免再生事端。”
鹽無懼正色道：“嘯天師兄所言極是，我即刻着門人將茶氏一脈遷至內門。此事並沒算完，我定會徹查此事，還茶家一個公道……”
見眾長老皆無異議，鹽無懼又道：“既然如此，就這麼決定了……明日還有比賽，各自下去歇息吧……”
眾人各自行禮，就這麼下去了。
茶家眾人在門人的帶領下，往內門行去……
茶嘯天卻沒有立即離去，緊隨其後一把拉住茶萬發，悄聲道：“萬發，這兩人真是李麟一人所殺？”
茶萬發躬身道：“李麟追醋雲生而去，打鬥的過程並無一人目睹。這殺柴厚道的卻另有其人……”
當下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又說了一遍……
“這麼說來人並不止這兩人……那擊殺柴厚道的究竟是誰……”思忖片刻，又道：“萬發，我有一意……”
“曾祖有事儘管吩咐，萬發莫敢不從……”
“李麟此子確有過人之處，以解脫之境竟然擊殺了大乘修為的醋雲生，假以時日說不得便有翻雲覆雨的能耐……我茶家向來力薄，以李麟這等天賦，只怕將來留他不住，不若……”
茶萬發疑惑地看向茶嘯天，道：“曾祖的意思是……”
“心兒也老大不小了，也該給他許個人家了……”
茶萬發心中猛地一驚……
“他兩人雖然相差十歲，可是對我修真之人來說，十年只是彈指一揮……況且兩人金童玉女甚是般配……有他入我茶家，茶家將來前途無量……”
茶萬發細細思量，也大感可行，道：“此事待我先問過心兒，畢竟以她如今身份，如果擅自做主只怕也會惹得她師門不快……”
茶嘯天拍了拍茶萬發的肩頭，道：“心兒秀外慧中，你自當好生勸說，想必她也不是不識大體之人……”
打定主意，兩人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門人按照掌門吩咐給茶家一行人謄出三間客房。茶怡心和茶秋伶身為女兒，佔了一間；茶淳西平日裏和李麟廝混慣了，自然秤不離砣，茶萬發也樂得獨自一間。
內門的房舍都是待客所用，頗為講究，當然不是那種平日裏弟子群居的棚屋可比。一桌一椅，甚至小小的物件都經過了考究，處處透出不凡來。
茶萬發哪有心思留心這些，只是叫怡心來他房裏稍作停留。
“心兒，我茶家先祖皆是絕世之才，到得我這一輩卻落得如此光景，當真是辱沒了祖宗名頭……”
“爹爹，女兒也不是外人，有什麼話還請直說……”
“心兒，你覺得阿麟如何？”
茶怡心心生疑惑，轉念道：“阿麟天資卓絕，且心性成熟，最適合修真一途，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我有意將你許配於他，你意下如何？”
“啊……”茶怡心吃了一驚，隨即臉上泛起紅潮……“爹爹好沒來頭，這等無聊作弄女兒……”
茶萬發正色道：“阿麟年紀尚幼，只是和西兒談得攏，才屈身我家。淺灘如何困真龍，他日一朝得道，只怕未必會再將我茶家放在眼裏……”
茶怡心也是個聰慧女子，茶萬發都說到這個份上，她哪還會不明白。思前想後，覺得許給李麟也並無不妥之處。如今雖然自己拜在蒙山聖母門下，深受恩寵，可是再怎麼寵也不至於來管她家的死活。從小耳濡目染也知道茶家如今狀況並不是她所能夠改變的，如今有這麼個難得的機會，找到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不世之才也可算一番機緣。
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剛才燈光下那道幼稚中透着成熟冷靜的輪廓，臉上一陣緋紅……
看着茶怡心這般小女兒作態，茶萬發也是哈哈大笑，道：“如此，這事情就這麼定下了，擇日我向有才說了這門親事，想必他們也是滿意得緊……”
“但憑爹爹做主便是……”
茶怡心臉上儘是嬌羞，跑回屋去……
李麟自不知旁邊房裏發生的一切，只如往常一般打坐入神，一坐便是一夜……
眼見天露微光，李麟叫醒了酣夢中的茶淳西……
茶淳西肉肉的小手揉揉了惺忪睡眼，嘴裏含糊道：“老大，最近我怎麼老是感覺睡不醒呢？”
“你現在的還只是開悟境界，神魂脆弱，是以像昨天幾場比試那樣劇烈的打鬥對你的神魂之力消耗頗大，如若不是我傳你的心法對神魂修鍊略有幫助，只怕疲累感更甚。不過這也只是暫時而已，待你突破解脫，便可如我一般打坐修鍊，再也不用入眠了……”
每逢李麟提起這些，茶淳西總是無限憧憬，隨即大喝一聲，躍了起來，着勢又使出那招“鳳翼天翔”。
兩個人頓時有嬉笑起來，滾在一起……
經過昨日一番爭鬥，除了鹽、米、茶三家外，其他幾家今年已是入門無望了。儘管今日沒有比賽，可一干人等還是聚在廣場，湊個熱鬧。他們望向茶淳西等人的時候，眼中有嫉妒、有感嘆、有氣餒也有不甘……當然這其中不包括醬家。
醬萍兒列入門牆已是板上釘釘，況且醬萍兒在茶家修鍊兩月，醬、茶兩家更是進入了蜜月期。茶淳西在醬家人眼裏那就是未來的女婿，心中都是默默為茶淳西祈禱，哪會有半分嫉妒之意……
看着茶淳西走到擂台區，醬萍兒湊上來和李麟閑聊起來……
“麟哥哥，聽說昨日半夜有敵來襲，究竟怎麼回事？”
李麟無奈，只得再將事情經過敘述了一番。對其他人李麟或許可以硬起心腸不理不問，可是醬萍兒在他家的兩個月，相處之下早已將她當成親妹子一般看待。當然醬萍兒也有同樣想法，從他初時叫李麟李師兄，現在卻親密地稱其麟哥哥，便可見一斑……
醬萍兒顯然是個極好的傾訴對象，李麟每每說到關鍵之處，她皆有表情配合，並無半分做作。當聽到李麟手刃敵人之時，更是露出驚訝、羨慕的神色……
李麟淡淡一笑，道：“其實此次也是相當兇險，只是運氣好罷了。可是這番雖然躲過一劫，下次是否還有這般好運就說不準了。是以勤加修鍊，提升自身實力才是正道。”
醬萍兒頗以為然，正準備再說點什麼，那頭的比賽已然開始……
經過昨日的淘汰，今日總計也就三場比賽，門人也是撤掉了多餘的擂台，只餘下當中最為寬大的一個。如此一來，所有人都可以專心地觀看比賽，不會顧此失彼，錯過細節了。
油天宇長老大喝一聲：“第一場比試，現在開始，由茶家茶淳西對戰鹽家鹽莫離……”
一上來就是兩個冤家對頭，精彩程度讓人期待。
兩人都是修成了三十招菜式，是以招式上並無孰優孰劣，考驗的也就是耐力、臨場經驗，以及隨身兵器罷了。
果然，一上場鹽莫離就露出從未使用過的兵器，是一根通身黝黑的齊眉棍。剛一亮相，下面就有人吼了起來：“法器，是法器……”
台下的醬子言也是苦笑道：“掌門對他家弟子真是寵愛有加啊，這種入門考核的比試竟然也使出法器來……”
言下之意，茶淳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邊的李麟心中卻是另一番光景，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件中等法器，在茶淳西哪裏也不見得能討得好去。
茶淳西沒有絲毫怯意，摸出一把月牙彎刀，斜斜地指向對手，英氣勃發……
台下的驚呼聲更濃了……
也難怪這些人，平日裏何曾見過大世面。不過從品質上來說，這把月牙彎刀也算是上等法器中比較有特色的一把了。
一聲鑼響，鹽莫離便搶先出手，全身真氣加持，通體黝黑的齊眉棍竟然發出烏黑的光芒，煞是惹眼。不過跟茶淳西手裏的月牙彎刀相比卻遜色太多。通過真氣加持，這把刀泛出強烈的白光，幾乎將這個刀刃包裹起來……
鹽莫離心中惱怒，心想：“法器又不是油燈，越亮越好……”隨即加快了動作，照茶淳西臉面就是一棍劈下。
茶淳西似有所仰仗，也不閃避，只等着對方靠近自己一丈有餘，突然出手。
彎刀的刀刃拖着一條長長的鎖鏈，飛了出去，鹽莫離心中暗暗心驚。
“這彎刀好生古怪，形若彎刀，尚有鉤鏈功用，如果我這一棍砸去，估計還沒碰到對手，已然受傷。”
當下招式一變，順勢倒下，棍勢直取茶淳西雙足。
茶淳西似乎算準對手有此一招，雙足點地，順着彎刀之勢向前衝去。
僅僅一息之間，雙方便交換了位置，並且已經做了幾番變化。
看着輕鬆寫意的茶淳西，鹽莫離眼中露出狠色，心道：“看你還能得意多久，此招一出，必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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