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修佛五層界
清明時節，驟雨初歇，正是踏青佳期。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李家村的人們正張羅着上山祭祖。作為李家村的頭等大事，這一代中最出色、最有前途的李麟當然必須參加。
老人們常說，三歲以前的孩童，陽氣未盛，難以抵擋山間陰氣侵體。曾有不以為然的小輩，擅作主張，將自己的幼子帶去湊熱鬧，結果一病不起。不管是不是因為山中陰氣作祟，此後也再無人敢拿自家孩子的性命開玩笑了。所以李麟這也是第一次參加祭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自從李麟在歸雲山莊後園將一株大樹齊腰劈斷，他在茶家的地位似乎也提升了不少。在茶老爺的吩咐之下，李麟不僅在山莊內進出自由，還隱隱享有茶家少爺的待遇。
按理說，像茶家這樣顯赫的家世，收藏的秘籍自然不可能是集市裡三文錢就能買一本的那種強身健體的功法。單看茶萬發一身功力，普通的功法哪會看在眼裏。且不說這《一本菜譜》是否能夠通天徹地，最起碼也應該頗有幾分來歷，世間少有才是。
可就是這麼一本家傳秘籍，茶家不但沒有追究李麟私自修鍊這件事，反而還為他和茶淳西定製了一套廚具，大有鼓勵之意。之後茶萬發更是吩咐下人見李麟如見少爺，讓李麟百思不得其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前世就已經爛熟於胸的諺語，在這裏卻顯得如此蒼白，毫無說服力。茶家家大業大，自己卻是茶農嫡出，自家什麼東西茶家沒有？思來想去，如果牽強地找出那麼一樣，可能也只有“貧苦”二字了。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猜不到茶家的想法，自己也確實想不出對方貪圖自己什麼，李麟索性也就不在去想，安心地接受了這一切。
更何況，這樣的待遇對李麟有極大的好處。以前自己進出茶家幾乎都有下人引領，在後園和茶淳西玩樂的時候也僅僅限於後園這個很小的範圍之內；現在即使他逛遍整個歸雲山莊，只要不進房間，根本沒有人加以阻攔。
以今日祭祖為例，本來李麟無需通報，就如同往常去周元那裏學醫一般大模大樣的走出庄去即可。可是他還是出於禮貌，親自去向茶萬發請辭。雖然結果是茶萬發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可在李麟心中，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思維模式已經根深蒂固了。
回到李家村，村民已經準備停當，準備往山上進發了……
見到李麟的到來，小蓮暗中舒了口氣。像李麟這樣的嫡孫，要是祭祖之日遲到，那可是對祖宗大大的不敬，族長少不了又要在他們面前嘮叨了。
李麟剛站進人群之中，就感覺到背後有人在拉扯自己的布衫。轉頭一看，原來是大伯的兒子李長貴。雖然度過了三年的光陰，李長貴又壯實了不少，但是兩條鼻涕還依然掛在唇上，晶晶發亮……
“長貴哥……”
“阿麟，好久都沒有看見你了。聽三叔說你在茶家做了下人，可了不起啊……茶家那麼有錢，一定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吧……”李長貴舔了舔嘴唇，舌頭有意無意沾到了些許鼻涕，可他似乎還很享受這種感覺，嘴裏直吧嗒……
“呃……還好吧……”
幸好這個時候前面的人群開始移動了，李麟也樂得脫離這種窘境。
可是事與願違，李長貴似乎黏上他了，雖然隨着人群移動着，可是嘴裏並沒閑着……
“阿麟，你是第一次參加祭祖吧？”
“嗯……”
“那我可以給你好好介紹介紹，特別是祭祖的供品，那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經過名師之手製作而成。像去年的煙熏乳豬，是長輩們在山裏捕獲的一隻野豬肚子裏取出來的仔豬，經過西陽縣頂級廚師之手，歷經三個月熏制而成。希望今年還是煙熏乳豬，即使吃不到嘴裏，遠遠地聞着味道也很讓人滿足啊……”
李長貴咕嘟咕嘟吞着口水，眼睛賊兮兮地盯向前面四條大漢抬着的祭品……
“別想了，今年不是……”李麟懶洋洋地答道。
“你怎麼可能知道？”
李家村人對祭品十分看重，祭品一般都是盛放在精緻的器皿之內，上面再蓋上綢布，也難怪李長貴不相信了。
“我聞到氣味了……是醬汁豚魚”
李長貴努力的聳了聳鼻子，訝然道：“我怎麼什麼都聞不到？”
“我鼻子比你好使……”
說完之後，李麟似乎厭倦了再跟長貴繼續糾纏下去，故意轉過頭去，也不管李長貴腹中還有十萬個為什麼，只顧着欣賞這沿途的風景去了。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人群停了下來……
角號聲響，族長在幾位家族長輩的簇擁下走到了最前面，恭敬地從腰間取出一卷羊皮，照着上面念了起來……
李麟雖然已經習慣了這個時代的語言，但是對羊皮卷上的內容還是聽得一知半解，大概也就知道這是一篇祭文……
隨着儀式的進行，伴着悲鳴的鐘鼓，李麟不自覺地又想起了張雪。
“雪……又是清明，不知道你現在可好，我非常地想念你……”
末了又想起了前世在網路上推崇的一個叫悅公子的網文作者，雖然文筆很一般，思緒又顛三倒四，可是幾首詩詞卻是深得其心，頗具古風。
西江月·清明
駕鶴魂游秋月
葬花淚灑冬寒
閉風閣里卧春眠
隔斷一川思念
鳴掛招番石幕
低眉跪斷廊寰
但息聊府繞樑弦
揉醉九天瓊殿
默念到最後一句之時，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思念，熱淚盈眶……
恰巧族長剛剛念完祭文，轉過身來，正好看見流淚的李麟，不禁心想：“自老夫主持祭祖儀式以來，從未有哪位族人擁有聞弦歌知雅意的能力。這篇祭文乃我族一位進士先祖所書，其中含義之深奧，即使是我念上過幾十遍了，也未得全通。看來有才家要出個了不起的人物了……”
微微一笑，向李麟投去幾分讚許的目光，倒把李麟嚇出一身冷汗。
“壞了，剛剛失態了……希望族長不會歸罪才好啊……”
還未來得及細想，只聽見族長威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祖宗庇護，一年來風調雨順，我李氏族人得以安享太平。厚積薄發，我李氏兒郎之中也湧現出幾位天縱之才，假以時日，李氏必定得以風光再起……”
族長的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掃過，鄭重其事地說道：“李有才……李長庚……李麟，上前領祭……”
“呃……”
領祭，這是李氏一族中有過巨大貢獻的族人才能享受的榮耀。在祭祖之前，因為父親要參與領祭，所以李麟已經對其有所了解。父親是因為為家族獻上了一株千年靈芝，也就是和周大夫一起上山採藥發現的那株；而李長庚則是最近李家風生水起的人物，以鄉試第五名的成績高中舉人，一時間在李氏族人中廣為傳頌。李麟何德何能，竟然與他二人並立……
一想起開始公佈的領祭名單中並沒有自己的名字，李麟心中泛起莫名的感覺……
“李麟！還不上前？”
看着李麟猶豫不前，族長再一次加重了語氣……
“呃……可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長貴一把推了出去，打了個趔趄。
族長隨即朗聲說道：“李麟是這一代族人中最傑出的代表，授予領祭資格，以示鼓勵……”
族長的這段話，以其說是說給族人聽的，還不如說是為李麟解惑而為。聽到族長都這麼說了，背後又齊刷刷地無數雙眼睛在盯着，李麟也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當祭品打開的時候，人群之中盡然傳出一聲驚呼，族長怒目望去，卻意外地看到所有人的表情仍然都是一臉恭敬，只好就此作罷……
人群中故作姿態的李長貴早已是汗流浹背了。
祭祖完畢，李有才李麟父子二人同列領祭，當然被傳為一段佳話。而剛回到人群的李麟卻被李長貴一把拽住……
“長貴哥，怎麼了？”李麟略有些吃驚地看着李長貴。
“你……你……你是怎麼猜到的？”
“什麼怎麼猜到的？”
“祭品啊，你怎麼知道是醬汁豚魚？”
“不是告訴你了嗎？我聞到氣味了？”
“鼻子有那麼靈？那你給我聞聞，今天村裡誰家的做什麼好吃的了……”
本來這只是李長貴一句賭氣的話，人還在山上，就是擁有狗的鼻子，也不可能聞到山下的氣味。哪知道，李麟卻煞有其事地說了一句，頓時把李長貴怔在原地。
“長庚哥家裏，紅燒蹄髈，清蒸鱸魚……”
……
父子兩人同列領祭，讓李麟的母親也是喜出望外，張羅着款待了一眾親戚。李麟並不喜歡這種熱鬧的氛圍，吃過午飯，就準備返回歸雲山莊。
剛出家門，就看見氣喘吁吁的李長貴，手上拿着一根肉骨頭，滿嘴油膩地說道：“阿麟……我……我服了你了……”
“服了我什麼？”
“你這個狗鼻子還真靈啊？”
“什麼狗鼻子……”李麟有些怒了。
“哦......不是，是我說錯了，我說你鼻子真靈，我今後有福享了，今天我就飽餐了一頓，哈哈……”
李家村能夠在西山佔據一塊地盤，和族人之間的團結大有關係。族人之間互相走動，吃個便飯也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可如果李長貴藉此以後天天去別人家蹭飯吃，就是李麟所不齒的了。聽到李長貴的話，頓時心裏倍感後悔，不應該隨意地展示自己逆天的嗅覺。當下心中暗暗決定，以後再也不幫李長貴做這種事情了。
一陣風似地跑回歸雲山莊，茶淳西早就在門口等着他了……
“老大，我爹剛才還在問我你回來了沒有，看樣子找你有事哦……”
“你爹？找我有事？我沒聽錯吧？”
“嗯，千真萬確……走……”
茶淳西不由分說，拉着李麟就往前廳走去……
見到李麟的到來，茶萬發從搖椅上坐了起來，說道：“李麟你來得正好，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來得正好？不是你寶貝兒子，我會過來？呃……商量？怎麼用了如此客氣的詞語，難不成……”李麟心情頓時複雜起來。
“是這樣的……想必你也看過那《一本菜譜》了，我看你在這上面還頗有天賦，所以……”
“茶老爺，有什麼你只管說。我家承蒙茶老爺的照顧，李麟感恩戴德。如果在李麟能力範圍之內，定不推遲……”
“好，那我也不繞彎子了。實話告訴你，我茶家乃是奪雲山天膳門其中一脈。當年祖師天縱奇才，依據佛家修鍊開悟、解脫、大乘、真我、無我五層境界的前四層結合廚藝悟出《一本菜譜》，創立天膳門。而後更是領悟天地，修成無我神道。當他飄然遠去之時，將天膳門一切交予門下七個弟子打理。七個弟子經過幾百年的歲月逐漸開枝散葉，最終人滿為患。經過商討，七個弟子將解脫境界以下的門人驅逐出山，安置於各地。並且立下規矩，只要能夠達到解脫境界者，准許重返山門。隨着時光推移，這些後輩子弟竟是極少有能依靠自身能力達到解脫境界，而又因為門派之間的恩怨，導致人才大量流失，一時間竟然入不敷出。最後七弟子重立門規，每十年舉辦一次廚藝大賽，獲勝者列入門牆，並且還准許進入七劫陣中探尋秘籍與法寶。幾百年來，我茶家人脈稀少，竟然無一人練至解脫境界，廚藝大賽也是每逢必敗，實在是我茶家之大不幸……”
“不知道這解脫境界是怎樣一個境界？要怎樣修行才能達到？”
“所謂開悟之前，不管如何修鍊皆是枉然。當年號稱天下無敵的劍聖柳月生亦不是我一合之敵，就是這個道理。一旦達到開悟境界，能夠洞悉天地靈力。以天地靈力鍛體，遠非普通習武者可比。鍛體大成，可將神魂迫離體外，佛家稱之為解脫。老夫停在開悟境界已經二十年，始終離解脫境界尚有一線之隔……”說到這裏，茶萬發唏噓不已。
李麟心下頓時駭然：“我雖未鍛體，可是也早已進入解脫境界，難怪我感覺茶萬發的天地靈氣較我充盈。《末流道經》所說，鍛體其實是無用之功，其實也不盡然。我境界雖高於茶萬發，可是運用真氣的能力卻遠不及他。如若真的比試一番，我未必就能勝過他……”
茶萬發接着道：“《一本菜譜》共分上下兩冊，你們手上的即是上冊。將上冊全部修鍊完畢，即可進入解脫境界。那日我見小友在後園修鍊菜譜，第一次修鍊竟能將招式的威力發揮到七成。如此天賦，老夫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如果小友肯繼續修鍊菜譜，甚至提攜西兒一同修鍊，三年後代表我茶家參加廚藝大賽，老夫感激不盡……”
只見李麟微微一笑，唇齒微動：“小事何足掛齒，李麟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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